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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喊大夫!”袁管家脚上一软,连带着木然的袁夫人也摔了下去。
谁也不曾发现,袁一昭的眼角旁留下两行清泪。
他不明白,这世界,怎么了?
他一直厌恶着,逃避着,诅咒着的人,竟是他奄奄一息时,救他出生天的。
他一直爱护着的,偷偷宠着的人,却是在他尚有一线生机时,决定要放弃他性命,还把他救命恩人杀掉的。
袁府在一片混乱中度过了后半夜,直到天明,将军府也来人了,这才恢复了寂静。
来的人是温莎的母亲温夫人。
温夫人长相与温莎颇为神似,气质也凌厉,看上去也是个霸道嚣张,意气风发的女人。
温夫人虽说昨日已听闻女婿身死的消息,但今日真正见到灵堂搭起又是一回事。
先前去将军府报信的小厮不敢惹事,只含含糊糊请了她过去主持大局。
温夫人本想着她一个外人,有什么好主持的,等到了袁府方知她亲亲女儿被一小妾杀了。
这下不得了了,她忍着悲痛命人把袁府狠狠砸了一通,自己哭着奔去女儿床边,一见到女儿心窝上的刀柄,大怒大惊之下,竟是昏了过去。
袁府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暂且不提。
温夫人的贴身侍女是个见过大风浪的,虽说心里也是极其悲痛,但仍站了出来主持大局。
她先是把太医院院判请了过来,又把袁府一众人强行关押,最后在温莎的院子中,只剩下将军府的至亲和下人,而袁府的从袁大人到看门小厮,各个都被紧紧守着,防止走漏风声。
温夫人对他们的原话是“私自刑罚朝廷官员算什么,就是整个将军府都被牵连下狱,他们也可以前程不要,也要把袁府灭了,为女儿讨回公道!”
听听,这是什么恶霸之词!
袁府一众人是敢怒不敢言,但袁大人和袁夫人此刻先是经历了儿子惨死,又经历了萧墙之乱,儿媳妇生死未卜,现在反倒是麻木了。
温莎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像是刀尖上行走,心窝似是有钢丝扎进肉中一样剧痛,她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老头想要拔出她的刀具,吓得她连忙低喊了一声:“慢!”
温夫人刚要扑上去哭,温莎又忍着剧痛说了个词:“停!”
温夫人立马停下:“我的心肝宝贝,我的好孩子!”
温莎勉强笑了笑,冲那个老头说了句什么,周围太吵,老头没听清。
温夫人立马给周围的人瞪了几眼,这下房中落针可闻,只听的温莎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传来:“母亲……孩儿不能尽孝了……孩儿求……求母亲,”
她缓慢地吸了口气,“求母亲救救夫君。夫君……夫君他还活着。母亲……须得拿鸡汤喝……喝几天,方可喂他……喂他软食……救他。母亲,他,他怀中有……有和离书,母亲,我,我刀子拔出后,我也……也活不成……了,求母亲认女儿,女儿还……还想当温家女儿……母亲。”
温莎的眼泪流了下来:“母亲,求您放过袁家……跟袁一昭说,女儿欠他的……还了。对不起。”
温夫人心像刀刺一般,女儿每说一个字,她就被钝刀割一次。
她向院判跪了下来:“方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女儿!”
方院判心知温莎也活不成了,但看到温夫人哭肿的眼睛,也只能苦笑:“老夫尽力。”
整个救治过程中,没有人去看床上的像死人一样的袁一昭,直到床上的他不可自抑地哭出一声。
温夫人脸上一寒,忽地想起女儿方才的话,半晌,忍着不去看袁一昭,只摆了摆手:“分个人喂那小畜生去。”
方院判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他心内一动:“把他喝的东西端过来。”
温夫人动作极其迅速,连忙从下人手中把要喂给袁一昭的鸡汤抢了过来,按着方院判的吩咐给女儿灌了下去。
“这参汤极好。”方院判等温莎喝完,命人准备好纱布等东西,双手有些抖,准备拔刀。
温夫人一看势头不对,她也不顾及男女大防,把手放方院判手上,认真地道:“方大人,生死由命,请您放心治疗。我女儿若是此关过不了,也是她的命……”最后一个“数”字没有说出来,语气已然哽咽。
方院判沉重地点头,终于迅速拔出了匕首。
一道鲜血喷洒出来,染红了温夫人眼前的世界,她脚一软,晕了过去。
待温莎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的白天了。
方院判一直守在房中观察她情况,温夫人干脆把袁大人的房间占据着,把袁府上下赶去下人房中挤着,一日三餐给的是下人的吃食,只说若女儿无法醒来,整个袁府就要陪葬。
温莎有些高热,迷迷糊糊的,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哪一个世界,一会“娘”,一会“母亲”,一会“妈”,零星的几个词就是“水”,待她再一次退热时,方院判终于舒了口气。
“夫人,令媛天赐的身子,心脏竟是在右边!此关熬过去,真真是贵府吉人天相啊!”
温夫人喜极而泣,给方院判行了个大礼,方院判不敢受,也回了个礼告辞。出门前,方院判看了看一动不动的袁一昭,“咦”了声,出于好奇,他上前给袁一昭把了脉,又翻了翻他眼皮。
“将死之人竟能救回来,看来这小子也是吉人天相啊!”
“哼,若不是我女儿坚持要寻他尸骨,涉险跳下山崖,拼着命救他回来,这小畜生能有今天?他自己的亲爹亲娘早连灵堂都给他摆好了。”温夫人早就从温莎从温府带去的侍卫口中得了消息,一说到这个也是愤愤不平,“小畜生回来那天,他们还阻止她救人,还大肆传我宝贝女儿谣言呢,那话实在不堪。啊呸!”
“小袁大人是你令媛救的?”方院判心里一动,好奇地留步倾听。
温夫人喊了温莎的心腹侍卫小虎过来问话,小虎被袁家人气得半死,袁府的一半家具都是他砸的。
“夫人啊!”小虎一见温夫人,膝盖一软,哭道,“小姐惨啊!”
小虎一向嗓门大,可这次,他的声音却低沉颤抖。
在他的诉说中,一个关于弱女子在得知丈夫一天未归之后,不顾婆母冷言冷语的讽刺,恶仆的疯狂阻拦,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带着大伙在满城的烟柳场所寻找丈夫的故事呈现于世。
那弱女子找寻丈夫未果,夜里反复辗转难眠,挑灯夜战制订好寻夫计划,结果次日清晨便被袁府的人猛泼脏水,污蔑是她绑了夫君折磨,个个都对她怒目而视,拳脚交加。
万幸那弱女子尚有一丝武力,硬是突围出袁府继续通过蛛丝马迹并且上报京兆府求来官兵一起山上搜寻,这才从极其凶险的境况中把丈夫救回来。
其中还穿插着无辜少夫人被拖后腿的悍公公闹到皇帝面前求为儿子做主休恶妻的耸人听闻的剧情;
又夹带着无良狠毒婆母如何联合黑心婢女,给儿媳妇拌马脚阻止儿媳妇去寻找儿子的惊骇豪门狗血情节;
到最后这位弱女子凭着自身的冰雪聪明,愣是在蛛丝马迹中,寻到一个许久未见的车夫家里,最终得知了丈夫被绑架的事实,继而连夜上山拯救丈夫等波澜壮阔的经历。
“话说小姐当时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沾,绕到山底发现破碎的马车里没有姑爷的尸身,此时山中已传来虎狼之声,小姐毅然决然地上山去,从山崖处寻到车辙脚印,估计好了距离,一点点从山崖边下去,好几次踩空,掉下了山,弄得浑身伤痕。”
小虎鼻头一酸:“就这样愣是搜寻了一整夜,终于在山崖中间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姑爷,小姐这才喜极而泣,排除万难独自把姑爷爬上山崖带了回来。”
“而一回家,袁家人早已搭好了灵堂,问也不问姑爷一声,便强迫小姐把姑爷放灵堂去。小姐急着说姑爷还活着,命人请大夫来,却被那庸医断定姑爷已是将死之人,叫我们准备后事。
“小姐一听愣是把大夫赶了出去,只留下小柔那个贱人与她一同救人,这才把姑爷从死里救了回来。”
方院判实在是无语,他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温夫人却被自己女儿的惊险经历吓着了,也没注意到方院判的神情,倒是一个劲的抹眼泪:“我的孩儿啊……从小便是如此善良,被人骑到头上了也不说反抗一下,自己总是默默做善事啊!”
方院判对温莎如何救回袁一昭极有兴趣,但看着一这屋子痛哭的人,决定以后直接问当事人算了。
他跟温夫人告辞了,又打算去与袁大人说一声,被温家下人阻拦,这才作罢。
袁一昭耳里听着众人说话,由始至终一直闭眼躺在床上,拳头却握得紧紧的,连指甲入掌心了也不晓得。
大约过了三五日,袁大人因着要上朝,不能继续关在柴房,又被温夫人威逼了一番,倒是好些天没有开口言语,皇帝知道家中有变故,倒也善解人意,对他格外宽容。
京兆尹送来了一个消息,捕快们顺藤摸瓜,得知此事前因后果:小妾阿勤买通了京城外的绿林土匪牛大等四人,联合车夫绑架了袁一昭。目标便是把温莎掳去,毁了她名节,让袁一昭顺理成章的休妻,她阿勤好上位。
而因着温莎坚持不懈找到垂死的丈夫,阿勤担心事露,便投井自杀。
车夫与土匪牛大等人因绑架朝廷命官早已被收押,小柔因为杀害主母也已被关入大牢,秋后问斩。
又过了两日,温莎精神状况大好,温夫人决定接她回将军府养伤,出门前看着已经能坐起来活动,也能正常饮食的袁一昭一眼,冷笑了几声,命人上前把他怀中的和离书取走。
“岳母大人请稍等。”这几日来袁一昭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声音沙哑,他下了床,对着温夫人跪了下去,叩首伏身:“还请岳母大人听小婿一言。”
温夫人:“有屁快放!”
温莎心口处的刀伤还是痛,这种场合下,虚弱万分的她只需要闭着眼睛装死就可以了。她内心里也乐得看袁一昭倒霉。
袁一昭温和的声音传来:“岳母大人,小婿和娘子签了和离书不假,但此时万万还不是公开我俩和离之事的最佳时机。”
温夫人骂道:“你放屁!我温家女儿想和离就和离,还等着你这小畜生休妻不成?!要休也是我们温家女儿休你们袁家竖子!”
温莎忍不住暗笑:“……让人有屁快放的是你,骂人放屁的又是你,果然是我的亲娘啊!”
袁一昭没有起身,也没有恼羞成怒,声音平稳低沉:“岳母大人,此事是我思虑不周。外面之前被我袁家放出谣言,京城上下均误以为是娘子绑架的小婿,而我俩在此时和离,更是给人把柄,对娘子的名声不好。”
温夫人指着他鼻子骂道:“放屁!明明是你家恶妾绑的你!还害我的莎莎差点丧命!”
袁一昭:“正是如此,但事关我袁家丑闻,京兆府尹与家父同门同年,想必京兆府尹会看在家父面子上稍稍润色一翻,并不把确切真相公布与众。京城民众怕是也更倾向于相信对娘子名声不好的那种谣言,毕竟小婿先前的名声不好听,连累了娘子。”
温夫人气笑了:“你也知道你名声难听?稀奇啊稀奇啊!”
袁一昭滞了滞,继续道:“所以还请岳母大人仔细收着这和离书,莫要与外人公开。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小婿与娘子的婚姻乃是圣上所赐,若是无故和离,怕是对天家不敬。若往后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届时无论是我袁家,还是温家,都免不了被扒一层皮。”
温夫人怒道:“我莎莎都快死了,这是无故和离?真要等她被你们畜生害死那天?!”
袁一昭头更低了,声音从地上传来,有些颤抖:“小婿愿请岳母大人销毁此和离书,小婿日后定会补偿娘子。请岳母大人莫要忧虑。”
温夫人不耐烦:“忧虑个屁!”她也不废话,命人直接上前从他怀中搜和离书,但袁一昭都快被扒光了身子,他们却一无所获。温夫人怒了,让人四处翻查,亦是没有看到和离书。袁一昭闭口不言,看着自己的房中被人像打劫一般翻查,头低得更下了。
温夫人四处寻找也找不着,看了看他床头,忽地灵光一闪,让人去床上搜。下人在被角处碰到一些硬梆梆的东西,翻出来看,果然见到一团皱巴巴纸被团在一起。
袁一昭眉心一跳,可也没有勇气上前去夺。
温夫人命人拿过来看,正好就是女儿所说的和离书。她呼出一口浊气,看到其中一份的最后一页是破损的,她撇了撇嘴,把完好的那份塞进自己怀中,又是对袁一昭冷嘲热讽了一番,便喊侍卫把温莎抬上小床,正欲扬长而去。
温莎突然开口:“母亲。”
“我的心肝儿啊!”温夫人捂着心口,连忙谄媚的问她,“可要揍一顿袁家上下出气?”
温莎哭笑不得:“母亲,你们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跟他说。”
温夫人哼了声:“他这种小畜生有何事好说的,万一趁我们都出去,又残害你可怎办!母亲的心肝宝贝啊……”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女儿千好万好,竟被如此不堪的人家娶进家中受此委屈,连命都快没了,不禁老泪纵横。
温莎轻轻地劝:“母亲,孩儿说话胸口疼。母亲若不放心,便留下来吧。孩儿说几句话便走。”
袁一昭抬起头,死死的看着温莎。
温莎把脑袋转过去,嘴角扯了扯:“袁一昭,对不起!”
温夫人一惊:“你这孩子,傻了不成!”
温莎看了看母亲,虚弱至极:“母亲,您再不让我说下去我就真要死了啊,您且等我说完。”她把眼神瞟去袁一昭身上,有些恍如隔世,她真的把他救回来了啊……真是了不起。
“袁一昭,请你原谅。过去我……对你动辄打骂,实是不该。我现在郑重地跟你道歉。”
温夫人一愣:“傻孩子你说什么呢?”
温莎眼珠转过去看母亲,温夫人一下心酸至极:“你说你说。”
“袁一昭,我如今也以命换命赎了我过去的罪行。你活下去了,我也被天命保守活了下去。从此我们俩互不相欠,和离一事,我们会暂时不声张,等时机成熟了再重写一份求圣上开恩。至于我温府方面,你也了解我们温家人的性格,我会尽量劝服我母亲。你保重。”
温莎的面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嗓音不再洪亮清爽,气息微弱但坚持慢慢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袁一昭的黑眼珠幽幽地看着她,艰难回复了一句好。
小虎带着一大群侍卫,把温莎所有的嫁妆和属于她的一切全拉会温府去,连温莎随手扔的破纸都拉走了。袁府里一切关于温莎的痕迹都不复存在,连眼目所见之处的头发丝都被温莎的贴身侍女画儿带走。
出门前,小虎看着像个鹌鹑一样靠在门口的袁一昭,冷笑了几声。
“走走走,笑什么笑,这种人你还笑给他看,也不怕玷污了你的眼。”画儿如是道。
小虎笑声一滞,把笑容转成口水,“呸”!
一大口唾沫吐到了袁一昭的脚前。
袁一昭默默看着那口唾液,直等到温夫人把所有温府的人带走。
袁府终于清净了,就在温夫人离开之后,袁一昭去给父母请罪,而袁大人和袁夫人也终于知道了自己儿子被儿媳妇救回来的大好消息。
袁夫人又是一翻喜极而泣,抱着儿子痛哭,嘴里又是拜神拜道拜鬼魔的,折腾个没完。袁大人也感慨万千,看着独生儿子泪流满面,唯独袁一昭遗世独立一般,似是世间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
阿勤死了,小柔被判死刑,温莎也离开了。袁一昭现在只剩下两个妾,分别是天蓝和曼图。
这两人性格也和阿勤一般安静,但天蓝的话稍稍多一些,曼图则是沉默寡言的类型。在她俩口中,袁一昭得出了不一样的故事情节。
袁家天蓝的版本是这样的:袁家有少夫人名唤温莎,是天下地下绝无仅有的绝世大恶魔。
平日里此妇辱骂父母,折羞夫君,虐待妾室。不但丝毫不遵守身为女子的诫命,反倒武枪弄剑,粗鄙不堪。
阿勤心疼夫君,堪破了少夫人要绑夫君的阴谋,决定将计就计,令与自己贴身小丫鬟熟识的车夫结交几个江湖中人,假意绑了夫君,实则粉碎少夫人的计划。
但不巧,车夫被少夫人收买了,计划也出了意外,这下少夫人恼羞成怒,在众人不知情的时候,是她假装一意孤行去寻了少爷,只有她才知道少爷在哪,因为整件事情都是她自己策划的。至于小柔,也因为识破少夫人真面目,在两人厮打时替少爷报了仇。
曼图等天蓝说完,也跟着说道:“少爷可不知,这几日,老爷和夫人都被关到下人的屋子去,吃食比那猪狗都不如。依我看,若不是您婚姻是圣上赐婚,他们或许真能把我们都痛打一顿。少爷,老爷可是堂堂御史大人啊,您也是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去了翰林院,我们袁府何至于此,被他们折辱到如今。”
袁一昭望着伺候她的这两个妾室,瘦削的脸笑了笑,眼中看不出情绪。
天蓝看着少爷深陷的眼窝和骨节分明的手,心酸极了:“少爷,您这几天都瘦成什么样了!也不知少夫人他们如何折腾的您!万幸少爷您吉人自有天相,活过来了!”
曼图察言观色,连忙安慰道:“万幸那恶……少夫人被她娘接走了,少爷可以安心养身体了。”
袁一昭让她们寻些软食过来,自己又掏出怀中皱巴巴的和离书,一字一字地读了起来。
“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三载结缘,则夫妇相和;三年有怨,则来仇隙。
“……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三年衣粮,便献柔仪。伏愿娘子平安一生。“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袁一昭抬头,双眼微湿,明明早就写好的和离书,如今得偿所愿了,心里却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