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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阳下书传讯这两月时光,江湖上论剑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四方英雄闻风而动。
毕竟这道人名气太大威信又甚,莫说他已经许多年都未曾出手,就是座下的七个亲传弟子,绿林中的学武人比得上的也少之又少!
现今说出论剑比武的事情来,不由得武林中人不重视。那能让他重视的那个什么经书,该有多厉害?
离初春惊蛰论剑之日尚远,就已经有不少提刀挎剑的绿林豪客,一路奔去陕西华阴…
昆明,大理皇宫。
一个面色明灭莫名的中年人,正把玩着请柬沉思。面前坐着几个人眼神交流,都是面有焦急之色。
一个文士打扮的起身,甚是恭敬地道:陛下,您几天前接了重阳真人手书,这时候却是确认要去了?
中年人一张俊脸,容仪如玉,明净柔和。面部轮廓不见威严锋利,然他久居高位自然气度雍容,肃然有王者之相。却正是大理皇帝,天南段家的当家人段智兴。
就听段智兴道:王重阳声明在外,可不是寻常的江湖人物。他如此给咱们大理段氏面子。咱们怎么好拂了人家好意?
文士急道: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您是一国之君,身上干系太重,却不好亲自出面!这论剑么,咱们去崇圣寺,请一位宿老高手出手也就是了!
段智兴闻言轻轻摇头道:子柳啊,话不是这样说的。崇圣寺中出家的是咱们的长辈,可不好扰了他们清修。段家人中,目前武功修为能胜过我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如果让旁个去,不免让人说咱们自重身份,却是不美。如果随便派个段家子弟去,论剑输了人,那就更丢了段家先祖的脸面!
顿一顿道:咱们虽然远在天南,从来都是以中原武林中人自诩,这时候却是不好置身事外。况且咱们去了华山,也不见得一定就会输!
这是武林中事,和国家大事全不相干。也不会有什么人物暗算,不然不说咱们,就是王重阳的面子上,也须放不过去,倒是不必过于担心。
朱子柳再劝几句,段智兴只是不允。他实在无法也只能上前求肯,要段智兴带上自己,一路上也好照应。段智兴思索一会自觉没有不妥,也就答应下来。
段智兴见几个臣子不再坚持,又吩咐几句让众人下去,背着手瞧了晚上月色一会儿,心中暗暗对华山一行期待。
习武之人,有几个不是争强好胜的?后世黄飞鸿武功涵养当世无双,虚怀若谷又妙手仁心,打架装叉的时候,哪次落在人后了?
这时候身后屏风转出来一个宫装丽人,眉眼如画肤如凝脂,薄施粉黛淡扫蛾眉让人见之心生爱慕。却自蹑手蹑脚走到段智兴身后,猛地扑上去蒙住他眼,哑着声音道:猜猜看,我是哪个?
段智兴身为一国之君,这时候却也不恼,脸上微笑一闪而逝,沉吟道:是萍儿?还是灵儿?难不成是婷儿?
宫装丽人见他猜了几次都未猜中,心中微有不喜:不对!再猜!
段智兴阿了一声苦声道:那可就难了!我猜不出?难道是猫儿?还是狗儿?
宫装丽人气鼓鼓地不再说话,段智兴哈哈笑着转过身:瑛儿!你又调皮了!宫装丽人放下手,娇俏地横他一眼:这么晚了!怎么跟那些人有那许多话要说?白天还没有说够么?
段智兴失笑道:白天是有军国大事要商议的,刘贵妃你不要混闹!
刘贵妃脸色微红开口:那你晚上,怎么也不来寻我说话?
段智兴微微摇头道:是江湖上的一些事情,不好跟你说起。
刘贵妃闻言双眼放光,却是大感兴趣:是你说的江湖上的事情?我也跟你学了些武功呢,宫里好多侍卫都打我不过!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一帮!
段智兴闻言好笑,那些侍卫哪里好与你真个动手?
有心跟她解释一二,又怕她凭白担心受怕。喜色敛起,面上微有不渝:你不要多问这些事情,好自呆在宫里就好!
说着唤了侍奉宫女近前,吩咐几句让她们好生伺候刘贵妃回宫休息,竟自顾自地走了。
刘贵妃恼将起来,却也不敢跟段智兴说其他,只得开口问道:皇上做什么去?
段智兴摇头,心道自然是去练功准备华山论剑,只是如果说练武,她不免又要缠着自己学。这时候也只能闷头走开,不再理会她。刘贵妃见段智兴不回答,愤愤跺了一下脚,也只得自己回宫去。
........
洞庭君山,丐帮总舵。
原本丐帮总舵在河南洛阳,只不过后来靖康之变迁到了洞庭。
洪七嘴里撕咬着狗腿,传功护法、掌棒掌钵四大长老客座相陪,桌子上放了一张烫金请柬,旁边是一封信,这时候几人面上都是郑重。
洪七嚼着狗肉含混地道:三月老花子要去华山喝酒打架,王重阳请客可不好不去。至于帮里的事情,你们瞧着办就是。
四大长老两名污衣、两名净衣交换眼神,起座躬身并不多言:尊帮主令!
洪七觑着狗腿,意有所指地道:那几日你们好生处理帮务,不要搞出什么事情来,让人笑话咱们丐帮外强中干,后院起火!你们都记住了?
四大长老闻言心中一凛,想到几月前扬州分舵舵主杨斌白,被打得一月下不来床,恭敬连称不敢。
洪七点点头,挥手让几人退下又把狗腿放在炭火上烤热,大大咬一口心道:王重阳这牛鼻子,要我去华山喝酒论武,还说请了好些人?不知道有没有黄老邪?
唉!多半是有的,只是老花子见了人家怎生言语?黄老邪牙尖嘴利的紧,老花子脸皮虽厚,可也抵不住他冷嘲热讽!但愿这人自重身份,不要在言语上找老花子麻烦!
洪七想起许多烦心事,叹口气只觉得手里的狗腿也没有那么香了。砸吧砸吧嘴,放下狗腿喝口酒心里打鼓:还是练练武吧!如果论剑输了,丐帮这百十年的威名,可就送在自己手里了!
只是这几年那最后三掌无论怎么练,使起来还是稍有滞塞,难以融会贯通。这自行学习摸索,终究还是不如人教来的容易啊,前辈啊前辈,你既然有掌谱棒谱为什么不学学,也能教教老花子!
想到这里又哑然失笑,前辈既然不学,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不是丐帮中人,不学这两门厉害功夫,想是他胸中风光霁月,只是要完成师门嘱托。
不然这两门功夫,放在江湖人眼中还不得打破头去抢?也不见得就比那劳什子经书差了!
洪七弃了酒葫芦,院中站定慢慢思考掌谱中的记载:亢龙有悔,发力有放更需得有收,精要在悔不在亢,五分外送伤敌,十分内藏留身。泰极否来,否极泰来,如陈年美酒,后劲醇厚老辣有余不尽...
洪七想着书中记载,心中好笑:九代帮主也是个好酒的,据说真的有剧饮千杯而不醉的本事。他这书里讲的武功道理,也没有逃出喝酒!
哈哈!妙得紧!只是如果老叫花如果不喝酒,这许多妙处只怕品味不出!
洪七掌风忽忽,君山岛上龙吟之声响了一夜...
......
湘南铁掌峰,一个身材高壮身着葛衣的络腮胡大汉,正自愁眉不展:想不到那衡山余孽,竟然手里有让王重阳都看重的武学秘典!这难道是天意,让我入宝山空手而回?!
王重阳写信与我,邀我前去华山比武论剑,只是这道人修为高深成名几十载,自己虽然功夫大成,多半是比不过他。
不用说他,比起几月前扬州府,遇上的那个书生,也是颇有不如。现在听说几月前,黄药师就在扬州府,多半就是他了!
想到这里,虽然对于论武这种武林盛事颇为见猎心喜,只自己刚刚大败衡山派声望正隆,上得华山多半是比不过旁人,如果有了败绩却不算是好事。
裘千仞叹口气取了纸笔,满心不甘地回一封信,交给帮中一个弟子让他送去陕西。
这次就罢了,咱们且瞧二十五年后吧...
临安城繁华依旧,年味儿还未完全散去。
一个身着破烂僧衣的疯僧,手里抓了一个请帖正自挠头。面前站了一个小沙弥,脸上肌肉抽搐,强忍着疯僧身上酸臭气,满面赔笑望着他:师叔祖,方丈大师想请您去陕西走一趟!
疯僧咕哝道:这算什么好事,还要找和尚去?
小沙弥单掌打个问讯道:华山论剑是武林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事,咱们佛门不出头实在不像话。
疯僧怪眼一翻:道渊那秃...师兄怎么不去?
小沙弥闻言苦笑:方丈师祖坐镇少林,不好轻动...
疯僧老大纳罕:那个吃酒比和尚我还厉害的秃...师弟怎么不去?道字辈不是还有他么?
小沙弥脸色更加难看:这个..
疯僧见他脸色哈哈一笑:和尚只会喝酒吃肉,不会打架!论剑是不去的,如果论酒,和尚倒是有兴致!哈哈!少林寺又不是没人,来寻我好耍么?
小沙弥意有所指:如果咱们不出头,不免让江湖同道说禅宗无人...
疯僧上下打量小沙弥:三宝弟子只念经也就是了!老惦记跟人打架作甚?道渊师兄可还不能命令天下的和尚吧?
小沙弥连称不敢,开口还待要劝。
疯僧长身而起,大步踏到殿内一侧塑像旁,开口道:和尚不去,道渊师兄如果想去,就自去吧!和尚这些日子没钱买酒肉了,要寻物换些钱钞使。
说着不等小沙弥说话,伸手已经抓住了殿内韦陀塑像,轻轻低喝一声,在小沙弥震惊眼神中,已经把这不下千斤的塑像扛在肩上!
疯僧嘴里咕哝一声:恩!有些分量,换得酒肉够和尚吃上一月了!说着不理会小沙弥,大步一阵风儿样出了庙,千斤重的韦驮像,在他肩上竟似无物!
不一会儿,寺里和尚惊讶的声音就传过来:癫僧!你又吃醉了!快把神像放下!佛祖要怪罪的!
庙外一阵鸡飞狗跳,疯僧呵呵大笑声远远传来,小沙弥满脸的苦色为难,不知如何回山交代。出得殿外待追时,就见山门处疯僧背了神像的人影一闪,就不见踪影。
小沙弥跌足叹息:苦也!苦也!
终南山,全真教。
王重阳合起手里的书信,暗暗盘算:龙虎山张天师说方外之人,不便卷入江湖纷争,少室山道渊大师也是这个意思。
裘千仞说帮务缠身不好前来,嗯,这人来不来,意义也不大。
除此之外,其他几人倒是都回信了,言说必定前来。洪七欧阳二人赴约是意料之中,段家人能来倒是意外之喜。
东海桃花岛的黄药师,自己是慕名已久的,听说见识高明得很又精通杂学,那件事情他说不定能有些头绪…
龙虎山倒是还罢了,只是少林寺没有高手参与,这论剑未免名不副实。嗯,待得论剑之后,还需上少林一趟才好。
至于会不会在华山输人,这显然不在王重阳考虑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