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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溴梁之盟(一)

作者:云垂天地间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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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年冬天,宋国的某个商人偶然得到一大块璞玉。他把那块石头送给大司城子罕,子罕不是那种贪财好货的人,他坚决不接受。商人说:“我将这块石头交给玉工鉴定过了,玉工说里面是美玉,因此小人才将它献给大人。”

    子罕说:“我以不贪为宝,你以玉为宝;你把玉送给我,你我的宝物就都失去了。所以咱俩不如都留着自己的宝物。”

    商人这才道出实情,他向子罕稽首说:“小人要到国外去做生意,但是怀璧不可以越乡(庶人禁止携带玉器出关,否则以走私论处),所以才将它献给您。”

    子罕于是收下璞玉,请工匠将它雕刻成一块玉璧,然后将它卖掉,把得来的钱交给那个商人。

    郑国人杀掉堵女父之后,堵女父的儿子堵狗终日闷闷不乐。堵狗在郑国是位着名的勇士,正因如此,晋国的范氏才把家族中的一个女子下嫁给他。郑国后来传出小道消息说,堵狗打算联络范氏子弟为父亲报仇。郑国人又怒又怕,绑架了堵狗,强迫他写下休书休掉妻子,然后把那个女人送回晋国去了。

    鲁襄公十六年(BC557)春,晋国人安葬了晋悼公。晋平公登基伊始又任命了一些官员:任命羊舌肸为太傅、张君臣为中军司马,祁奚、韩襄(韩无忌的儿子)、栾盈为公族大夫,虞丘书乘马御。

    晋国人换掉丧服,继续完成原定于去年举行的盟会。三月,晋、宋、卫、郑、曹、莒、邾、薛、杞、小邾子的君主和齐国上卿高厚在溴梁举行盟会。

    齐灵公接到通知后不屑地对高厚哼道:“狡诈无耻的晋国人!他们表面上打着朝见新主、重温旧盟的幌子,实际上是为了清算邾国伐鲁之事,这根本就是冲着我国来的。夫子出席盟会要多加小心。”

    高厚说:“莒子不敢承认任受到我国指使,他可能会受点苦,但是臣会与晋人周旋,确保他不会被长期羁押。”

    齐灵公轻信了眼前这位牛皮大王,与设宴款待他,对他本次出行报以深切的期待,结果他却把任务搞砸了。

    三月初,与会者先后到达盟会地点,诸侯们见到晋国新君的第一印象是:这就是个喜欢装成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晋平公当时只有十三岁,他在各种场合总是昂着头——就好像脖子一直在落枕似的——从不用正眼看人,摆出一副与年龄不相称的高高在上的骄傲姿态,诸侯们看到他耍成熟就觉得好笑;他性情急躁,喜欢当场掩人,想到哪说道哪,但是说话还说不明白。

    晋平公会前查看出席者名单时,发现除了齐灵公以外,列国君主的名字都在上面。没有人向晋平公解释原因,他既不明所以,也不向羊舌肸请教,却想在盟会上给齐国人来个下马威。

    举行会议之时,晋平公坐在盟主的位置上,中行偃坐在他侧面,参会者按名单排序分置两侧。他扫视会场一圈,摆出一副阴恻恻的表情问高厚,齐灵公为什么不来参会,而且他为什么从来(在晋悼公时代)都不出席盟会。

    高厚答道:“当年召公赐给我先君战靴,并说:‘五侯九伯,汝实征之。’后来,晋文公在践土之盟上对先君昭公说:‘召公之言,重耳不敢忘。如此,齐国不必向晋纳贡,舅氏也不必亲自出席盟会。’我先君与寡君一直遵守盟约,虽然没有亲自参会,但也没有失礼之处。这件事天下人皆知,没想到君侯却不知道。”

    晋平公刚要发作,中行偃及时阻止了他那毫无意义的挑事,并说道:“邾人、莒人背叛盟约、暗通敌使、入侵盟国,必须受到惩罚。现在将邾子、莒子带出会场,择日追究责任。”

    那两位不走运的君主站起身来,在士兵的监视下走出去了。在场的人除了晋平公以外都知道中行偃口中的“敌”就是齐国,但是晋人不愿与齐国公开闹分裂,便用敲边鼓的方式对齐国进行报复。

    晋平公却不理解,他以为“敌”指的是楚国;他说暗通楚国的罪行比无端入侵鲁国更加严重,乃是不赦之罪,应当把那两人关起来,押着他们去讨伐两国、灭亡两国。

    参会者们不禁面面相觑,中行偃急忙出来打圆场说:“寡君的意思是如果两君确有通楚的事实,视情节轻重,寡君或将讨伐两国。”

    高厚却不干了,他抓住晋平公胡乱放炮的难得机会,挥着拳头,装作义愤填膺地叫道:“楚国乃是华夏顽敌,通楚罪无可赦!本次盟会不就是为了弄清这件事来的吗?我要求立即审理两君,查明真相,并进行惩罚!”

    中行偃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寡君已经下令择日审理,一切都会查清,这件事就不劳夫子费心了!”

    会上只发生了这段小插曲,其余部分则进行得非常顺利。

    会后,晋平公与各国代表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晋平公心血来潮,突然要求列国大夫们现场表演舞蹈;由于古人起舞必须吟诵诗歌,晋平公又提出一个要求:“诗歌必须言志!”

    大夫贵族们年少时都接受过音乐和舞蹈教育,他们也经常在与同僚举行的宴会上起舞,但是君主命令大夫跳舞、尤其发命的还是外国君主,这样的事情真是闻所未闻。

    但是没有人敢于违抗那个毛头小子的命令。除了高厚,所有大夫们都对着晋平公唱赞歌、喊口号。高厚从第一次见面就看不上那个傲慢无知的毛头小子,于是吟了一首《伐檀》:“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这本是劳动者斥责贵族老爷们四体不勤、不劳而获、过着寄生生活的一首诗,高厚便将晋人比作诗中的寄生虫了。他边舞边对着晋平公挤眉弄眼,在场者惊惧不安,晋平公却看得有滋有味。

    中行偃怒,他跳起来打断了高厚的表演,高声叫道:“诸侯有异志了!诸侯有异志了!君侯不立威,晋国就要失去霸业了!”

    高厚停下来说:“一首诗而已,哪有那么严重的事?夫子不要多想。”

    中行偃说:“那么就请高大夫与诸侯大夫做出盟誓,以示永不背叛盟约!”

    高厚说:“好,那就准备仪式吧!”双方商定第二天举行歃血仪式,可是仪式开始前却哪里都找不到高厚了——他昨天晚上就抛弃使团溜走了。

    中行偃便与叔孙豹、向戌、宁殖、公孙虿、小邾大夫完成了仪式,并称各国要“齐心协力,同讨不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