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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婉儿醒来的时候,外面是急促的马蹄声。昨夜的欢声笑语已经成为过去,新的一天,少年们扬鞭打马。年轻的姑娘们,三五成群的在溪边洗着衣衫、、、、、、
“公子醒了”
有姑娘端着东西进来,看了看英俊的面庞,娇羞一笑。“王君带着儿郎们打猎去了,吩咐了七爷可随意走动”
“虽说附近走动没什么,公子可千万不要走远了,要是遇见狼群或者蛇什么的,那就不好了。沙漠中的东西都毒得很,公子小心点为好。”
“你,过来。”
外面是粗狂的嗓音,“听说王君的救命恩人来了?”
得到士兵的点头之后,便直接朝着营帐而来。
男子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左边的耳朵上,挂着一个大大的耳环,走起路来,竟有铛铛的铃声,很是稀奇。胡子在颔下结成一束,身高近八尺。穿一对磕瓜头朝样皂靴,向外凸起的肚子很是明显。
“左西大人”年轻的女子朝着进来的男子微微作礼。
“你就是王君的救命恩人”
说话粗狂略带一些野蛮,直接忽略了一旁正在收拾的年轻女子。
苏婉儿点了点头,眉梢微微一扬,“左西?”
“身材如此瘦弱,干干巴巴的跟个娘们一样”
很显然左西是在怀疑眼前这个,自说是王君救命恩人的男子。就这样的男子,如何能救得了王君?
“左西大人倒是身材伟岸,可惜没能救得了克西林”
瘦弱怎么了?瘦弱不代表没本事。这左西看着比黑子还莽,声音还大,真的是,吼一声,十里开外都能听得见。
“你这小子伶牙俐齿”说着便让外面的守卫拿两坛子酒进来,直接打开又道“不管是真是假,你既救了王君,那就是我左西的恩人。来,在下敬你”
“这、、、、”苏婉儿讪讪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坛子酒,道“昨夜王君招待,用的还是杯子、、、、、、”
“杯子?”左西直接打断苏婉儿的话,哈哈一笑“我西夜部族儿郎喝酒从不用杯子。忘了,你是大御子民”
咕咚、咕咚、、一坛子酒很快就见底了,可苏婉儿面前的酒却一滴未碰。
“见恩人、、”
“见恩人、、”
“见恩人、、”
外面突然很整齐的热闹了起来,左西哈哈一笑的解释道“兄弟们都很好奇王君的救命恩人是何模样,公子莫要见怪”
这哪里是好奇,分明就是计划好的。这个左西从一进来就在怀疑自己,想必阿克也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左西右手附在左肩,弯腰笑道“请公子出去见见大家”
这个时候若说不出去,那些人怕是会直接冲进来吧?苏婉儿无奈,只得微微一笑,跟在左西的身后出了大帐。
昨日到西夜的时候,明明没见到什么士兵。除了守卫的,便是寻常的部族百姓。现在站在外面的,是齐刷刷的士兵,个个手拿武器,整齐有序的站在广场中央的圆台上。眼神凶狠中带着疑惑的,盯着左西身后的苏婉儿。
“大哥,这就是王君的救命恩人?”
这话一出,队伍中传来笑声。
“公子莫要计较,这小子是我弟弟,叫卡古”
苏婉儿摆了摆手,朝着众人抱拳作礼,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众儿郎好,在下姓苏,家中排行第七,人送苏七爷。”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人群中再次传来笑声,苏婉儿也不急不恼。也对,相比眼前的这些人来说,自己确实瘦弱了一些,就连与左西说话都要仰着脖子,很是麻烦。
苏婉儿朗声说完,微微偏头。看着远处缓缓走来,头上戴着黑色斗笠的男子。手指白皙且骨节分明,散发着年轻好闻且类似阳光味道的手,虎口处有一块不似明显的伤疤。行走之间宽袍广袖款摆飘动,颇有风雅名士之姿。
“那人是夜歌公主带来的哑巴”
原来那人就是哑巴,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可端看着行走的模样,倒不失为一位名人雅士之俗。唯一可惜的便是,此人是个哑巴,就脸还被烧伤了。
哑巴上前来,透过薄薄的黑纱。瞳孔微睁,随后又一片清明,双手急急的比划着什么。
苏婉儿看不懂,卡古跳下圆台,横在哑巴与苏婉儿中间。戳着哑巴的胸膛,厉道“你算什么东西?七爷可是王君的救命恩人,来人,将他带下去”
“等等”
有士兵上前正欲带着哑巴,苏婉儿突然出声阻止。越过卡古,淡淡一笑,道“你是有事要求我?”
这人一来不找别人,直接就在自己面前比划。也对,自己在西夜中显得格格不入。加上昨日就传开了话,哑巴直接来找自己也是正常的。
哑巴重重的点了点头,双手在半空中比划着,苏婉儿微微皱眉。
“他想请七爷帮忙”
苏婉儿疑惑的看着卡古,只见他又道“他想见夜歌公主”然后又狠狠的推了一下哑巴,厉道“夜歌公主是王庭送来的,你也配见她吗?”
“为何不能见夜歌公主?”
既然说了是王庭送来的,那为何不让她出大帐?
“七爷有所不知,夜歌公主是疏勒部族的公主。我西夜与疏勒不共戴天,老王君就是死在疏勒大将古铜的刀下。哪怕夜歌公主是王庭送来的,只要她还是疏勒人,那在我西夜就得如此。”
“就是,当年疏勒是如何对待我们的?就只是关着夜歌公主,不准任何人见,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这个哑巴从大御一路跟到西域王庭,后来又到西夜来。还想着见夜歌公主,想得倒是挺美”
、、、、、、、、、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哑巴低垂着头,显得很是沮丧的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苏婉儿叫住哑巴,回眸又看着圆台上的士兵,朗声问道“要怎样才能让二人相见?”
众人沉默而立,片刻之后,左西呵呵一笑“自然是要王君点头才行”
苏婉儿上前两步,让自己与哑巴之间的距离更近。小声说了两句,哑巴微微点头便朝着苏婉儿的营帐走去。
“若是我赢了你左西大人,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二人见上一面?”
这些人本来就相信自己,弄出这么多的事情出来,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出手嘛。既然如此,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七爷,王君临走有交代、、、、、、”
“只是私底下的切磋,知道了也无妨”苏婉儿勾唇一笑,“何况输的未必是小爷?”
哑巴拿着清霜出来,双手奉上。长剑出鞘,竟有嗡嗡之鸣。
藏蓝色的衣袍在烈阳下晃动,衣角随风飘荡。玉手拿着一把银剑,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瘦弱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只见她把手挥向前方,用她的手腕转动剑柄,剑也慢慢转了起来。渐渐地,剑越转越快,把地上的黄沙都带了起来。
忽的一跃而起,稳稳的站在一旁白杨树上。看着底下仰头看着自己的士兵,心道:还是在高处好啊!
卡古与左西相视一眼,这王君只是默认了自己的做法,可也交代了不能同苏七爷动手。
苏婉儿微微一笑,一个轻轻的跳跃,落地无声。长剑应声入鞘,保持着之前的模样,安静的躺在哑巴的双手之上。
“不知两位大人想如何比试?”
“这、、、”左西似有为难,卡古却道“明日疏勒大将古铜与王庭的使臣会来西夜,七爷可敢与古铜一比?”
古铜可是疏勒第一勇士,更是西域第一勇士。这样的人,可是及其的不好对付。
卡古又道“古铜有一箭破光阴的名号,明日七爷若是胜了古铜,我等必定求王君让他二人见上一面,如何?”
哑巴一听,赶紧挥手表示不同意。苏婉儿笑道“能求,小爷为何还要同你们比试?”
古铜的本事自己是知道的,三年前幽州城乱之时,与他交过手。只是那箭术却是未曾亲眼见过,也不知道是他的更厉害,还是师傅的更胜一筹?
苏婉儿又道“我看是你们没有人能胜过古铜吧?”
看左西的神色倒是不愿意让自己出手,可卡古却不同。看来古铜让他们费了不少的心力,明日怕是咬牙上场了。
只见左西与卡古脸露羞愤之色,叹了一口气,强装镇定道“那又如何?我就不信那古铜能受得住车轮战术”
呵,愚蠢。苏婉儿淡淡一笑“这样吧,今天你们让我见见夜歌公主,明日我上场会会古铜,如何?”
“七爷为何要见夜歌公主?”左西疑惑的看着苏婉儿,又道“莫不是七爷与夜歌公主认识?”
“一面之缘,好奇她的遭遇罢了”
当年一起把酒言欢,却没想到他却有此遭遇。唉、、、、、
左西咬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可看得出来样子是颇为烦闷。
“只能七爷一个人进去”
左西说道“我等也是职责所在”
苏婉儿淡淡一笑,回眸看着看不清神色的哑巴,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清霜握在手中。小声道“你信我吗?”
不知为何,哑巴想也不想的点头。苏婉儿虽觉得疑惑,可也没有多想。
看着瘦弱的身影渐渐消失,营帐外面守卫的士兵见到苏婉儿并没有阻拦。
“大哥,王君若是知道、、、、”
左西回眸直接打断卡古的话,厉道“你以为现在王君就不知道了吗?”
“那你为何还要他进去?”
左西微眯着眼眸,望了望安静的营帐,声音低沉“王君说了,明日怕是只有他才能与古铜一战”
“就那干巴巴的模样?”
怎么看那苏七爷也不能胜过古铜,王君莫不是看走了眼?
“当年他假扮秦子阳与古铜在幽州城门一战,你可知当年是他将古铜击退”
“什么?”卡古惊愕“他?”
当年疏勒假借戎卢之名,侵犯幽州。听说是有人假扮修罗将军,将古铜击退,守住了幽州城。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苏七爷啊?这瘦弱的模样,戴上修罗面具也不像那人啊?
左西点了点头,哑巴听了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不对啊”卡古忽的想起什么,又道“这么说来他可是秦子阳的人,这次来西夜,怕是没安好心”
“王君自有安排,咱们只管照着做就是”
片刻之后便将身后的队伍驱散,再也见不到除守卫之外多余的士兵。
苏婉儿挑开帘子进来,见夜歌与三年前相见时一样。头上火红的头巾,显得她整个人皮肤更加白皙。眼眸微肿,坐在冰冷的床上,眼泪落在地上,湿了黄沙一片。
“夜歌”
闻声抬眸,红红的眸子立刻睁大。直接小跑着朝自己拥来,然后就是低泣。
她轻轻的拍着夜歌的后背,以示安慰。微微一笑“当年与小爷一起喝酒、进赌场的那股劲哪去了?”
“你还记着呢?”
夜歌扯起苏婉儿的衣袖,擦了擦眼泪与鼻涕。
“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苏婉儿很是嫌弃的看了看已经不干净的衣袖,微皱眉头。
“这么恶心的东西,自然是不能用自己的衣袖咯”
夜歌突然一笑,然后坐在床上,微肿的眼眸微微翘起。“你怎么来西夜了?你不是应该在庙里头吗?”
当年去滇京的时候,可听说了这丫头休夫了。后来因为她母亲的事情,去了庙里面。大御的规矩真是麻烦,死了亲人还要守孝的。这生前好好照顾就是,非要死后来折腾活人。
“三年孝期已过”苏婉儿也直接坐在床上,深沉一口气,问道“你怎么会在西夜?”
夜歌眼帘低垂,勉强扯起一抹苦笑“说来话长”
西夜的大旗,在闷热的微风中,猎猎翻飞。像是一只飞起来的大鸟,又像是一只暗夜的幽灵。睁着幽蓝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底下的百姓。
微风扬起黄沙,吹动着营帐的帘子微微晃动。女子表情平静,波澜不惊。却独有那一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