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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浦回到汉城，拉着石立和朴浩昌找了家烤肉店喝酒。吃饱喝足后，他们拎着酒瓶子沿街乱走，打算商量些事。
三人虽然踉踉跄跄的，但还保持一份清醒，谁也不愿主动开口，唯有议论眼前看到的事物——正好路边有家游戏机店，七八个路人站在门口，全神贯注的盯着一块大屏幕。
“这是什么？”三浦在朝鲜关了近一年，不清楚最近潮流。
朴浩昌只瞄了一眼，就叹道：“是‘圣光’最新发行的游戏。其游戏机的处理器性能不好，没办法运行高画质的大作，于是剑走偏锋非常注重游戏剧情。”
游戏机店外的屏幕上只有简单的图案立绘以及文字描述，一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正操控角色选择不同的对话和场景或者物品，其他围观的路人纷纷出主意。
这游戏看起来黏度很高嘛。
“这是什么游戏？”
“一款叫《张紫妍》的色情游戏。”
“啊.....色情游戏？”三浦极为困惑，“‘圣光’靠出售色情游戏来推销自己的游戏机？他们的营销未免太大胆了。”
“不，不能轻视这款游戏。它现在已经是韩国家喻户晓的神作，引发了一场现象级的讨论和关注。”
“就这还神作？”
“游戏中的女主角张紫妍是个初入演艺圈的新人。她出身贫寒，必须想办法赚钱给父母还债，时刻面临各种危险。
放高利贷的人会逼迫张紫妍去拍色情电影，经纪公司的前辈随时可能强暴她，合作的广告商想尽办法逼她去陪侍财阀。
游戏中的任何对话，场景，时间以及用品都是有内涵的。总之女主角处处面临危险，必须在出卖肉体和赚取金钱间进行平衡。
但如果放弃良知和羞耻，肆意出卖自己的身体，女主角很快会因为心情抑郁而自杀。这游戏非常成功，创作者在剧情设计和人物刻画上是下了功夫。”
朴浩昌娓娓而谈，心怀感触，显然也是玩过游戏。
三浦听得目瞪口呆，心头兴趣反而更浓。
石立接口继续道：“这游戏确实非常有意思。它逼真的描绘了韩国的演艺圈和财阀圈。张紫妍这个角色极为悲情。只要你玩了就很自然的代入，没法不被吸引。
‘圣光’的游戏机性能明明烂的掉渣，愣是靠类似的文字图片游戏打开了日韩市场。其价格一点都不便宜，却有大批爱好者。
‘圣光’的游戏营销策略也很值得关注。它的作品不会一次性放出，而是一幕一幕的放。比如《张紫妍》已经放到十八幕，每一幕都有新剧情新挑战。
每次有新剧情，游戏爱好者都大骂制作者心理变态，想法子虐待他们操控的角色。但每次玩过都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因为这部游戏的剧情太过真实。韩国演艺圈很多明星公开表示游戏中的角色就是他们生活的真实写照。
媒体把这个游戏当做‘职场教科书’，认为刚刚走入社会的新人很有必要深入的玩一玩。所以不管游戏机还是游戏，卖的非常好。”
三人聊天的间隙，店外的屏幕上突然出现女角色衣裳破碎被强暴的立绘画面。操控的年轻人恼怒的痛声大骂，“为什么这游戏里就没一个好人？”
旁边一名大叔则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叹气道：“我刚刚就提醒你，不要让紫妍轻信其前辈的话。这个游戏真的太现实了。”
三浦听得一愣，回头问了句：“韩国似乎真有一个张紫妍。”
朴浩昌叹了声，“没错，‘圣光’把真实人物拿出来做成游戏了。”
讨论游戏让三人有了话题。石立勾着朴浩昌的肩膀，碰头低语道：“你之前的想法非常不错，有具体计划吗？”
“我的想法？明明是你们的想法。”
朴浩昌喝酒后面色涨红，“‘圣光’的产业重点就是半导体。它正在挤占日韩企业的在中国的市场，甚至都跑到我们这里来赚钱了。”
眼前的游戏机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石立有不同意见，“‘圣光’目前正在挤的是台湾企业。从机床到化工到电子产品，全面竞争。
我在‘圣光网’上看到一篇文章，公然提什么‘穷台困台’政策，就是遏制台湾经济。
比如说‘圣光’最近筹集资金在大连，厦门，宁波，茂名等地一口气开工七家化工厂。包括碳纤维、乙烯和PX项目，就是针对台塑的。”
二十年后，大陆年轻人只知道‘台积电’。可在二十年前，‘台塑’王永庆的名气可比张忠谋还高。
大陆搞PX项目，新加坡和台塑就在暗中搞鬼，鼓动没脑子的大陆傻子起来闹事，搅黄了好几次建设工程。
可随着大陆的石化企业发展起来，台塑的影响力迅速降低，只剩个台积电为首的半导体产业在支撑台湾经济。
朴浩昌张了张嘴，想说啥又没开口。
其实大陆的化工厂也在挤占韩国同类企业的市场。比如PX项目就是典型，韩国在大陆市场份额最高，其次是日本，再次是台湾地区。
PX，对二甲苯，是仅次于乙烯的重要化工原料。塑料，聚酯纤维，薄膜等产品都需要它。国内产能不足，被逼的长期大量进口。
这局面过个三五年就会改变了。
唉......其实何止化工厂，‘圣光’正在大量投资搞建设，只要是个产业就插一脚。朴浩昌最近心头抑郁。
韩国这种极度内卷的社会，如果一个产业被挤占，会有很多年轻人没有出路，会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张紫妍。
可正因为极度内卷，‘圣光’在韩国招人非常顺利。大批韩国人嘴上说看不起中国，可面对另一条发展路线，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尝试。
不少韩籍职工在网上发帖，描述自己在中国工作的经历——‘圣光’把他们打散了使用，不让他们抱团。
但陌生的环境下，职场霸凌的情况很少见。
上下级就事论事，协作效率极高。‘圣光’游戏机项目就是个典型例子，开发周期很短，却又保质保量。
给钱足够，企业文化宽松，这让更多的韩国人愿意入职‘圣光’。他们带来了不少国外的理念和认知，催动国内的技术人员快速成长。
朴浩昌对这种情况心知肚明，只能叹道：“‘兄弟会’想用‘广场协定’似的谈判，像干翻日本一样将中国打入深渊；
或者海湾战争般的打击，让中国像伊拉克般遭受毁灭；又或者一场南联盟战争，用空袭就将中国肢解。
简单，有效，不费吹灰之力。
可他们做不到。
那帮白人似乎丧失了搞长期规划的能力，总是希望在两三年就达成目标，做事非常急躁。我总觉着紧跟‘兄弟会’并非最好选择。”
朴浩昌说完便盯着身边两个日本人，想看看对方的态度。
石立和三浦下意识的不想做决定，可沉思片刻不得不承认当前状况确实不太妙——‘兄弟会’有点控制不住局面了。
“‘圣光’现在急需什么？”
“光刻机吧。他们的半导体产能严重不足，空有好产品却赚不到足够的钱。”
“日本‘尼康’的光刻机现在是世界主流。”
“我们要把‘尼康’的光刻机卖给‘圣光’吗？这只会更严重的打击我们本国的半导体产业吧。”
“‘尼康’用不了多久就会丢掉它在光刻机市场的份额，此外中国自己的光刻机也很快就能赶上来。”
三人热火朝天的讨论半天，但嘴炮说了一堆，却始终无法做出决定，最终只能各自散去。
过了半个月，‘圣光网’报道——祝贺长春光机所承担的国家科技重大专项‘极紫外光刻关键技术’顺利通过验收。
整篇文章完全是技术八股文，每个字都看得懂，凑一起就是天书。大概意思是中国突破了‘极紫外光源’，为先进光刻机的研发奠定基础。
三浦等人坐立不安，连忙收集更多公开信息，并专门找了尼康光刻机部门的专家问，得出的结论是中国在湿法光刻方面很可能要跳过130纳米制程，直接搞90纳米了。
90纳米制程正好是懂王发动贸易战之前，中国能掌控的成熟技术，跳到这一步的可能性极高。
三浦找石立和朴浩昌商议，又是一阵唉声叹气，然后诉苦般讲讲各自面临的糟糕局面，可议论半天依旧没谁有胆子暗中搞事。
又过半个月，‘圣光网’再次传来喜讯。
中科院造了台紫外超分辨光刻机，打破传统光刻分辨力受限于光源波长及镜头数值孔径的传统路线，使用365纳米波长实现单次曝光最低线宽22纳米。
三浦看了文章，心脏差点骤停。直到发现文章末尾写了句，‘此技术并不能直接用于芯片生产，只用于路径验证’，他才回过神来。
“二位，我们不能再等了。”三浦找到另外两人，“中国这技术进步也太快了，现在不卖以后就卖不出去。”
石立和朴浩昌都眉头紧锁，既心存侥幸，又不敢担责。石立宽慰道：“尼康进步也很快的，九十纳米光刻机有望在今年获得突破。”
躁动的心情不得不再次压制。
可再过一个月，‘圣光网’继续发喜讯——新成立的上海‘中微半导体’研制出65纳米蚀刻机，已经向国内企业供货。
此外同在上海的‘微电子’对外宣布，用于TFT芯片制造的国产LCD专用光刻机刚刚下线，用于CPU芯片制造的90纳米光刻设备有望在明年初完成项目研制。
这消息一出，130纳米光刻设备立马降了一级，不再是最先进的高精尖技术。
三浦再次联络朴浩昌，急切的嚷嚷道：“卖，现在就卖。去跟‘圣光’接触吧，我们愿意卖次一级的130纳米制程设备给他们。
‘兄弟会’的白人自己就只顾挣钱，凭什么我们就不能也多赚点钱？中国进步太快，好东西再不卖就真的卖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