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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有什么事儿?”
“令妃如今生了个阿哥,儿子想,给她的位份再提上一提。”
老佛爷的脸沉了下来:“这事且不急。”
“自是不急,只是跟皇额娘商量一下儿罢了,现在事儿又多,也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儿子想等明年十四阿哥周岁了再说。”
老佛爷叹了口气:“你的心思,我也知道,当年,把纯妃和娴妃同时进了贵妃,我就明白了。只是啊,这大清的后宫,毕竟还要满人作主。”
乾隆一肃:“儿子明白,只是,令妃也确实当得。”
老佛爷摇头:“此事还是要缓一缓的,先头她无功无娠,你一直升她的位份,我不过觉得她能得你的欢心伺候好你,且位份也算不得很过份,便由着你了。贵妃之位,却是不能轻易许人的。你宫里头,除了孝贤,得你意的便全是汉妃,这样不好。”
乾隆无奈地笑道:“儿子何尝不知,只是这后宫无人能及孝贤,唯有汉妃能得其几分相似罢了。”
老佛爷也无奈了:“我也想着孝贤好,只是啊,孝贤只有一个,是不是?大清的根基,还是满洲!大清的臂膀,还是蒙古!”
老佛爷很不喜欢汉妃,当年一个年妃,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弘历六岁便被送到宫里去跟康熙“培养感情”,哪怕是祖孙,也是伴君如伴虎,康熙连亲儿子都能圈禁逼迫,何况只是百多个孙子里的一个孙子?当娘的得多担心?弘历得了康熙的缘法,为雍正争了不少分数。结果呢?雍正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对这年妃好得不行,对她的儿子也是亲爱有加,当时的熹妃现在的老佛爷心里怎能平静?不过是压着火儿罢了。虽然年妃早死,她儿子们也都夭折了,乾隆也当了皇帝,老佛爷也看开了,只是再大度,这心里的疙瘩还是有的。眼看着儿子也喜欢汉妃了,老佛爷不高兴了。
乾隆一顿,起身垂手道:“皇额娘教训的是。”
老佛爷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令妃也是讨人喜欢的,只是出身低了些,你这么把她单拎出来放在着眼处,对她也不是好事儿。”
“有谁会对她说什么、做什么?!”乾隆的眉毛皱了起来,心时不免蹦出个人名儿来。
老佛爷好气又好笑:“我只是怕她受不来这样的福气,你且说说,若是个不知道的人,听着个包衣出身的女子如此晋封,会怎么想?换了你,给阿哥们指婚,会多指汉女为福晋么?”
乾隆静默不语了。
老佛爷又笑了:“你若是真疼她,也好办,多看顾着点儿七格格和十四阿哥也就是了。你倒是给皇额娘说说,酬以妃位,倒是委屈她了么?满宫里,皇后是先帝指给你的潜邸侧福晋,纯妃侍驾多年,除了她们,便是出身高贵的八旗女子,还有谁能漫过了令妃去?你看看,咱们去木兰,皇后和纯妃可有对令妃不周的地方?后宫里,自是免不了醋味儿浓了点儿,可是没误过正事儿吧?”
乾隆展眉一笑:“皇额娘说的是,是儿子孟浪了。”
“这才是了嘛!”老佛爷也高兴了,“不是皇额娘太刻板,只是,咱们八旗才多少人?不得不深思啊!你喜欢什么样儿的,皇额娘有不随你意的时候么?”
乾隆倒不好意思了:“是皇额娘疼儿子。”
母子之间,其乐也融融。
不一时,方才出去的两个宫女回来了:“回老佛爷,奴婢们听了一回,大公主并兰公主、晴格格看了一会儿陈设,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散了。”
“散了?”
“大公主歇下了,兰公主回坤宁宫了,晴格格说是去看四格格了。”
“她们都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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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是个孝子,至少在物质生活上对他亲娘好得没话说。老佛爷又看重和敬,底下的人自是不会怠慢,屋内陈设几乎是按照和敬未下嫁前布置的,只是装饰更精美奢华,实在让人挑不出错儿来。
和敬想着,此番那拉皇后卖了自己一个人情,也不能对她名下的两个女儿太冷淡了。两人都是养在宫里的,进宫的时候和敬已经下嫁,并不是一起长大。只是和敬住在京城,也是时常进宫的,颇有几分看着长大的意思。和敬自幼得生母的教诲,待人接物也极有分寸、看人也有几分准头。慈宁宫与坤宁宫的两颗掌珠,和敬早在心里品评过多次,兰馨虽是天真不谙细务却不是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的,晴儿心思细密也不是整日设计阴谋之人。
晴儿更对和敬的心意,兰馨这个样子,让和敬觉得那位那拉皇后不是个眼光长远的人。对兰馨还是有一丝不喜,进了宫便没了纯真的权利,这般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实在不符合一个公主的标准。
三个人让了一回,宫女有眼色地奉上热茶,午后静谧,茶香袅袅。
和敬啜了一口,便拿两人的晋封作了个开头儿:“晋封之事,自有礼制,事先便会有人来教你们,不用担心的,公主晋封并不是很麻烦。”
兰馨与晴儿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垂手静听。都知道和敬此番进宫,可不是专程来教她们这些东西的,错过了这一回可就没有下次了。
“只是这礼仪上头,你们要自己多练一下,公主的朝服会事先量制……”
和敬说得挺详细,包括事先可以多吃一点东西垫肚子、少喝水之类的小窍门儿。两个姑娘目不转睛地看着和敬,一面听,一面点头。
和敬说得差不多了,端起茶盏来喝茶,晴儿忙给她续水。
兰馨一脸挣扎,欲言又止,晴儿与和敬都看出来了,对望一眼,静等兰馨开口。
兰馨也终于说了:“大姐姐,你见令妃娘娘不用行礼,是真的么?”
和敬一笑,还以为她想问什么呢?许是皇后与令妃不和,她这个皇后养女不太好问令妃的事情吧?给予解答:“她以前是我皇额娘的宫里人,自幼相熟的,惯了。”
“令妃娘娘如今是母妃呢……怎么能还像是以前一样看待……大家都说令妃娘娘对孝贤皇后有义善待大姐姐,却不是显得大姐姐失礼了么……”
和敬一顿,正想说:“日常都是这样的,她也没说什么……”又咽下了,想起令妃今日的样子,还真有点儿拿着“母妃”的款儿呢。昔日坤宁宫,令妃是趴在自己地上自称“奴才”的,便是晋了位,也不敢多受她的礼,今日似是有所不同了呢,是因为生了个小阿哥,觉得腰杆儿硬了么?和敬的心情很复杂,有点儿弄不清楚皇后和令妃到底都是什么样的人了。总觉得现在的皇后像是藏着什么阴谋,而令妃也有不为人知的地方,自己,是不是被利用了?
却是难为了令妃,换了谁,在宫里熬了十几年,一步一步从包衣宫女到一宫主位,却是没有一儿半女,能不心急?过了三十岁才开花结果,头胎还生的是女儿,第二胎便不敢声张,忽地得了个儿子,心态上不可能不起变化的,至少是舒心多了,有儿子的妃子和没儿子的妃子完全是两个状态。人的精神一放松,难免会漏出一星半点儿的来。
兰馨原是眨着眼睛等解释,此时才自觉说了错话,又不好分解。皇后和令妃不和,她虽没亲见过冲突,却是知道两人关系不好的,她这个皇后养女此时这么说,倒像是故意挑拔了,可她真是这么想的啊!急得满脸通红,几乎要哭了出来。
晴儿原以为是兰馨故意,见她这样,也释然,这个兰公主并不是这样的人呢,且她说的原是正理。又想着不管怎么样,要承皇后的情,只是自己冒然分解,倒会让和敬觉得自己是因为要晋封才偏向皇后的,然则自己又确是记到皇后名下的养女,且与令妃并无深交,当然要向着皇后一点儿,这个事儿可不太好把握。想了一想,才道:“兰姐姐,大姐姐与令妃娘娘的交情是从孝贤皇后那会儿开始的,这是特例,满宫里也只有这大姐姐与令妃娘娘是这样的,并不碍的。兰姐姐怕是这几日学规矩学得迷了吧?拿什么事儿都往那本儿规矩上比划。”
兰馨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看着递上来的规矩,心里发慌呢。日常做着还好,也没人说我的不是,心道自己都懂的,一看才知道还有许多地方都不到位的。”
和敬道:“只要在人前,大面儿上不错,也就够了。虽说要表里如一,可是天天都是一个样子,自己个儿也吃不消的,只是要分清场合。”
晴儿与兰馨都点头称是。
和敬似是不经意:“皇额娘都教你们什么规矩了?”
兰馨与晴儿互看一眼:“与大姐姐说得差不多,只说日常规矩我们都知道了,不过是些细节,让我们自己背,大面儿上不出错儿就行。”
说了一会儿话,两人瞧着和敬似是乏了,便告辞出来。和敬摒却一干宫女太监,闭目养神。恍惚间听见门关上了,外面依稀传来说话声。从宫外带进来的伺候的人原是从宫里带出去陪嫁的,极知趣地放缓了步子悄悄地跟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不用和敬开口便一五一十地把听到的说了出来——
“兰姐姐,以后,有关令妃娘娘的事儿呀,姐姐不要多说。”
“规矩的事儿么?我只是觉得,这样对大姐姐不好,大家都说令妃娘娘对孝贤皇后有义善待大姐姐,却不是显得大姐姐失礼了么?大姐姐待咱们这样好,又给咱们讲要注意的事儿,怎么也得提醒一下才安心啊。”
“这次便算了,只是,这样的话,万不可再说了……”
“她们是这么说的?”
“回公主,奴婢听得真切,下面的话,因两位格格走得远了,奴婢如今不是正经宫里人,不敢跟得远了。”
“知道了。”和敬一挥手,回话的人知趣地退下了。
“知道了,都跪安吧。”老佛爷一挥手。
方才学着三人说话的两个宫女一甩帕子福了下去,又悄悄地退到了一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