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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府内, 守在房里院外的人皆是一夜未眠,各个面容憔悴,或是担忧,或是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昨夜宋府内那般大的动静,自然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在听说宋时瑾遇袭重伤昏迷后, 有人欢喜有人愁, 自然也有不信的派了人过来打探虚实, 想看看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明里暗里都有人来, 但御史府被守的跟个铁桶似的,关于他的伤势究竟如何, 倒是没有人打探得到。
天亮之后,宋时瑾的状况似乎更差了些,僵化的皮肤已经由四肢末端蔓延到了小腿与双肘, 身上的温度似烧红的铁板, 炙干了皮肤上的水分。
无奈之下, 孙神医只得命人从冰库内凿来硕大的一块坚冰,挖掉中心部分,在里头注入冰水, 将他整个人放了进去。
只是, 这方法治标不治本,在易青赶来将孙神医请走之后,众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桶内的浮冰化的很快,孟青在一旁给陈渊打着下手, 往冰桶内又加了一些碎冰,担忧道:“主子这个情况,我怕坚持不到晚上。”
陈渊蹙着眉点了点头:“一旦内脏有所损耗,即使解了蛊,也……”身为医者,这种无能为力之感让他感到有些挫败。
高正远今日告了病,也没有去上朝,闻得此言,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可能,不会的。”他孤寡半生,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人,实在是无法接受再一次失去。
莫缨几人更不必说,带着重伤一直守在房内,谁也劝不走,恨不得立马将那下蛊之人千刀万剐。
房间内正是气氛凝重之时,众人突然就见孙神医带着顾怀瑜踏入房门。
“师傅。”陈渊立即迎了上去,面色凝重道:“宋大人情况有些不太好,蛊毒蔓延太快了。”
孙神医看着冰桶内的宋时瑾,心里一惊:“不能再耽搁了,只有马上渡蛊。”
孟青一怔,忍不住开口道:“您不是说今夜蛊才能养成,现在渡蛊,会不会……”
“那只蛊受了刺激,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只是……”顿了顿,孙神医转向顾怀瑜,有些踌躇道:“蛊毒发展如此迅速,是我没有料到的,渡蛊之后,你身上这只恐怕压制不住。”
顾怀瑜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孙神医说的有些保守,她却听懂了,不是恐怕,是肯定压制不住。
又见孙神医眼中闪过犹豫,她着急问道:“师傅,您有办法的,是不是?”
“有是有,但对你来说,太过危险了。”孙神医盯着顾怀瑜,面色有愧疚凝聚。
“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两个人同时问道。
人未进门声先至,众人回头,却是林修言焦急赶来。
孙神医沉默片刻,握紧了拳头,在众人的期盼中,一字一句道:“以毒养蛊。”
林修言面色一变,心中有些不太好的感觉,沉声问道:“什么毒?”
孙神医咬牙,斟酌着解答道:“蜈蚣、毒蛇、蝎尾、壁虎、蟾蜍毒液这五毒是最基础的,为了加大药效,还得加入九节菖蒲、天南星……”
随着他一样样报出名字,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色变,这些剧毒之物中和起来,其药性不知加大了几何。
林修言心下一沉,问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孙神医摇头,转而看向顾怀瑜:“此方法太过危险,我没有把握,也无颜再叫你去冒这个险,你好好考虑一下,若是不想,我可以……”
“不用考虑了,师傅。”顾怀瑜打断孙神医的话:“安排人去准备药吧。”
孙神医沉默片刻,加大了声音,提醒她:“万毒之物,并无解药,要是蛊虫没有吸收,死的可就是你!”
“我知道。”顾怀瑜面不改色笑了笑,轻松道:“若我先死,托你们一件事,待他来寻我后,将我们埋到一起。”
“瞎说什么!”林修言忍不住出言打断。
“我认真的,哥哥,若有不测,红玉和绿枝就拜托你了。”
林修言看了看顾怀瑜,又转头看了看宋时瑾,神思激烈的斗争一番后,终究没有阻止陈渊去备药。
另一边,金銮殿上,从有人来上报宋时瑾重伤不醒起,众臣便一直埋首跪着,皇帝的怒火,比之他遇刺那日更甚。
这让人感觉很是奇怪,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平日里多宠信一些,尚可理解为宋时瑾不与各大世家牵扯,是皇上制衡的棋子。可现如今瞧着皇帝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他儿子。
殿内静悄悄地,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去触这个霉头,有人心中忍不住腹诽,高大人病得真是巧,不用来这里受这个罪过。
二皇子一直悄悄观察着皇帝的神色,拢在袖中的手紧了又紧,原本德妃告诉他宋时瑾有可能是他那个短命的皇兄时,他还将信将疑。但现在见皇上如此做派,让他不得不信。
也让他忍不住怀疑,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定,父皇是不是在给宋时瑾铺路,就待他权倾朝野之时,再认回他。
他不甘心,凭什么!
见皇帝的视线扫过来,二皇子正了正神色,义正言辞道:“父皇,儿臣愿请命彻查此事,宋大人乃朝廷重臣,我朝栋梁,却在官道之上被刺杀,实乃……”
话未说完,皇帝抬手打断,不悦道:“朕自有安排。”说完,便再不看他一眼。
二皇子一愣,心里突突了两下,自符家交出兵权之后,皇帝的脾气就越发的古怪了起来,难这是开始怀疑他了。
三皇子幸灾乐祸看了二皇子一眼,见皇帝看过来,心中一凛,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先行退出去的李玉面色惶恐地走了进来,低声在皇上面前说了两句,便听皇上怒喝道:“将所有人收押,朕亲自去审。”
“是。”李玉应了一声,脚步匆匆退了出去。
而此时,孙神医正十分紧张地看着顾怀瑜,如果她能撑过去,这事就成功了大半。
房间内就只留下了陈渊,其余的人都被赶去了门口守着,外头的天阴沉沉的,连房间内的光线都暗了下来,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宋时瑾已经被从冰桶中抬了出来,如石雕一般坐在床上,这么一会的功夫,身上的水汽便已经蒸发殆尽,而旁边的顾怀瑜则保持着五心朝天的姿势,浑身被冷汗打湿,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陈渊也有些紧张地看着宋时瑾,指尖不停捻着银针,若顾怀瑜功成,他这几针是重中之重,稍稍有偏差,一切功败垂成。
顾怀瑜毫不犹豫地喝下那碗熬制的剧毒之药后,嘴唇瞬间开始发黑,心口的蛊虫更加躁动了起来,见着她面色越来越不好看,孙神医身上出了一层密密的汗,干脆将面具扯了下来,捏在手中,仿佛这样他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这一步,他不知道自己做对没有,稍有差池便是两条人命。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孙神医几乎是屏住了气,看到顾怀瑜嘴唇的颜色由乌黑渐渐变成惨白,然后慢慢染上红晕。
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陈渊,道:“成了,开始动手!”
话音一落,孙神医便先一步行动,极速闪身至顾怀瑜身后,将内力附于双手掌心,灌于她体内沿着奇经八脉游走,尽最大可能,逼出蛊虫身上的异香。
与此同时,陈渊吁了一口气,手腕翻转,指尖已经夹上好些特制的银针。而后,往前一步,下手飞快将针刺在宋时瑾百会、神阙、涌泉三穴,不错分毫。
见顾怀瑜吐出一口鲜血后,再以针封住其七窍,同时划破宋时瑾的掌心,将孙神医逼出的血涂抹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浑身已经冷汗涔涔。
顾怀瑜紧闭着双眼,全身疼得厉害,仿佛投身于沸水之中,又在倏然间被冰冻起来,心口却时不时窜出一股股温热,吸收着这些时冷时热的东西,她才不至于立刻死去。
好几次都差点稳不住盘腿而坐的姿势,但一想到宋时瑾,又咬着牙挺了下来。
煎熬的时间仿佛过了一生之久,她才感觉那那些钻心之痛退了下去。紧接着掌心传来一阵刺痛,皮肉划开之感很是熟悉,一股血腥味充斥进鼻尖,再接着,她的掌心触到了一团火热。
下意识的扣紧之后,不多时,有什么东西顺着伤口处钻了过来,一入体内便奔着心口而去,带着炭火一般的温度,焚烧着她的血肉。
饶是初次吞下蛊虫与喝下□□,顾怀瑜都不曾这般难受过,受到挑衅的蛊开始发力,两股力量在体内胶着,互相想要吞噬掉对方,似乎要将她的灵魂撕扯成两半。
听得她喉间溢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孙神医当机立断停了手,立即叫陈渊扯开二人,斩断噬魂蛊虫的后路。
“快,喂他吃下药丸!”
陈渊立刻拔掉七窍上的银针,端过备在一旁的汤药,往宋时瑾口中灌了一口,然后又往他口中塞了一颗药丸,见他出现了下意识的吞咽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高正远和林修言几人,心急如焚守在门口,房间内一直没有动静传来,他们也不敢随意发出声音打扰了里头的人。
只觉得时间过了好久好久,房门终于被人拉开。
高正远急的眼睛都红了,在看到孙神医没来得及带上面具的整容后,愣怔在了原地。
“怎么样了?”林修言沉声问道。
孙神医闭了闭眼,躲开高正远的视线,道:“成功了,只是人还未醒,这几个时辰之内,不可随意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