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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两年前从南阳郡郡守的位置卸任之后途径新郑返回鬼谷后,鬼谷子在此出现在新郑的街头,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身边出了少年盖聂之外,又增加了一位白发少年。
少年名为卫庄,是鬼谷子在两年前寻到的弟子。
自此,纵横传人皆已到位,这位本应该在鬼谷教导两位弟子的纵横家掌门,却因为一封来在新郑的书信,在此来到了这个他曾经来过,但此时却无比陌生的城池。
比起作为韩国王都时期的新郑,此时的新郑论到繁荣自然比不上,但鬼谷子却从其中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
而这样的景象,鬼谷子只在当年的稷下学宫见到过,不,这里似乎比稷下学宫更进了一步,稷下学宫虽然也是不拒百家之言,但凡才学高远之人都能在其中找到一席之地,更有来自整个天下的求学士子。
但稷下学宫也仅仅只是一座学宫而已,而此时的新郑却是将整座城池化作一一座巨大的稷下学宫。
街上的行人多是来来往往的求学士子,而临界的店铺,也多是从事竹简笔墨的店铺,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在围绕着自秦王政二年建成的藏书楼运转。
如果鬼谷子生活在后世的话,他此时会想到一个词:大学城。
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鬼谷子师徒来到了最终的目的地,曾经的韩王宫,如今已被改造成一座巨大学宫的宫门前。
“可是鬼谷先生?”在鬼谷子观察着面前有些陌生的王宫时,一个年轻人走到鬼谷子近前,恭敬道。
“你应该就是荀兄的高足李斯吧?”鬼谷子微微点头,随后问道。
这次轮到李斯愣神了,就想之前鬼谷子没想到在此处已经有人在等候他一样,现在的李斯同样也对鬼谷子竟然认识自己而赶到意外。
“正是学生李斯。”不管面前的鬼谷子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但在此时李斯的心里已经给鬼谷子打上了高人的标签。
“荀兄可是久等了?”对李斯的惊讶十分满意的鬼谷子淡淡道。
不管怎么说,鬼谷子此时的逼格确实十足。
“家师已经等候多时了,若不是因为此时家师还有一堂课实在离不开的话,此时在此等候先生的应该是家师。”李斯恭敬道。
如果说李斯之前的恭敬只是由于荀况的命令的话,那么李斯此时的恭敬则是发自内心。
简单的客套之后,在李斯的引导下,鬼谷子师徒进入了曾经的韩王宫。
“那里是法家学宫,如今也是学宫内规模最大的学宫,即使是儒家学宫也要屈居第二的位置。”跟在鬼谷子身边为其介绍学宫的布置。
“荀兄可真是好胸怀,能让法家居于儒家之上。”鬼谷子赞叹道。
荀况出身儒家,可如今在学宫之中,竟然是法家居首,这不能不让鬼谷子意外,人不可能没有私心的。
“这倒不是家师的原因。”李斯解释道。
“可是秦王?”鬼谷子问道。
“真是秦王,法家学宫弟子完成学业之后,可进入乡亭里当人一些职位,随后以在职期间的表现为依据,或升职,或罢免,这样步入品级的职位对于出身较高的士子里说,并不算什么,但对出身贫寒的士子来说,却有无可比拟的吸引力,因此在这两年中,研习法家的士子最多。”李斯解释道。
“如今南阳颍川两郡有多少出自法家学宫在地方任职的士子?”鬼谷子问道。
嬴政将韩国故地作为他的一系列计划的实验场地的事情他知道,只是却不知道他嬴政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大约有两成。”李斯回答道。
“两成?已经不少了,若这两成的法家弟子真的能将地方治理好的话,十年之后,南阳颍川将会真正的融入秦国。”鬼谷子赞叹道。
他曾经担心嬴政做事太过急躁,终会对这个天下造成巨大的伤害,但在现在看来,屈屈两郡之地,他尚能用十年的十年去治理,这样的耐心出现在秦王这个身份上,对于这个天下来说,也是幸事。
他已经看出,赵国已经撑不了几年了,在秦国三年间不间断的进攻下,赵国境内的民生已经到来极为窘迫的地步,再有两三年的时间,赵国将虚弱到极致,那个时候,秦军就不会仅仅只是王翦这一路兵马了。
“我上次经过新郑时,这里还未成为学宫,不知随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这短短时间内,竟会出现这么一座规模宏大的学宫?”鬼谷子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
“这个,也算是意外吧,秦王请家师在此修书,那般数量巨大的书简家师一人自然不能胜任,因为家师在得到秦王的允许后,就邀请了自己的一些朋友,而随着诸位前辈的加入的,还有诸位前辈的弟子,这是一个数字极大的人数。”李斯解释道。
“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在前辈们修书之余,也会聚拢弟子讲课,初始之时,仅限于自家弟子,后来随着关系熟络了,出自各家的弟子也慢慢开始交流起来,这件事情慢慢先是颍川郡流传开来,颍川士子挺多这里有诸位前辈,多有遣来求学拜师者,诸位前辈也退却不过,也就收了一些弟子,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情越传越广,慢慢的魏赵两国的士子也知道了,新郑的士子也就越来越多,直到秦王将曾经的韩王宫赐下,前辈现在看到的这座学宫也就出现了。”
“荀兄这是被秦王算计了。”听清楚其中原因的鬼谷子此时已经明白过来。
这座学宫的出现本就在秦王的计划之中,这是他用来对付百家的手段,这样的学宫在未来,绝对不会只是新郑这一座,邯郸,蓟城,哪怕是寿春都将会有这样的一座学宫,百家日后的争斗无论多么激烈,也只会被限制在学宫之中。
而法家弟子的任用也只是一个开始,随后被任用的将会扩大到诸子百家之中,而地域的限制也不会只局限于颍川南阳两郡,将会扩大的秦国在未来占领的每一寸土,直到这个政策变得完美,直到这个政策在六国的土地上生根发芽,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再以不可抵挡的大势影响秦国的关中故地,届时,整个天下将会按照秦王的规划发展。
而秦王在这般天才的计划中,将秦国放在最后一环,更是让鬼谷子不得不叹服的地方,所有天才身上的通病在秦王身上根本找不到,当一个天才还懂得了稳健,实在是无解。
被各种疑惑所充斥的鬼谷再也不顾高人的形象,频频向李斯提出各种疑问,精于人情世故的李斯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到荀况出现在他们面前。
荀况,鬼谷子,各自站在属于自己领域巅峰的两个人相聚在一起,没有过多的客套,在遣退各自的弟子后,荀况开门见山道:“鬼谷兄既然能来新郑,想来已经相信了我在信中所说。”
“荀兄所说的事情,虽然太过惊世骇俗,但我却不得不相信。”鬼谷子凝重道。
“道家始祖曾推测,我这这个世界的历史在商末之时因不知名的原因发生了断层,初始之时,我虽然意外,但也不尽信,直到我将这件事情告诉秦王之后,秦王对我的复信中肯定了这件事情,且拿出了证据,我才不得不信。”荀况回道。
“秦王如何确信的这件事情?”鬼谷子好奇道。
当今若论博学,荀况自身就那站在巅峰的寥寥数人之一,至于秦王,还真不见得比荀况知道的更多。
“一个楼兰的地方。”荀况回答道。
········
嬴政确信这个世界的文明出现断层,自然还有别的原因,至于为什么提到楼兰,只是为了在不暴漏自己底牌的情况下,让荀况相信而已。
围绕着历史真相展开讨论的荀况鬼谷子两人秘议三个时辰,知道天色渐黑之时,才从书房内走出。
只不过此时的两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凝重,因为他们已经将那件事情当作最大的秘密压在了心底。
“鬼谷兄,之前曾听闻你于秦国吕不韦打赌的事情,不知最后是谁赢了?”不见之前凝重的荀况对鬼谷子笑问道。
“我和吕不韦都没有赢。”听到荀况问题的鬼谷子脸色不由有些发黑。
“这是为何,记入赌局,哪可能分不出赢家输家,即使是平局也只是相对而言。”荀况追问道。
“因为赢得是秦王。”鬼谷子说出这个答案时脸色更黑了。
“额,原来是庄家通吃啊。”荀况意味莫名道。
“之前曾听说,你收下了三个弟子,怎么现在只见到了一个?另外两个呢?”脸色铁青的鬼谷子反手为攻道。
“韩非现在在地方担任亭长一职。”荀况淡淡道。
“之前听李斯所言,好像只有法家弟子才有这样的任职资格吧?韩非不是荀兄的弟子吗?”鬼谷子故作不解道。
但鬼谷子的话差不多已经是在问荀况:你一个儒家宗师怎么交出来一个法家弟子。
这次轮到荀况脸黑了。
看到荀况的不自在,鬼谷子不由有些惬意,只是他不知道,他在不久的将来将会面临此时荀况所遭遇的尴尬。
所谓苍天饶过谁差不多也就应在了这一件事情上。
“荀兄的另外一个弟子呢?”鬼谷子继续问道。
“在紫兰轩。”荀况冷声道。
紫兰轩。
此时的紫兰轩已经不再是紫女计划中的那样,这里永远不会成为一座青楼,而是成为了一座规并不大的女子学宫。
她在过去的三年中,除了原有的姐妹之外,还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女子,在这里,这些女子或是学医,或是学歌舞音律,或是学记账之法····
根据各自不同爱好,每一个人都可以学习自己感兴趣且可以让自己的日后的人生中得以力足的技能。
在过去的三年中,有的女子选择了嫁人,有的在颍川南阳等地开了医馆,有的成了远近闻名的歌舞坊教师·····
虽然这些和紫女曾经的计划出入很大,但紫女对这样的结果却更为满意。
三年的时间,让紫女出落的更加妩媚动人,娇躯的立体感更是得到了极大的提高,确实嬴政还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发现,此时若再将紫女从车窗外拉近车厢,卡到的就不仅仅只是臀部了,还有其他。
这位三年来眉间一直有着抹不开的愁绪的紫女姑娘现在却一改平时的样子,只间在这位紫兰轩主人的闺房之内,紫女姑娘毫无形象的躺在床头,一卷竹简其她身前展开,身前的至高处此时正好充当了一个书架的作用,使得紫女姑娘在双手枕在颈下之时,仍然可以阅读书简中的内容。
“姐姐,你在笑什么?”被竹简内的内容所吸引的紫女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在她的闺房内已经出现了另外一个身影。
“没什么。”连忙将竹简收起的紫女故作平静道。
“姐姐,你可瞒不了我,你现在的样子我实在太熟悉了。”长高了不少,也已经初显峥嵘的弄玉笑吟吟道。
“熟悉什么?”紫女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了。
“那手中的这份竹简一定是来自咸阳,对不对?”弄玉背着双手,将头探到紫女跟前说道。
“来自咸阳很奇怪吗?”紫女反问道。
“咸阳当然不奇怪,可顶不住咸阳有一位对姐姐来说,很‘奇怪’的人啊。”弄玉故意在奇怪两字上拉长声音道。
“是是是,咸阳当然有一个奇怪的人,若非如此,弄玉又怎么能叫那人‘爹爹’呢?”紫女也学着弄玉的语调故意在爹爹二字上拉长了声音,更过分的是,她此时还是模仿的弄玉的声音。
若只听声音,还真的和弄玉本人一般。
被紫女一句话击中软肋的弄玉不由面色大窘,那件事情几乎已经成了她的黑历史,但却永远忘不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极为糟糕的事情。
“姐姐,我走了啊。”弄玉紧急撤退道。
“你在咸阳的那个‘爹爹’可是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你不要了吗?”紫女笑道。
“我在咸阳没有亲人。”弄玉几乎是头也不回的逃到了门口。
“旷修大师亲笔所属的琴谱你不要了?”紫女看着逃离的弄玉道。
“真的?”本该已经消失在门口的弄玉突然转过身道。
“在那呢。”紫女指着梳妆台上的一堆竹简道。
被巨大的喜悦所支配的弄玉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黑历史,小小的身子以极快的速度扑到梳妆台前,小心翼翼地翻看起竹简。
“真的是。”弄玉喃喃自语道。
“现在你在咸阳那里可有一个‘爹爹’?紫女坏笑道。
弄玉听到这话,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竹简,在紫女以为就要成功的时候,只听弄玉突然说出一个词。
“阿娘。”
紫女的笑容彻底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