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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高嘉阳就透过半开着的门，看到了那个站在房间中央，被点滴阳光照耀着的，准新娘。
还未施粉黛，就已令人挪不开眼睛。
唐乔暧转眸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带着些微的紧张，声音有些假装的轻快：“师兄……好看吗？”
他们关系很好，对彼此来说，跟兄妹无异。
高嘉阳啧啧了几声，单手插袋走了进来，专注的神情让一群婚纱店的年轻女孩子看得怦然心动。
轻轻牵起女孩儿的手，带着她转了一圈，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好看。”
裙身是女人最喜欢的贴身设计，丝绸面料，长袖设计，只是背后镂空一片，拖着长达两米的摆尾，真真切切做到了低调中的奢华。
只是……
“头纱呢？”
男人突然转眸，看向了一旁也在观赏的经理。
只见那个女经理微笑解释：“头纱的话，欧少说是要等到婚礼那天才给太太戴上，算是给太太的一个惊喜。”
她为那么多新人准备过婚纱，欧少不是最张扬的那一个，但绝对算得上独一无二和用心。
唐乔暧干巴巴哦了一声，整个人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高嘉阳笑，“你不喜欢吗？怎么看起来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他那么了解她，自然知道，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真的要举办一个婚礼了。
果然，下一秒，女人的眼神带着迷茫，轻轻开口：“能不能，让我们先说几句话？”
话是对着婚纱店的工作人员说的，领头的经理快速应了一声，使了眼色给身后其他人，然后一群人快速退出了房间。
“你在害怕。”
高嘉阳站在女人对面，正视她的眼睛，说的一针见血。
唐乔暧垂着眸，手指轻轻拂过那雪白如处子的灵魂般的婚纱，声线仿佛从心底里蔓延上来，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软弱：“我配吗？”
她很矛盾，即便有些道理和事情她看得比谁都通透，但是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高嘉阳看着她，只是看着她。
“如果有一天，我伪装的面具被撕下，其实我也不过是个如此自私残忍的女人，那么，他还会爱我吗？”
她不知道。
这仿佛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可是她却总是忍不住去想，去猜测它的可能性。
像是魔障，纠缠着她。
叹了口气，男人往前跨了一步，动作温柔，轻轻拥住了那个其实在微微颤抖的女人。
她到底是变了，第一次见面的勇敢，好似随着岁月的流逝，也跟着从这个女人身上褪去。
因爱而惧，因情而困。
“在我心里，只有这种爱情，才配得上你。”
高嘉阳的声音很淡，但是清晰刻骨，“唐乔暧，她的生命从来与你无关，不要把她留下的愧疚，安置在自己身上后悔过余生，她不值得。”
即便她是生她养她的人，也不能。
“是吗？”
女人的眼泪，随着脸庞垂下，滴落在男人的上衣肩膀处，很烫。
高嘉阳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后脑勺，“傻丫头，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爱你的人，你不必永远记挂着那个已经不存在的人。”
人总是要学会跟自己和解，跟过去和解。
唐乔暧陷入了沉默，高嘉阳心里明白，她只是需要时间。
试图绕开这个话题，男人放开女人，由衷感慨：“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看得出来，他很爱你。”
这种感情很难用言语表示，而他只一眼，就看出来了。
唐乔暧破涕为笑，斜了他一眼：“昨晚你不还百般刁难人家？”
高嘉阳摇摇头：“就冲着这婚纱是他亲手画的图，我对他已经刮目相看。”
自己画的图？
女人错愕，“你怎么知道？”
而且，他怎么会画这种设计图？顶多，他参与了设计理念的沟通罢了。
高嘉阳看着女人的反应瞬间明白了过来，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看来，你还不够了解他。”
“……”
唐乔暧气笑：“刚刚谁才夸他来着？”
“我夸他没毛病，我现在嫌弃的是你……你对这个即将成为你另一半的男人，了解到底多深？”
恐怕，没有很多吧？
这句话，彻底把唐乔暧问住了。
“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间隔了大概几分钟的空白，女人弱弱的声音才慢慢响起。
高嘉阳却已经拿起手机帮女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笑着道：“你叫我一声师兄，我知道的事情当然比你多。”
“师兄……”
“行了，换了衣服吧，带我出去逛逛，我都没好好游过沐城呢。”
说完，也不等女人再次开口，高嘉阳便转身开门把外面正等着的一行人叫了进来，道：“请帮她换下来吧。”
尺寸各方面都很合适，这一点连唐乔暧就觉得惊讶，于是婚纱就这么被挂在了她的衣帽间正中央。
回房间换了一身休闲裙装，女人走下楼到客厅找正在玩手机的男人，道：“你很想出去逛吗？我顺便叫上艾馨……”
说着，女人便拨通了艾馨的电话。
一向接她电话很快手的女人，这次竟然意外地隔了好久才接听了。
“怎么啦？”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就还没清醒，唐乔暧笑：“懒猪，快起床，我师兄回国了，一起做导游吧！”
艾馨翻了个身，捂着额头看向床头柜的闹钟，哑着声道：“好，给我帮个小时，在我家楼下见。”
“可以。”
……
唐乔暧在路上打了个电话给欧井，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顺，有撒娇的意味：“师兄难得来一次，我带他去逛逛，我带了保镖，去的地方也不是热闹的地方，不会有事的……”
她知道昨晚的事情男人已经后怕，所以她尽量先跟他说软话。
欧井确实有点生气，不满地在电话那头开腔：“不是说他在我们结婚前都不会离开沐城，时间那么多，何必一定要挑现在这种敏感时点出去？”
一想就觉得是那个男人的主意，不靠谱。
唐乔暧的整个情绪其实还停在高嘉阳跟她说的那些话里面，对着男人的声音有些发怔，久久没有回应。
就在欧井误以为女人因为自己的话生气了的时候，无奈叹了叹气，放低了声音，哄道：“我不是在怪你……我明天抽一天时间出来，陪你们去好不好？”
他现在一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就觉得呼吸都不畅。
这是她跟他在一起以后，第二次受伤。
话筒声音在安静的车里，全数落入了女人身边的男人耳朵里，高嘉阳不想要唐乔暧难做，直接把电话拎了过来，“欧少，你的女人怎么样出去的，我会怎么样把她带回来，就这样。”
说完，电话挂断，甚至关机，随即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师兄你干嘛呀这是……”
唐乔暧苦笑，伸手要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
“是不是现在师兄的话也不能听了？”
“……”
唐乔暧很想要把这个男人的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到底在她离开英国的这段时间被什么垃圾塞住了，尽干些无厘头的事情。
“我看到艾馨了。”
说话间，男人已经适时岔开话题，直接让司机靠边停车。
“诶，高嘉阳，好久不见。”
一上车，艾馨连安全带都还没来得及系，就在副驾驶转身对着后排的男人笑道。
刚才还闲适坐在自己位置上的男人闻言，嘴角扬笑，倾身向前：“好久不见呀，小魔女。”
艾馨下一秒就把拳头砸在了男人的胸口上，哼笑一声，“就你欠揍。”
说完，自己便转回身去，系好安全带，“去哪儿？”
唐乔暧想了想，“不如去郊原？”
她本来要带他去市中心的，但是想到欧井的担忧，她还是想要去郊区。
艾馨点了点头，“ok，我打个电话给他们老板先。”
高嘉阳突然侧眸，看着身边的女人，道：“这个餐厅在郊区吧？”
唐乔暧点头，不觉有什么异常。
男人却笑了，意味深长：“看来你还挺听他的话。”
语气极尽意味，把女人给气笑了，“师兄你真的很烦。”
语毕，女人就闭嘴不再跟男人搭话了。
一路上，艾馨跟高嘉阳话题不断，等到半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唐乔暧才慢悠悠插话，“艾馨谈恋爱了你知道不知道？”
高嘉阳笑，“你是在暗示我？”
“没有，只是提醒你不要随便撩拨人家太过用力，免得人家男朋友找你麻烦。”
艾馨一脸嫌弃：“唐乔暧，我发现你已经成为你嫂子家的代言人了，这你都操心。”
唐乔暧无所谓耸了耸肩，“我可是你幸福的把控人，你得感谢我。”
“行行行，”
艾馨走过来揽上女人的肩膀，一边往餐厅里面走，“快吃饭吧我的欧太太，我快饿死了……”
“……”
高嘉阳站在两个女人的身后，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顿时有种感慨：时光仿佛没流动过，一切依旧，熟悉的人和事。可是其实，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