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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的时光总是匆匆,有浣溪和夏兰陪着,碧落倒也不觉得孤单。只是时常想起相府里的母亲,便觉得忧愁。
“皇上对娘娘真好,不说夜夜在娘娘这里歇下,昨儿个才送了一双蜀锦做的鞋子来,今儿个又送了些岭南的荔枝,奴婢问了来送的公公,说只有娘娘这儿和太后娘娘宫里才有呢。”夏兰笑嘻嘻地对碧落说着,讲荔枝盛在果盘里。端到小桌上。
盛荔枝的盘子是去境外的使者带回来的,如今却放在碧落宫里盛荔枝,底下人闲言碎语的,都说皇上对娘娘恩宠至极。但碧落却不敢当真。进宫前母亲就嘱咐过她,真心待皇上,万不能全心信任他,更不提爱了。帝王家,最是无情。
“拿一些分给殿里的人吧。”碧落听着夏兰的话,笑了笑,招呼着夏兰。
“娘娘你且放心吧,您想到的事皇上还不替您想着?早拿了些分于了他们。这些您就留着吃吧。”
碧落听了,虽感叹诃允的心思细腻,但也不再多说什么。
“今日给你送来的荔枝还可口?”诃允拿着手里的折子,漫不经心得问着碧落。
“妾身谢皇上厚爱,荔枝肉圆甜美,很合妾身的口味。”碧落拿着墨石,在砚台中轻轻的画圈。
岁月静好,红袖添香。
诃允看着自己右侧的女子,不免有些出神。碧落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低着头盯着砚台,脸却慢慢发红,不敢再说话。
诃允觉得有些好笑,见她满脸通红,不再逗她,只专心的看着折子。
碧落见他又开始朱批,暗自舒了口气。
“皇后平时喜欢读什么诗?”
“妾身只是随便看看,偏爱柳三变与李后主。”碧落娓娓地说着。
诃允听后,笑了笑。心道,到底是女孩子,爱这些婉约闲散的诗词。
“皇后对朕可是有意见?且放心大胆地说与朕听,朕定不会怪罪于你。”诃允见她不说话,只会答话,便故意刺激她。
果然,碧落急忙放下手里的墨石,跪在诃允脚边,“妾身对皇上并无意见。皇上实在错怪妾身了。”
“哦?没有意见?那你为何见着朕总是无话?”
“回皇上,妾身性子向来如此,不爱说话。若是皇上不喜欢,妾身定会加以改正。”碧落态度诚恳的说着。
诃允见她那战战兢兢的样子,不免好笑。事实上,也确实笑出了声。
跪着的碧落,本是低着头,却忽听见笑声,不免有些生气。但因他是皇上,又不敢发作。脸却是被涨的通红。
诃允看着自己皇后粉粉的耳朵,又想到两人成婚不过一月,新婚燕尔。心中不免泛起波澜。
于是折子也不必再批,只叹佳人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日里的东风总是温暖的。
这日,碧落命浣溪与夏兰做了些纸鸢。趁着这春景天,东风日,寂寞时,带着些奴才便往鸢园去了。
鸢园属于皇家园林,供后宫妃子们玩耍嬉戏,闲放纸鸢。正是春日时节,园子里却人烟罕至,原来泰安帝诃允初登皇位,后宫妃子寥寥。连带这后宫中也寂寞难耐。先帝的后妃们大多也静守在自己的寝宫里。
这对碧落来说不免是好事,少了些纷争,她日子过得倒也舒心。每日只给太后晨昏定省,便有更多的时间打理后宫事宜。每月这宫里的、那宫里的,碧落处理的井井有条,太后自是舒心,三番两头派人给碧落送些名贵药材,只盼着皇后诞下龙儿,为皇家延绵子嗣。
碧落本是派人去请了太后,但太后犯了春乏,便打起盹了。碧落只好作罢。
不多时,一行人便进了鸢园。
眼前美景着实让人心神大安。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云树堤沙,三秋桂子,杨柳扶岸。碧落不禁暗叹皇家的奢侈了。
须臾,浣溪和夏兰便拿着飞起来的风筝的线递给了碧落。碧落扬扬手里的线,看着手里的风筝越飞越高,心中不免有些难过,风筝都能飞过这四方的牢笼,去看看外边,而我却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想着不免叹了口气。
浣溪听着自家主子的叹气,因跟在她身边多年,便知她心中所想,忙安慰道:“娘娘不必伤神呢,眼看着皇上对娘娘的恩宠,来日娘娘再为皇上诞下皇子,又依着娘娘的身份与相府的地位,还愁着日子不好过吗?”
“人都道我母仪天下,权势逼人,谁又知我难过呢?”碧落拉着手中的线喃喃地说着。
“皇后心中难过什么?”一声温润的嗓音从身后响起,一如新婚那晚的清澈。
只是碧落却吓了一跳,手一抖,手中的风筝便飞了出去。但也无暇顾及,只是跪下,急急的说着:“皇上恕罪,妾身一时胡言乱语,妾身……”
话还未落,只听见一声轻笑,“朕又没怪你,你急着谢罪做什么?”
见碧落一言不发,还是跪着,诃允便倾身,扶着碧落的胳膊将她搀起。碧落因着跪的时间久了些,腿却呲咧了一下,身子便往前扑,正好投进了诃允的怀里。
“皇后,你这是做什么啊,这光天化日的,被宫人们瞧见了是不是不太好?”
正说着,原本跪在地上和皇后一起谢罪的宫人们齐齐说着:“奴才(婢)们什么也没看见!”
碧落想,自己人生十六载,最没皮没脸的一日怕是今日了。迅速离开了诃允的怀抱。诃允看着手中空落落的,不免有些好笑。
“行了,不必多想,皇后继续放风筝吧。还有,朕今晚去长生殿,希望皇后能想好自己难过的原因。”说着,便领着一行人走了。
酉时下三刻,长生殿。
诃允果真到了。
“怎么样,皇后想出来了吗?愿意和朕说说吗?”诃允边说着就往软榻上坐,摇摇折扇便看着碧落。碧落低垂着眼,倒也无话,想着蒙混过关,却不想,皇帝一直不说话,就直直地看着她。知是躲不过,碧落只好咬咬唇,开始信天胡说。
“妾身,妾身想念家里的母亲。”
诃允含笑看着她,仿佛在瞧着什么稀世珍宝。“这倒是个正经理由。皇后进宫也有两月余,思念母亲也是常事,这样吧,明儿个朕便令人请了你母亲进宫陪你几日,可好?”
简直不能再好了!内心虽然已是澎湃不已,但碧落外表还是静如处子,起身打千儿,“妾身谢过皇上。”
诃允虽知她并不是为这事忧愁,但见她高兴,也不再说什么。
“朕今日写了一幅字,皇后可否替朕品一品?”
碧落自然是答应的。
不愧是跟着诃允的人,李公公办事利落。很快让人送了字来。碧落打开一看。
光滑的纸上稳稳地写着几行小诗,笔力苍劲。看得出写的人很是用心用力。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是《诗经》里的《桃夭》,一首祝贺年青姑娘出嫁的诗,说新婚夫妇的小家为室,而与父母等共处为家,喻家庭和睦之意。所以皇上那这个给她的目的是告诉她皇宫是她的家,让她不必拘束?碧落还未来得及想,便听见身旁之人说,“皇后以为如何?”
“诗好,字更好。”碧落笑着回话。
“真心?”诃允似是不相信,又问了一遍。
“妾身不敢欺瞒皇上。”
诃允挑挑眉,不说话。
碧落见他这幅模样,以为他不信,低头娇娇的说着:“妾身真的没有骗皇上。”
诃允见她这幅娇憨的样子,心想着就算是铁石也会化成绕指柔吧。不免喟叹,将人揽入怀中。
这位是高兴了,碧落却不免有些忐忑。她不知现在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从前只接触过两位与诃允同龄的男子。一位是颜钰,还有一位便是那日在上元节有一面之缘的男子。
对于颜钰,亦兄亦友。对于那位男子,初始碧落是动了些心思的,但身处的位置不容许她胡乱臆想,且又有诃允如今百般呵护,便早有些淡了。对于诃允,初入宫时碧落还是不愿接近的,但如今种种,碧落只觉得身不由己,心不为行役了,但又想起,入宫前母亲所嘱,断是不敢再起半分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