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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一,傅云旗和傅澜星一战。此时银灰色的天空中乌云四合,阴冷的北风将擂台四周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
看台上的梁皇后心弦紧绷,不停捻动手中那一串紫檀佛珠。她微微侧目看向身旁的傅景睿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正和身旁的几位大臣交谈。
梁皇后遥望着不远处的梁贤璋,似乎他也正处于焦灼不安的状态中,不停左右张望。她暗中宽慰自己:即使梁贤璋并无经天纬地的才干,但有司马泓从旁协助,又经过许多天细致缜密的谋划,今日应该稳操胜券一举拿下傅景睿。
开赛前宏大悠扬的钟声飘然响起。云旗和澜星分别走上擂台两端。云旗依旧手持蛇刃,澜星手提雩龙剑。
冷冽的寒风将云旗狂傲的话吹得支离破碎,只听她说,“傅澜星,今日母后在阳夏城布下天罗地网,就算你侥幸逃脱我的蛇刃,也终难逃一死。如果你现在能乖乖求饶,我或许会让你死得利索点,少受些苦楚。”
傅澜星大笑着回应她道,“风大,你说什么?出招吧。”
云旗沉默不言眼神狠厉,瞬间手上的蛇刃化为两条毒蛇迎风而出,澜星收敛笑容,持剑迎上。
傅澜星的剑锋轻灵、滑、狠、快,攻守之间已过十招,云旗越打越吃力,连连退步。眼看自己就要被打下擂台,云旗绝地反击,凌空翻身,并在空中将蛇刃变幻成两道锋利的追命光圈抛向澜星。
这一招足足令在场的所有人替澜星捏着冷汗。她回身之时,蛇刃已经无限逼近,又是一支游在上直取咽喉,另一支飞在下要钉进檀中穴。只见傅澜星一跃而起,宛若游龙从两道寒光中翻转而出,手中长剑随着身体划出一道银光,“铛!铛!”两声,两只光圈被打得原形毕露,飞射出去不见踪影。
“好!”观席上不知是谁领衔叫好,一众人纷纷喝彩。擂场内嘈杂热烈的氛围将梁皇后搅得更加心神不宁。
傅澜星稳步落地,不知怎地眼神飘到擂台下的司马泓身上,想起今日身负重托,转头对云旗说道,“你此时手无寸铁,既然如此,索性我也扔了,赤手空拳比试一场如何?”
云旗虽然冷笑一声,却附身躬身施礼道,“那就多谢姐姐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她袖底中隐藏的两只花雨满天针变飞了出去。澜星反应迅速,准备挪步闪躲。最后只听一声闷哼,原地转了一圈后便倒地不起。整个擂场之内一片哗然。裁判官员动作极快上来宣布结果,“今日秋赛,云旗公主胜!”
齐王见势不妙,几个箭步冲上擂台,将澜星扶起,她面色苍白,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呼吸急促。
按原本计划,澜星身穿软甲,此时该是演戏,然而眼前情景如此逼真,他突然意识到真地出了事,“阿星,你怎么了?”
澜星嘴唇翕动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得艰难地抬起右手,只见她手指间夹着两只银针。但银针却将手指扎破,虽然只渗出血迹,但可见一条黑色脉络顺着右手血管蜿蜒而上,分明是中毒迹象。
齐王转头向台下的司马泓投出一道阴鸷的目光。他本就不同意拿澜星冒险,但星妹毫无保留地信任他,才会设下今日的局。他此时也顾不了许多,预备将澜星抬下去诊治。
“且慢!”云旗得意地站在擂台上出言阻止,“齐王哥哥想走,也不问问我母后是否同意。”
话音一落,早已埋伏在擂场外的禁军人马冲了进来,而乔装在看席上的齐王护卫也纷纷亮出长剑,向擂台四周聚拢。擂场之内顿时乱作一团,手无寸铁的看客们尖叫着四散逃命,将场内冲击得混乱不堪。
齐王冷冷地问梁后道,“母后这是何意?”
梁皇后手握紫檀佛珠,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扶迎国的闹剧是该收场了,我已经没有任何耐心再陪你玩下去。传令下去,傅景睿、傅澜星弑君谋逆,狼子野心,将其及党羽格杀勿论。”
梁贤璋兴奋不已,带着禁军高呼道,“逆贼格杀勿论,取其首级者赏千金。”
禁军诸将士雀跃不已,带着贪婪的眼神,举起嗜血的长剑逼近齐王和澜星。两方正欲搏杀,却不料齐王护卫们迅速钻入擂台下取出坚固的皮盾,训练有素的卫兵瞬间上下错落有致地搭起盾牌防护,将齐王和澜星掩护在盾牌之下。
没待禁军反应过来,只见如暴雨般急促的箭簇从上空呼啸飞来,嗡鸣之声令人耳鸣眩晕。禁军将士眼看那些弓箭□□自己的心脏,丝毫没有抵挡之力,只不过一轮攻击,惨嚎之声转瞬即逝,擂场内两百名禁军已经死伤九成,剩下那些残兵败将四散而逃。
梁后和梁贤璋大惊。齐王从盾牌堡垒下现身,沉声道,“梁氏,你还有什么伎俩都施展出来,本王再给你些时间。”
忽然,擂场四周皇家仪仗的帷幕纷纷碎裂,帷幕之后清一色森然的士兵面孔,前排是弓箭手,后排的步兵手持寒意凛然的长矛,如一道铜墙铁壁将场内箍得密不透风。
严阵以待的军前立一匹威风赫赫的战马,马上的将军全副武装,英挺威武,头戴青铜头盔,身着黑色软甲白色披风,头盔的顶矛熠熠生辉。
“泓哥哥!”此时吓得躲在角落中的傅云旗飞奔上前,未到阵前,却被两个威猛的将士钳制住,只听司马泓的声音遥远而冰冷的飘来,“刀剑无眼,公主不要上前。”
梁皇后以为是援兵已到,朗声大笑道,“司马泓,快将这些乱臣贼子统统杀光。”
“放箭!”司马泓挥剑一劈,几百支夺命的箭簇疯狂的飞向一个目标。梁贤璋猝不及防,瞬间就被射成刺猬一般,死状可怖:双眼怒目圆睁,嘴角躺着鲜血,被钉死在原地成了一尊“箭柱”。
梁皇后大惊失色,踉跄跌坐,这才醒悟过来此刻是处于怎样一种危险的境地。没有一个援兵,就剩下身旁几个侍卫。她努力平复自己浑身的颤抖,哆哆嗦嗦地说,“司马泓……你……竟敢骗……骗……我!”
齐王见情势已经明朗,将已陷入昏迷的傅澜星送回治疗。她拾起地上的雩龙剑,一步步走向梁氏。
傅景睿将剑架在梁氏的脖子上,愤恨道,“我永远也无法忘记母后是如何悲惨的死去,父皇一杯鸩酒就让我们母子阴阳相隔,妹妹因此在外飘零十年,这一切的悲剧都是你造成的。”
梁氏哆嗦着为自己辩解道,“景睿,你……你根本……恨错了人……是你父皇自己发现你母亲和你皇叔不清白……”
“胡说!”傅景睿大声咆哮起来,“本以为你在扶迎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算是英雄豪杰,谁知如此没有担当,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束手就擒到天牢中去悔悟吧。”
梁氏脸色苍白,悲伤恐惧道,“景睿,你要把我怎样?让我永远做你的阶下囚吗?”她忽然跪了下去,悲悯地说道,“我可以立即去死,但景元和云旗是何其无辜啊!念在你弟妹都还年幼的份儿,饶他俩一命,看在你母后亡故之后,我对你还不错的份儿上,饶了他们吧。”
傅景睿沉默不言,不知该答应还是否决。
“齐王殿下!”司马泓冷厉地提醒傅景睿切不可妇人之仁,答应梁氏的任何条件。
傅景睿正在犹疑不决,忽然听到梁氏一声惨叫,口中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她的前襟,随后便软无声息地倒地身亡。她背后正插着司马泓的长剑。
随后便是震天动地的呼喝之声,“陛下万岁!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傅云旗眼见母亲气绝身亡,悲惧交加昏死过去。
所有人都知道,扶迎国的天要变了。然而傅景睿此时却无暇顾及登基诸事,傅澜星还躺在章含宫昏迷不醒。
经太医初步诊断,傅澜星应该是中了见血封喉的□□,幸运的是□□通过手指的伤口缓慢攻进心脉,虽然不至于立刻毙命,但若再耽误久了,恐怕就很难再醒过来。若要调配解药恐怕还需要三日。
章含宫的地牢中阴暗潮湿,司马泓强压怒火穿过幽深的甬道。
“泓哥哥?”尽头的牢房中传来傅云旗的声音。
司马泓冷厉地看着她,将手掌伸进铁栏之内,傅云旗竟抱有幻想以为是来就她,可此时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冷笑一声道,“你想要解药?”
见他没有否认,傅云旗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苦笑道,“泓哥哥,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你竟然会利用我对你的感情。我对不起母后,对不起景元,是我害了他们。”
“你只是交还本不属于你的东西!”司马泓的声音毫无温度。
傅云旗一阵眩晕,颤声问道,“你心里的人是傅澜星吗?”
司马泓不愿回答她,逼问道,“解药给我。”
“哈哈!”傅云旗仰面大笑,“我真是太傻了!我怎么会将心委身于一个如此冷酷无情的人,当你践踏我的感情时,你不会有一丝愧疚吗?”
司马泓伸手用力将傅云旗拽过来说,平静地说,“云旗,我和你一样,都是为爱不择手段,你应该会理解我。”
傅云旗无力辩驳,身体瘫软的滑落下去,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还不想死!”
“好!只要你把解药交出来,可以保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