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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人儿的倒影,凤冠霞帔,红唇皓齿,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鲜红盖头,能盖住的是泪千行,盖不住的是如丝线般缠绕心脏的悲伤.器物披挂红色彩线,衣服等薰以檀香。
一身大红的喜娘喜气洋洋的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说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子孙满堂”
好像只有一会儿又好象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只听的内侍监的人进来禀报着
“郡主,时辰到了”
日光照耀在汉白玉台阶上,是那样的热烈耀眼。红色的地毯铺陈开来,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芙蓉花又好似那一朵朵盛开的红玫瑰,在阳光下那样的耀眼那样的嫣红夺目。
苏婉儿一身凤冠霞帔,一头乌发尽数绾起,头戴金丝凤冠,红宝石步摇随着莲步慢移摇曳生姿,熠熠生辉。而后又一步步的迈过门槛,站在花轿前久久不愿上轿,长长的裙摆在身后展开,额上花钿璀璨。
都说女子出嫁,新娘子要哭,可苏婉儿心中怒气难消,现在让她哭,哪里哭得出来?
喜娘一脸难色的看着苏正天,“王爷,这郡主不哭哪里行啊?哭嫁、哭嫁,新娘子哭得越伤心,将来在侯府才会更顺遂”
苏夫人知道苏婉儿的心思,更是不敢看大婚的模样,干脆躲在屋中独自拭泪。苏正天无奈只得只身坐在高堂接受苏婉儿的跪拜,又听得喜娘的话,垂首不语。
“这、、、、”喜娘见着家子脸色皆是不甚好看,一点也没有大喜的高兴模样,走到二小姐,也就是如今曹国公府嫡长媳苏琳儿的面前,微微福身“夫人,要不您去劝劝郡主?”
苏琳儿叹息上前拉住苏婉儿的手,柔声细语“七妹妹,这哭嫁是历来的婚嫁规矩,你还尊了吧”
苏婉儿深叹一口气,强忍下心中的不满,将忍冬一把拉了过来,道“你哭”
“啊?”忍冬略带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众人,奈何只得先上喜轿,嚎啕大哭。
苏婉儿用喜鹊谍报的团扇遮住,看了看热闹的走廊下没有熟悉的身影,淡淡一笑,低声道“二姐姐,多回王府看看母亲”
苏琳儿点头答应,亲自将苏婉儿送到了轿撵面前。
“郡主,吉时快到了”
苏婉儿站在喜轿前迟迟不肯进轿,一旁的喜官和喜娘心中焦急便开始催促着,希望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驿站。
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寒风卷着花香刺得她头直晕,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难得一见的婚礼。
礼花、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很是热闹。
喜轿中的嚎啕大哭与外面热闹的场面显得与众不同。直到齐王府的门口看不到送嫁的身影,苏正天才稍稍舒展了眉头,满府上下亦是如此。
苏浩见众人站在门前不愿离去,微微一笑上前道“七妹妹终于嫁出去了,爹爹也可以放心了”
听了这话苏媚儿脸上却忧心“这秦侯爷有幽冥王之称,三年时间前后娶了五房夫人都没有一个善终的,明显就是克妻。如今七妹妹嫁过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幽州离滇京千里,爹爹、、、、、、”
苏正天摆了摆手,转身见苏浩一脸的笑意,立即变了脸色“婉儿出嫁,你这做哥哥的就如此开心?”
苏浩只觉得无辜,本来见大家都不开心,一片好意上前劝说,没想到却被父亲教训。
苏琳儿淡淡一笑,上前搀扶苏正天“父亲可如此想,七妹妹有滇京小霸王之名,那是‘无恶不作’,大将军有修罗之名,杀人不眨眼,一个克夫、一个克妻,正好”
苏婉儿此前也定下过四门亲事,可不知为何对方就出了意外亡故了,因此苏婉儿在滇京除了小霸王之名外,还有一个克夫的名声在。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克妻的出现,岂不是正好。
苏夫人在房中没有听见吹吹打打的声音,焦急的跑出来,站在门前看着那渐渐消失的队伍,又掉下眼泪。
苏婳儿上前安慰“母亲,队伍已经出城了,您也莫要伤心了。七妹妹自小就不喜欢您哭的”
苏夫人这才稳了稳心神“郎君,一会儿你陪妾身去一趟万国寺吧”
夫妻二人正欲出门,几个儿女有些不放心的跟在身后,苏夫人立即变了脸色“你们留在府中打理便是,明日天黑之时我与你们父亲便回来了”
众人皆是福身,看着马车扬长而去。苏凌深叹一口气,有小厮牵马而来,直接翻身上马“刑部还有事要处理,你们在府中收拾吧”
夕阳西下,天边一抹红彤彤的晚霞,慢慢收拢,春庸倦起,迷眼乱发惹人怜。蜿蜒的官道上,一送嫁队伍吹吹打打的,很是热闹。里面却传来新娘子痛苦的声音。马车外面的喜娘脸上却是欣喜。
苏婉儿取下手中的团扇,心烦意乱道“别嚎了,早出城了”
忍冬忍不住抽泣了两声,委屈道“小姐,听说那修罗将军克妻,你嫁过去还能活吗?忍冬还是多哭会儿吧”
“够了”苏婉儿灵机一动,赶紧让外面停下,下了喜轿,道“吹得都是些什么啊?烦死了。换一个”
喜娘上前见苏婉儿扯下团扇,一时焦急。遂又想起出发时大公子的交代,只得勉强扯出一抹笑意“这大喜就要吹喜啊,郡主是要换什么曲子?”
这郡主不愿出嫁,大家都是知道的。上面有交代,只要能安全的交到侯府迎亲人的手中,大家的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不过这才刚刚出城,郡主就开始折腾了?
苏婉儿看着热闹的队伍,邪魅一笑,润了润嗓子“吹丧乐吧,有多悲伤吹多悲伤。你们要是不听的话,本郡主现在就回去,你们自己想办法交差吧”
喜娘、喜官面色无奈,可为了自己的性命只得同意,本来是热闹的喜悦,瞬间就变得悲伤。使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送嫁的队伍出行的第三天,苏婉儿又让众人将大红的喜服全换成了素白的一片,就连马儿头上的红菱都换成了白色。这哪里是送嫁,明明就是送殡,就差招魂幡、抱灵牌、、、、
外间顿时流言四起,都说苏家的七小姐体弱多病,在路上就病死了,可碍于圣旨,众人只得将七小姐继续送往幽州。又有人说,七小姐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心中不满赐婚以求能达到气死那修罗将军的目的。
这些话传进苏正天的耳中,差点气死。猛锤胸口,道“这个死丫头,就没有一刻是让人省心的”
几个姐妹倒是掩嘴偷笑,就连苏夫人也是难得的展颜。
当然这些话也传入了幽州。很多都在私底下议论,就连军营中都有些兵将在窃窃私语。
毅勇侯府的府兵早在驿站等着了,老远就听见吹吹打打的声音。可仔细一听却觉得有些不对,待队伍走近,再三确认才面色难看的接受。
队伍中有人窃窃私语,都说轿子中没有人,齐王府是送了一个将死之人来幽州。
轰轰轰,前方有人驾马而来。只听得领头的副将,大喝道“来者何人”
小喜见外面有些不对劲,隐约听见说有土匪来了。赶紧将睡梦中的苏婉儿摇醒“小姐,咱们遇见土匪了”
“土匪”苏婉儿蓦的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素白的一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挑开帘子。正前方一些穿着粗糙的汉子,个个手中拿着武器,将众人团团围住。
副将偏头对着马车道“夫人,前面是土匪,夫人小心了”
“小姐怎么办?咱们还没有进幽州就遇到土匪了。小姐、、、、”
“闭嘴”苏婉儿镇定道“不就是一个土匪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罢便见苏婉儿从腰间取出十殿下送的长鞭,挑开帘子。见接亲的副将不知什么时候带着府兵离开了,顿时疑惑“唉、、、唉~~我还在这呢”
小喜害怕的从马车上下来,见四周并没有人,有些疑惑“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苏婉儿暗骂了一声,感觉自己被戏耍“根本就没有什么土匪,敢跟本小爷玩心眼,想让我知难而退。想得美”
“小姐,咱们怎么办啊?”
人家新娘子都是大红花轿,喜乐一路吹吹打打。自己家的小姐,却是一身素白,一路吹的也是丧乐。不知道还以为是送殡,现在将军不愿意娶也在情理之中。
苏婉儿双手叉腰,忽见地上杂乱的马蹄印,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皇上赐婚,岂是他秦顾说不要就不要的。走,我们骑马去幽州”
“啊?”小喜惊愕“小姐,咱们都不知道幽州在哪个方向,怎么走啊?”
苏婉儿白了白眼,用手指了指地上的马蹄印“我问你,侯府的府兵住不住在幽州?”
小喜点了点头,苏婉儿直接翻身上马,朝小喜伸出手“上马吧”
一路上苏婉儿都跟在马蹄印的后面,好不容易赶在天擦黑的时候到了幽州城外,看着那威严的城门,上面还残留了一些被火烧过的痕迹,一个诺大的牛皮大鼓立在城门之上。
“小姐,城门关了”小喜垂头丧气的从前面过来
苏婉儿微眯着眼,甩动着手中的长鞭。道“小喜,把行李拿过来”
小喜不明白,只见苏婉儿在林中换好了大红嫁衣,缓步走到城门前,将小喜拉过来“一会儿你就大声的喊。你家小姐我现在就吊死在城门口”
“小姐不要啊!”小喜信以为真,赶紧阻止“您不能因为将军不要你,就寻死啊。”
苏婉儿有些疲惫的拍了拍小喜的肩膀“你跟在我身边少说也有十年了吧。你家小姐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只管喊就对了”
小喜立即明白,笑着就跑去敲城门,大声的哭喊道“救命啊!我家小姐吊死城门了~救命啊~”
站在城门后的兵将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打开城门便见一大红嫁衣的女子僵直的吊在城门上,顿时都慌乱了,有人朝侯府跑去。
“穆安”
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苏婉儿睁开一只眼,那个被唤作穆安的男子,手中提着一桶冰水准备往苏婉儿身上泼。
“等一下、等一下”苏婉儿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的莽夫”
一转眸,便瞧见那一身黑色的紧身长衫,高束起的墨色长发透出淡淡的邪气,若不是那眉宇之间充斥着的英气和眼底那冷似寒冰的精芒。斜飞的眼角里蕴着一抹凛冽的冷意,眼底隐隐闪出黑曜石般灼灼光芒,透出傲然绝世的锋芒。
他的眼睛太亮,仿佛洞悉一切,仿佛心底最深处的黑暗也给他这么一眼即照亮了、照清了,洗去了污浊,沉淀了岁月。
苏婉儿一时看呆了,小喜使劲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本郡主乃皇上赐婚,还不快去将你们将军请出来”
男子缓步迈上前来,嫌弃的看了一眼苏婉儿,面色凛然似不屑的甩下四个字“丢人现眼”
苏婉儿恼怒,转念一想,重申道“本郡主丢你脸了?去将你家将军请出来”
男子微眯着凤眼不言语。苏婉儿觉得有些不对劲,见众人对方才说话的男子都毕恭毕敬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低声问道“你不会就是秦子阳吧?”
男子点了点头,苏婉儿睁大了双眼直接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