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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认为我没有变吗？”
白衣白裙的面具女人伸手摘下自己的面具，身后原本小声啜泣坐在地上的罗怡抬头看了她一眼，哭声更大了，拼命在地上挪着想要后退却叫墙壁挡住了退路，哭着哭着就打起了嗝，一边哭一边发出鸭叫般的声音。
知秋看了她一眼，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眼神温柔仿佛像无奈的老师面对淘气的小孩。
罗怡哭的更大声了。
面具下的女人皮肤白皙五官姣好，不同于喵喵圆溜溜的大眼睛，她生着细长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眸，柳叶眉，巴掌大的小脸气质却不柔弱，典雅出众，这本来是一个有古典韵味的美人，如果不是那道从额头劈开左眼拉到脸颊上方的疤痕破坏了所有美感，狰狞的模样依旧可以想象当年皮肉外翻的可怖。
这道疤痕将女人笑起来的所有可亲破坏殆尽，罗怡认定了这女人是从地府爬出来的恶鬼，又哭又抖，不顾划破的裙子与肌肤挪动位置，下意识偷偷地就往靠近苗妙的方向挪去。
见女人这般害怕夏知秋心底升起一丝悲伤，不过很快就叫那种异样的快感淹没，她静静看着罗怡的反应，还想看看身为童年好友的苗妙的态度，回过头却差点没和张凑上来的大脸撞上，错愕时忽然被喵喵小姑娘压在上头，她贴了过来，嘟起的嘴巴几乎碰到了她的脸颊。
她对知秋脸上的疤痕，轻轻地、轻轻地吹了口气：
“呼呼~痛痛就飞走啦~”
大脑好像种子卡住了的齿轮，女孩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像小虫爬过一样酥痒，浑浑噩噩，知秋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仿佛以为这样就能摆脱那种异样的感觉，却似乎没有作用，那小虫是通过哪里爬到了心里，不然怎么会让自己如此战栗？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我们经历这些呢？
眼眶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滚落，一股酸涩从心底涌上忽然惊醒了她，知秋一把推开苗妙，喘着粗气，又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神色有些愠怒：
“咪咪！！！”
“诶。”那个女孩退后一步乖巧站好，笑眯眯地应了，仿佛刚刚那一幕没发生过一般，“也就只有知秋你还会这么唤我了。”
“那个男生呢？小时候的那位骑士？”夏知秋别过头不去看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同时也在眼下抹了一把，擦去那点湿润，又厌恶地甩了甩手。
“嘿，他呀，大直男一个。要他理解这种少女情怀总是诗呀……比母猪上树还难。”
她听见儿时玩伴欢快地在回答自己的问题。
“说的也是。”知秋想到上午看到的对着行道木研究的那个男人，表示认同。
“……”
多年未见话题不多，她们一时都有些沉默，过了许久，还是知秋率先打破了宁静。
“咪咪。”她唤她的声音总是幽幽的，极缥缈像是从远方飘来，又仿佛是从地底钻到了地面，经历了漫长时光，“你的父亲苗青山与我的父亲夏清瞳……‘通武’与‘青瞳’，执行力与洞察力，本是最佳拍档。”
“嗯，然后呢？”
“……他们是最佳拍档，我们也可以是。”
“然后呢？”小姑娘饶有兴致地看她，“向这个世界送上美好祝福？”
“那好像是部动漫吧？好看吗？”
“好看……诶不对，这种事情怎么能我告诉你呢，自己看去！”
……
“知秋，你怎么会在这里呀？”嬉笑过后，小姑娘一本正经地步入正题。
“……我认为三年前在学校礼堂的工程属豆腐渣工程。”
“三年前的工程？”
“学校礼堂。”
……
检查的工作人员终于到了礼堂。
“做好准备再上舞台，头上的吊顶恐怕都存在安全隐患。”他们被蹲在角落里忽然起身的男人吓了一跳，“上面的这工程当初是谁接的？”
男人站了起来，正是在礼堂里蹲到脚麻的楚觉。
“是是是……盛世……”
……
“那项工程是盛家人接的，盛家人在学校董事会有一席之地，而这个女人又说自己是校董的女人……”
所以夏知秋把人带到小角落，企图问出些什么，奈何这个女人的脑子实在是空空如也。
“我明白了……”苗妙自以为了然地点点头，又问她下步的打算，“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去找盛华颜吗？”
看似天真的语气中藏着私不易察觉的戒备。
“不。”夏知秋知道她的意思，轻轻摇头，垂在身后的及腰长发如有生命般地摇曳，“人类如羔羊，如你所说，对幼崽动手……是不道德的。”
“身为学校里的老师，我如果这么做，就更不该了。”
“诶，知秋是天行的老师吗？教什么的？”
“初中生的音乐。”夏知秋伸手理了理头发，又扣上面具，遮住半脸与那道狰狞的疤痕，“我应该会通过世俗的方式去查明这件事。”
“知秋会是个好老师的。”那女孩笑眯眯的，“需要我的帮忙吗？”
“不了，你不是和你哥哥一起来的吗？他一定还在等你，不要让他等太久了。”
苗妙走在前面，夏知秋将罗怡一把从地上拉起，又脱下自己白裙外的长外套细心给她披上，遮住女人满身狼狈，落后苗妙一步，三人先后向这个藏在建筑夹缝间的昏暗角落外走出。
罗怡从被自己害怕的那个女人拉起后便开始打嗝，忽然听见那极缥缈的声音又钻入了自己的耳朵：
“我喜欢你这种不太聪明的羔羊，柔顺又听话，不会因为作死而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这样的羔羊需要圈养保护，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耳边的呢喃，如夏夜的晚风，温柔拂去白天的燥意，又落下了满天星光，“告诉我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遇见神树的。”
“嘘，有些事情是你我间的小秘密。”
罗怡忽然战栗，想到先前那如附骨之疽般攀上自己身体时的战栗，然后是那双不似人类的青瞳。
彼时落后的两人还未从阴暗里走出，建筑的影子划出明暗的交界线，她抬眼绝望地看向前方阳光下蹦蹦跳跳无所察的短发女人，觉得这天发生的事情将是她一生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