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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自恐惧中醒来。
最初尚除了消极以待别无想法。
他看到九头鸟望向哥哥时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深。
她和自己一样记得一切一切。
“放弃我吧。”
也不知道是多少次对哥哥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不。”言辞中的倔强是天塌都压不垮的高傲。
“要倔强，不要跪。”
“要做主角就要不言弃不放弃。”
“而且就算放弃了它也不会放过我。”
“你也还有印象吧。”小孩在仇余的怀里麻木地抬头，少年的血液“滴答滴答”滴到自己的额上。他们藏在高高的钟塔顶，眺着不远处的花坛里似有钻石如星星闪烁，灼伤了眼。
她就在那里，静静躺在钟塔下，安详睡着仿佛明天就能醒来，胸膛盛开一朵血绽玫瑰。
“你也还有印象吧。”少年再一次开口，“有关这一遍遍该死的轮回。”
轮回？
一次又一次地醒来，一次又一次地被九个头的大鸟寻到，一次又一次地见到他在战斗，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姐姐最先选择离去的梦魇——
“因为盛某是个轻易就跟不上你的累赘，在这种环境下一无是处，也就只能用这羸弱的身体保护下金子，用性命拖延下时间罢了。如果仇余同学需要吸引那家伙的注意力的话，请尽情利用盛某不要客气，只求你不要放弃金子。”
“保护幼崽是人类的天性，既然它的目标是金子，那身为姐姐的我怎么能让它如意！”
那本就夺目的少女眼中未曾有过这般几乎伤了仇余盛多金二人的灼热。
那是她以自己生命为代价为两人照亮一段前路所绽放的烟花啊。
哥哥一次又一次地在自己的哭闹下答应了她，泪水全在满面血污中冲刷出淡淡痕迹。
“既然这是你的意愿。”
他不是没有过怨恨，伸出的手抓不住亲爱的姐姐，转而恶狠狠咬住那人的胳膊直至出血。
——杀人犯！你们都是！！！！！！！
然后一次又一次地看见他然后疯了在战斗，一次又一次地看见他在死去。
无痛无惧，无怨无悔？
一次又一次，在那人失了鲜活的怀报，多少对他的怨恨都逐渐被平息。
然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对九头鸟的恶毒恨意。
哪怕依稀有其抱着自己玩耍的记忆。
麻木在九头鸟的囚笼里沉沦至黑暗深处——
厌恶还活着的自己。
然后又一次地醒来。
不是没想过分开。
不是没想过妥协。
不是没想过逃离。
不是没想过求助。
不是没想过团结。
——但未曾改变过的结局！
被九头鸟记住的他们，结局未曾改变。
被困于校园的他们，被一同困杀的人们，校园外空荡荡一片白雾茫茫。
就连被少年问及是否仍记得这样的情景也已不是第一次。
从狂喜到气馁，自始至终记得一切的小孩早已麻木。
“这次或许会是不同的。”
这次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我快撑不住了。”
他好像在说“不过是想睡一会”。
“我牵不上我几个有本事的朋友。”
苦苦压抑着某种道不明的情绪。
“我的记忆好像也有问题，记不住我的另个朋友。”
他努力维持平静。
“他曾给我两句忠告，似乎有关当下。”
未曾提到过的话题。
“等我想起来。
“我会想起来。
“你替我回答。”
耳边响起九头鸟的唳鸣，然后他们又死了数不清的好多次。
哥哥失去所有记忆成为一张白纸。
姐姐芸芸如众生不记得当下一切又一切的重复。
只有他恪守着一个秘密继续在轮回里挣扎。
“要你回答的问题是——
“能对付灵的究竟是什么？”
……
“能对付灵的只有灵，楚这件事你怎么没和我的好徒儿说呢。”
楚觉行走在校园里，耳边是从涟漪里传来的碎碎叨叨。
他披着大衣双手插兜走得漫不经心，没戴帽子散散漫漫过长的头发下露出的是一只半合半睁即将睡着的眼。
他似乎并不想和涟漪对话，对方也似并不在意，自言自语，碎碎念念：
“楚，你看那条长凳，是几十年前一位丈夫为他的妻子制作，那时甚至还没有这所学校。相传他们很恩爱每天都会一起到这里来看夕阳，直到昨天。他们今天没来，已经死了一年了。”
为他讲述着这校园里的种种灵诡之处。
“大家总在说学校以前是乱葬场，镇压着许多无家可归的亡魂，这种事在我们这是不存在的啦，一是我在呀二是这个世上哪里有鬼，最恶的也不过是几只长舌妇罢了；
“有人说达生楼三楼实验室的人体标本会动，楚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楚楚楚你知道不那本就是一老爷子死后捐赠遗体愿望没被家人听到的遗憾而生成的善念，有时晚上天好会出来喝个茶什么的；
“校园里的厕所曾经聚集了好多人没带手纸的怨念，所以扫地阿姨从来都不需要为厕所换纸，到现在她还以为学校里有专人负责做这个事呢。”
“……”
“对了还有这次的九头鸟。”对方似终于想到了某件正经事，“九头鸟喜欢纠缠教职员那些在校园里留宿的孩子，就我的记忆来看也应该是好久以前生成的灵，从行为上结合我的知识来判断我认为她应该是出自古代神话里的‘姑获’。”
“华夏古代神话对这种具有‘九个头的鸟类’特征的奇特生物有多种容易混淆，但其中喜取人子养之的，抛开夏获收养孩子不完全一致不谈，符合的也便只有姑获了。相传她们是产妇死后化作，也算可怜了。”
那涟漪里的声音此刻说着可怜，语调却欢快带有种孩童“不识愁滋味”的天真，仿佛先前透露与对方不死不休的不是自己一般。
他便是这所学院的校长，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绝对不是人的存在。
他们走到湖边。
“哦那是君子湖，我记得里面有个淘气的家伙……诶卧槽你这个家伙怎么肥四？”
漫不经心的楚觉闻言脚步一顿，看见从水面升起水晶般水花凝成的佝偻人形，不断起落。
“湖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