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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余生,往往会更懂得珍惜当下所拥有的一切。
26岁的萧璟欢,对于家庭的认知,也因此而更胜以往。
这个社会,最基本的组成单位是家,家的幸福与否,家的安稳与否,家的温暖与否,是一个人活在世上最基本的意义,也是社会安定与否的基础。
26岁的萧璟欢深切的感受到了家的意义偿。
一个完整的家庭,应该有爷爷奶奶,应该有父亲母亲,应该有丈夫妻子,更应该有孩子绕膝……
二人世界是甜蜜;三口之家是美满;三代同堂是福气;四世相守是幸事。
在这样一个家里,少了谁,都会是一种遗憾。
与现在的萧璟欢来说,她的家庭组成,是美满到少见的;可与靳长宁来说呢,他的家,是破碎的,是不完整的——如今,明知母亲还在世,可她却不想见他,躲着他,他心里难免会黯然神伤。
本来,他们是打算在春节的时候去台湾给婆婆拜年的,结果,被那么一炸,她就足足躺了一个月的床,靳长宁呢,因为紧张她,就是紧紧盯了她有一个月。
所以,等到璟欢得到允许,可以着地自由走动时,已经是三月中旬。
转眼婚期就在眼前了呀,之前靳长宁是孤儿,所以结婚时,男方的家长和女方家长可以是一样的。
现在不一样了,既然知道男家还有母亲和妹妹在,结婚的时候,男方的亲人自然也得出席。做母亲的若不能来主持这场婚礼,与这对母子来说,都将是一大遗憾。
为此,萧璟欢和母亲商量了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靳媛想了想说:“必须去请。不光你们得去请,我和你爸,也该去拜访一下,以示对亲家的尊重。这样吧,我去安排一个时间,到时,我们一起过去走一趟吧……”
3月底的一天,萧至东、靳媛携女儿萧璟欢,跟着靳长宁去了台湾。靳恒远则因为苏锦害喜症状严重,留在上海哪也没去。
长宁直接把人带去了澜家的老宅。
这是妹妹云皎和他说的:自从母亲知道澜海的死和燕家有关之后,就再不愿住燕家的别墅,硬着态度要求搬去了那幢老宅,身边只留了养女聿袖,其他人一律不准留。
不过燕归城出于人身安全方面的考虑,还是在附近派人作了保护。
初到台湾的这天,天气晴好,气温也挺高,万里无云的,风吹上来很暖和。
萧璟欢穿着宽松的裙子,着平底鞋,手松松的挎在靳长宁的手臂上,故地重游,自有万千感慨——只不过匆匆数月,她的人生啊,就起了这么大的变化,太让人料想不到了。
园子打理的很好,老房子被重新漆了一层新漆,盆栽摆满一地,很整齐,很干净。
数月不至,这边,已是焕然一新。
所谓家园,是需要有人精心打理的,不住人的家园,不叫家,只是空房子,有人住的家园,才叫家,因为有人气。
园门口,一个秀致的女孩子正婷婷站在那里,微微笑着,看到来访者,亲切的唤了一声:“哥,嫂子,欢迎回家……叔叔,阿姨,感谢你们的到访,请进……”
她恭恭敬敬的表示了欢迎之意,并在前面引路。
“聿袖,妈在干嘛?”
靳长宁轻轻的问。
“在楼上一个人坐着呢……知道你们来,还特意换了一件新衣裳。”
聿袖浅笑着,轻轻解释道:“其实呀,妈就是嘴硬,她呀,心里还是很盼望你们来的。对了,云皎姐也在,姐夫正招呼厨子在做饭……厨子是姐夫请来的。”
一进门,果然就有一阵浓浓的饭菜味道扑面而来,香的不得了。
“叔叔阿姨好,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呀,来来来,坐坐坐,阿洛,快帮忙泡茶……”
燕不悔在那里叫着,尽着作为半子的责任。
“哎,来了来了……”
郦洛走了过来,手上用托盘端了几杯茶,往八仙桌上轻轻放下,神情有点小尴尬的冲他们瞄了一眼之后,轻轻道了一句:
“你们快坐。”
比起年前那种恶劣的态度,现在的郦洛,简直判若两人。
燕不悔也跟着陪坐了下来:
“这边是老房子,我岳母念旧,不肯去新居,还请叔叔阿姨多多包涵……”
靳媛一边微笑,一边四下打量,嘴上说道:“人上了年纪啊,都念旧。这地方虽小,不过,挺有味道的。房子的大小新旧不是最重要的,只有拥有了感情的房子,才是无价的。”
她前后看了一圈,最后瞅了瞅楼梯口道:
“亲家母还是不肯见我们吗?要是亲家母不肯下来,我们上去和她说说话也行,长宁,你说呢?”
“嗯,这样也好。妈,爸,我带你们上去。”
靳长宁站起,扶着妻子在前面引路。
“妈在楼上的小书房。”
身后,郦洛轻轻提醒了一句。
“谢谢。”
萧璟欢转眸睇去一目时轻轻道了一声谢。
郦洛神情不自在的转过了头。
几个人一步步慢慢的往楼上走。
书房在楼梯口的后半间,门是紧闭的,靳长宁敲了一下门:
“妈,我和欢欢,还有我的养父养母来看您了……您能开一开门吗?”
门是从里头反锁的,根本打不开。
靳长宁拧了几下,甚是无奈,转头看了一圈跟着的人。
萧璟欢悄悄道了一句:“再试试……”
靳长宁点头,又敲了两下门,再次劝了起来:
“妈,爸的事,我之前已经和您解释过了,今天,我们都来了,您可以出来和我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吗?心结再大总能解开的……何况,两家之间的问题,已经不存在了,不是吗?
“妈,下个月,儿子就要结婚了,我们家父亲已经没了,我真得真得希望可以在结婚那天,和欢欢一起,向您敬一杯茶。您之前说过的不是吗?您是想喝这杯茶的……
“妈,您和爸的不幸,是不可挽回的,您不能和爸相携而老,是您最大的遗憾对吧……那您还想错过儿子的婚礼,再添一个遗憾么?我和欢欢,真的真的想请您到现场主持我们的婚礼……”
说了很多,字字句句皆情真意切,可是房内始终静悄悄的。
“妈……您在吗?”
靳长宁有点急了,生怕母亲在里头有个什么闪失,毕竟,她双眼瞎了,行动很是不便。
“我来……”
靳媛微一笑拍了拍长宁的肩膀,示意他让开,继而温声冲里头之人开解起来:
“亲家母,你好,我是璟欢的妈妈,长宁的养母,我叫靳媛。
“今天,我们来,主要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
“既然都来了,那就不得不和你说几句了。
“我知道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看重的人,当这个人,或出轨,或离世,都会对我们产生致命的影响。就好像整个天就此塌了一样。
“这个时候的我们,势必会憎恨。
“恨这种东西,有时会蒙蔽我们的双眼,会让我们失去理性的判断。这些我都能理解。
“所以,我也就能理解你之前对我们产生的误会。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误会已经冰释了。既然冰释了,昨日种种就该如昨日死,往后头,是全新的开始。
“我们不能永远只惦着过去,放眼未来,活在当下,才是最最正确的做法。
“亲家母,我们都是做母亲的,是母亲谁不盼着孩儿们一个个把日子过舒坦了?
“何况阿宁从小和你失散。这些年,你必是日夜思念他的,而他呢,也从来没有忘了你们。
“母子情深如此,如今,孩子大喜了,你就该送孩子一份金钱买不到的礼物才对,你说是不是?
“而你的出席,就是你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最好的祝福。
“亲家母,开门吧……我们真的该坐在一起,好好叨一叨家常的,或者讨论一下给欢欢肚子里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也行……
“孩子们都大了,我们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帮着他们甜甜蜜蜜的把婚事办好了……
“你的参予,对于阿宁和欢欢来说,真的真的很重要……还请你放开心来,大家坐到一起开开心心的把这件事给办成了才好……”
话音落下之后,紧闭的房门,终于洞开。
乔荞泪朦朦的出现在门口,哑着声音道:
“我……我只是没脸见你们……二十六年了,你们把我家阿宁养得这么好,我却在背地里恨了你们这么多年,如今想想,我是真的真的羞于见面。”
靳媛不觉微一笑,上前相扶道:
“误会解开了就好。亲家母,咱们都是这么一把岁数的人了,活着但求一个心安,子女们呢,但求一个个平安康健,其他的都不重要的……总之啊,那些事,都已经翻篇了,以后,我们该把日子过舒服了,才不算亏待了自己,亏待了子女……”
“你说得是,你说得是。”
乔荞连连点头,语带哽咽。
“阿宁啊,还不快点来带上你媳妇来拜见你的妈妈……”
靳媛示意靳长宁,与此同时,往边上让了让,并和萧至东对视笑了笑。
靳长宁连忙牵着萧璟欢上去:“妈,阿宁带媳妇儿来看你了。”
话音落下,萧璟欢马上微笑着唤了一声:“妈,我是璟欢,您儿媳妇。之前多有冒犯,还请妈妈不要怪罪我。”
那乔荞听着,眼泪簌簌落下,摸索着伸出手,将萧璟欢搂了过去,嘴里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
斜阳西下,丽人成双。
靳长宁牵着璟欢的手,再次漫步在河堤时,心情是别样轻松的。
一切不愉快,尽数散去,往后头的日子,变得让人欣欣然很是期待,此时此刻,寻常风景,都变得美好起来……
回来的时候,郦洛拦了去路,脸上带着一些不自然的别扭神情,低低对靳长宁说道:“哥,我想和嫂……嫂子说几句话……”
这丫头,终于改口了,可是他还是不敢放任她们独处。
“有什么话,你可以当着我的面说。”
郦洛哪能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眉心一蹙,说道:
“哥,事到如今,你也应该知道那天,不是我把嫂子推下楼梯去的,既然如此,你至于还要这么防我吗?”
她有点小受伤。
萧璟欢不觉笑了笑,拍拍靳长宁的手臂,柔声道:
“你去陪妈吧……我和云皎走走。没事的……小卢他们不是就在附近吗?”
靳长宁想了想,拍拍她的肩,走开了。
“想说什么?我把你哥打发走了……”
萧璟欢裙袂飘飘的站定着,看着一步之远郦洛深深的脸孔。
“我哥很爱你。”
她作了这么一句陈述。
“嗯,我知道。”
萧璟欢温温一笑,眼露柔光。
“我想问的是:你有多爱我哥?”
这话,多了一点逼问的味道。
萧璟欢怔了怔。
她不等她回答,再问:“如果,你的初恋还在这世上,我很想知道,你还想嫁给我哥吗?”
萧璟欢的眉,不觉蹙紧,并极不快的反问道:
“你这问题,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
郦洛盯视着:
“我哥全心全意爱着你,我当然也希望你可以全心全意待他。你能吗?如果你的初恋仍在,你还愿意结这个婚吗?”
萧璟欢转开了头去,脸色微微有点发白,实在不喜欢这个话题:
“云皎,你是不是每一次都要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你才觉得痛快?”
“我并不想惹你不痛快,我只是想弄明白,你心里到底最爱的是谁……之前,我是不喜欢你,因为我哥哥是如此的出色,你却没把他放在心上,我替我哥委屈。现在呢,你都给他怀上孩子了,你都要嫁给他了,在这种前提下,如果你的初恋还在,你还会弃我哥而去吗?你别说这没有假设性,我只是想知道,这两个人男人,在你心里,到底孰轻孰重?”
郦洛咬着不肯放的再度问了一句。
萧璟欢低下了头,心头有愤怒,气这个人没事找事的找她麻烦。
不过,她倒没有再逼着问,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就默默走开了。
萧璟欢独自站着,由着风吹拂着脸孔,那浮躁的心情一点一点沉静了下来,渐渐地,心头就蒙生了一个答案。
两个男人,对于她来说都重要,她都爱。
可最初,她最先爱上的是邵锋,那个男孩给了她刻骨的初恋;而后她才有了这段婚姻,有了现在这份爱。
如果,邵锋从未离开,她这辈子,一定只会爱他;可他走了,临走将她推向了长宁,后来,是长宁唤醒了她心头那份深藏着的依恋——既是心之所依,也是心之所系,只是后知后觉,从未察觉。
所以,如果现在邵锋真的死而复生站在面前了,她欣喜自是必然的,而非要在这二人之间选其一的话,她只能忍痛选长宁了。
因为他是陪她一起长成的那个,他们之间有着太多太多抹不去的快乐过去,而邵锋带给她的,苦多过甜,痛多过欢……
迷茫的眼神,因为这个认知,而一点点清亮了起来,在靳长宁担忧的走近时,眼底迸射出了几丝似怅然、又似感伤的情绪。
“欢欢,你怎么了?云皎都和你说什么了?”
他低低的问。
“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转过了头,轻轻的说道。
“什么事?”
他看到她的神情忽变得无比的认真。
下一刻,一双手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柔柔的声音吐了出来:
“读大学的时候,在英国的时候,阿锋是我感情世界的全部,因为你退出了,给了我们发展的空间。
“现在,乃至以后,你是我感情世界的全部。
“因为我们有着根深蒂固的情义,因为我一直以来就很在乎你,很依赖你,你可以给我最实在、最安逸的生活……
“如果阿锋一直存在,我可以因为你的退出,而融入另一种极富挑战和刺激的生活。
“不幸的是他离开了,我回归到了我从小一直习以为常的人生轨道上,因为你,我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滋味……
“所以,现在,你才是最最重要的……
“长宁,我想,如果最初,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你就能告诉我,你爱我,如果那时,你肯先下手为强的话,也许,我不会爱上别人……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我现在已经知道,你一直贯穿了我生活的全部。哪怕是我在和阿锋相守的那几年里,你一直在影响我。
“比如,我会以你择衣的标准给阿锋买衣服,因为你喜欢低调平价的衣服,而阿锋亦出身普通,太讲品牌,会给他带来心理上的压力。
“比如,我会以你用餐的标准拉阿锋去点餐吃饭,因为你不挑食,只讲究营养与否,不讲究好吃与否,而阿锋经济能力有限,我以你的标准,和他相处,正好……
“再比如,我会以你对于出行的标准去准备脚踏车,以你对住的标准去打理我们的小窝……
“一直以来,你所无不在,我却忽略了你的存在……
“直到如今,我才发现,我受你影响有多深,我爱你便有多深……
“唉,挺傻气的是不是,爱你而不自知,差一点就错过了……”
她轻轻的叹息。
如果他意志不够坚定的话,早该在她爱上别人时,和其他女孩谈了恋爱,组织了家庭,正因为他的锲而不舍,才让她顿悟,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这样的后知后觉,还真是得了父亲真传的。
她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自嘲了一句。
他的笑容,则一层层在璀璨起来,明亮起来。
“不会错过的……”
他轻轻的抚上了她那颗毛茸茸的头颅:
“不管你走失多久,我至始至终在你身后跟从,只要你肯回头,就能看到我在无怨无悔的等候,从没放弃过……”
一个吻,轻轻落下。
阳光底下,他们化成了最美的剪影,缠绵在渐暖的春风里……
爱情已悄然而至。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错过,终修成正果。
---题外话---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