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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骆警官,你接着说。”
骆忆叹了口气,道:“会长,我想您已经发现了吧,这帧画面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也能明显地看到图纹并不完整,这边…”她双指移动,放大了局部“只能看到您所说的……咳、那个‘鸡毛掸子’,也就是凤凰图案的尾巴,而前半部分则是缺失的,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门开着。”奚昭平静道。
“是。”骆忆放下手机,正色道:“如果门板是关闭的,整个图案就该是完整的,至少上半部分应该是能够完整看到的,而画面中另一半一片漆黑,因此至少可以说明,袭击发生的时候,纪云佳的酒吧大门是处于打开状态。”
“从酒吧与案发地点的距离相当接近这一点考量,我推测耶利米当晚很可能就是从那里出去的,而由于酒吧和地面之间存在大约小半层的落差,假如耶利米是从下方台阶上来,视觉上确实并不太容易被发现。”骆忆接着道,“遇袭的女孩沈欣瑶,她坚称袭击者是像鬼一样‘忽然’闪现的,这也许就是原因。”
“推测合理。”奚昭淡道,“但你应该知道,这些东西连所谓的‘证据’都算不上。如果想要提审纪云佳,远远不够。”
“我知道。”骆忆并不意外,“所以这些都只不过是推测而已。”
“那么,你的推测只有这些吗?”奚昭右手摘下眼镜,轻放到丝绒桌面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再无遮拦般,给骆忆本就格外敏感的神经,平添了几分压迫感…
她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份威压,奈何四面都是水……
会长选的好地方…!
“我的推测,当然不仅是这些…”有点气短,好在气势还没垮。
奚昭闻言倒是有点意外,轻笑出声:“前后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而已,骆警官,你可真是能干。请继续,我洗耳恭听。”
……
说实话,骆忆有点僵硬……在面对奚昭时,她竟然无法肯定对方的语气是真心褒奖,还是低调讽刺。
今早的晨会也是一样,她既惊讶于他多年未见后的惊人变化,又困惑于他对她似是而非,不置可否的态度。
她与他虽算不上是朋友,但多年以前却有过一丝意外的牵绊……
然而此刻多想着些,却是没有什么意义。
骆忆定了定神,开口道:“现在我们依然回到沈欣瑶的陈述,既然刚才我们对袭击者的‘闪现’做了一个合理的推测,那么针对他在发动袭击后的离奇消失,是不是也能稍作猜想?”
“不是说混入了团客中消失不见了吗?”奚昭漫不经心地挑眉。
他果真是什么都知道……
“就算混入了团客中,也不会消失不见的!”骆忆争辩道,“然而事实是,只有一台事发街道的监控拍摄到了袭击者的背影,而昨晚几十个团客明明洋洋洒洒走过了好几条街道,却再没有监控拍到过混杂在其中的袭击者,这难道不奇怪吗?会长觉得他去了哪里?”
“骆警官,你凭什么认定那所谓的‘背影’就是袭击者呢?”
“因为……”骆忆犹豫了一下,“因为我确定,他就是…”
“如何证明?凭直觉吗?”
话语虽然略显刻薄,却并非奚昭的本意。
他看着眼前伫立在夜风中的女人,为了这件涉及到她故友的案件而片刻都不愿停歇。
就她这份不要命的执著,又有多少人能够理解?
人类?还是她的血族同胞们?
怎么可能呢,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个脑子有病的怪胎而已。
他却不是这样想的,骆忆太重要了,在他奚昭的剧本中,也可算的上是半个举足轻重的角色…
“骆警官,我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在故意抬杠,你也不是刚刚入职的新人,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她当然明白…
“很抱歉,会长。虽然这一切并不足以被当做呈堂证供,然而我确实有90%的把握证明那个背影属于袭击者耶利米·科恩。”
骆忆望向头顶的星空,缓缓道出缘由,“他的左耳耳廓有一大半缺失,平日里向来都是用银色的耳饰来遮挡,而我在监控画面中,看到了那处银色的反光,结合背影,才基本确信一二。”
“可笑,血族的自愈能力何时变得如此弱不禁风?连心脏贯穿伤都可轻易修复,耳廓伤?”奚昭听闻后一脸‘你逗我呢’的表情。
“伤他的是一把匕首。”骆忆淡淡地说,随后看着眼前男人的眼睛道:“却不是一般的匕首,因为,上面涂有猎人之血…”
而猎人之血之于血族,也许是救命良药,但更有可能的,则是一首绚烂的《镇魂曲》…
就好像眼前的男人之于她一样。
骆忆在余光里似乎捕捉到了奚昭一闪而过的视线,回过头时,却只见他盯着江面上的一艘渔船若有所思,半晌才道:“我暂且接受你的说法,那么,你认为他到底是如何消失在茫茫团客中的?”
“他并没有马上就消失。事实上有另外几台监控也拍到了他,以及他的共犯。”
“哦?你是指纪云佳吗?”
“证据不足,因此我只能说,推测是她…”骆忆再次调出了监控,这次是边方义他们下午调取的街道监控片段。
骆忆指向其中一对看上去因为天冷而簇拥在一起走路的情侣,两人都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男人甚至耷拉着肩膀,任身旁的女人揽着他的手臂,但与其说是揽着,倒不如说像支撑着,因为从另一个角度的监控画面上来看,男人的半边身体几乎都靠在女人的身上了…
而那个女人的身形,确实与纪云佳相仿…
“因此,案件的经过也许是这样的,昨晚耶利米先是从地下酒吧走上街道,袭击了沈欣瑶之后仓皇混入了团客中,而此时接应他的纪云佳利用街道监控的盲区,也巧妙地混入人群,并且给耶利米披上了一件外套,随后二人扮成情侣继续随人流走过了几条街,最后找机会躲开了监控范围,从而实现了所谓的完美消失。”
奚昭并不言语。
“会长,这是我目前结合现有线索,能够推测出的最为合理的案发经过了,也是原本想对纪云佳说的话。我知道这些都构不成证据,眼下耶利米的犯罪事实已然明确,料想种族法庭也并不会在意这些…”
“你明知道即使对纪云佳说了这番话,也无法改变既定事实,那你忙乎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骆忆忽然就有些生气,她已经很少发自内心的动怒了,然而今晚,奚昭自始至终漫不经心的态度终于让她良好的脾气和忍耐力接近阈值…
“会长,我知道纪云佳是您的朋友,也知道血族律法和人类不同,重事实而轻动机。”
她努力压抑了一下情绪…
“但是,既然您愿意为了袒护朋友而刻意忽略某些可能的案件细节,那么,我也愿意为了朋友而竭尽所能的还原细节,并且我深深的怀疑,耶利米作案时的精神状态是非正常的!”
骆忆一口气说完,倔强地别过头,并不想去看奚昭的反应。
因此错过了男人眉眼间掩饰不住的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