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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八章 阳虎之乱(四)

作者:云垂天地间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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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罕达赶来了。车右跳下战车为驷歂腾出一个位置,而他很快就被横冲直撞的敌军战车碾于轮下,被碾压得支离破碎。

    阳虎抬手一箭射倒了罕达的御戎,罕达不得不代替御戎驾车继续狂奔。阳虎第二箭射穿罕达的右肩,他再次弯弓搭箭,瞄准驷歂,大声叫道:“立即停车!饶你不死!”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驷歂的儿子驷弘从侧面飞驰而来。驷弘一箭射中了阳虎的右臂,而阳虎紧绷的手臂竟然没有泄劲,他转身对着驷弘射出复仇之箭。驷弘的车右将他扑倒,自己却中箭负伤。

    阳虎拔出利箭,手臂顿时血流如注。他不得不停车扎紧伤口,以防自己失血过多而死。罕达则趁机逃走,驷歂得到喘息,立即下令收缩兵力。

    阳虎眼见敌人越聚越密,这才放弃追杀敌军主将。他随即下令从两侧发起进攻,郑军于是不可挽回地战败并开始逃跑,鲁军一直追逐到天色全黑才停止脚步。

    驷歂把残兵败将聚集起来,军士们抱着武器度过了一个惊魂不定的夜晚。

    第二天凌晨,鲁军早早爬起来做饭,准备吃完了继续追赶,郑军见状又开始逃跑。当天中午,郑军来到匡邑郊外,却发现城外布满了鲁军,城墙上插满鲁国人的旗帜。原来孟懿子趁郑军尽出、城内空虚之机占领了城市。

    郑军不得不绕过敌人继续逃窜,孟懿子追了一阵,俘获了很多郑国人。

    匡邑就这样沦陷了,鲁军取得了完胜,所有人都重重出了口恶气;郑国人却从此患上了“恐阳症”。鲁军修整一日,然后带着战利品回国。阳虎没有产生松懈情绪,他害怕郑军突袭后队,于是亲自领着精兵断后。不出阳虎所料,军士们在撤军途中随处能都见到偷窥鲁军行动的敌方斥候。

    鲁军在撤军过程中又没有向卫国借道便进入边境,这就形同侵略了。卫灵公怒不可遏,立即派大夫弥子瑕(他的身份地位相当于齐国的梁丘据)带兵追逐鲁军。但是公叔文子却劝他不要追击,他首先回顾了周公与卫康叔的兄弟深情及两国传统友谊的历史,又讲了一套两国应当加强友好关系的大道理,卫灵公这才撤销了命令。

    鲁军进入曲阜时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鲁国长期以来一直受到齐、晋、楚的轮流压迫,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了!

    几天后,季桓子经阳虎“批准”,率队到晋国去献俘。阳越对哥哥说:“战胜后向宗主国献礼乃是惯例,但是兄长如果只这么做还不够。为了取得晋人的支持,我建议兄长再‘请’仲孙何忌以小君的名义向顷夫人(晋定公之母)献俘。晋侯年少,国家大事都由顷夫人决定;而且顷夫人又与士鞅‘过往甚密’。如果有顷夫人做为后盾,兄长在鲁国还会有后顾之忧吗?”

    阳虎连称“甚好”,旋即派阳越去见孟懿子。结果季桓子刚到晋国,孟懿子便接踵而至。

    在那个“天下反晋”已成定局的、风雨飘摇、大战一触即发的前夜,鲁国人竟能以如此高的规格向晋国表达“忠诚之心”,着实令晋人感到十分意外和激动。

    然而鲁国二卿的行为不过是屈从于阳虎的个人意志。因此尽管晋人采用极高的规格接待两位贵宾、君主大夫们也对两人加以极尽赞美之词,但是两人的脸上仍然密布着浓重的愁云。

    在欢迎宴会上,孟懿子感觉晋国人好像在酒里掺了扎嗓子的骨粉,每一口酒咽下去时都剧烈地刺激着消化道。孟懿子心情压抑、表情痛苦,却不得不挤出一副笑脸与晋国人推杯换盏。他转头瞅瞅季桓子,发现季桓子的神情也没比自己好到哪去。

    宴会结束后,孟懿子一刻不想停留。他急匆匆走出宫门,士鞅和赵鞅陪着季桓子在他身后结伴而行。

    孟懿子见士鞅走到自己面前,于是借着酒劲对他说道:“阳虎如果不能在鲁国容身、而又投奔晋国的话,夫子不能使他担任中军司马,就让先君降下惩罚!”

    士鞅听得一头雾水,回复道:“夫子这是什么意思?公室只有寡君才有权任命各级官员,我哪里有决定权?”

    孟献子继续说:“一切唯夫子所裁!”

    孟献子和季桓子登上轩车离开。士鞅转头对赵鞅说:“阳虎已经成鲁国的公害啦!孟孙那番话真是语无伦次;不知是阳虎让他转述的呢,还是他想借着酒劲传递什么信息呢?反正阳虎很快就会发动叛乱,而他也一定会逃到晋国来。”

    赵鞅说:“季孙无能,竟然连个家臣都控制不住。阳虎如果跑到晋国来,我倒可以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季桓子回国后,阳虎变得更加嚣张跋扈了:他出行时轩车和卫队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主人;他把季氏的家朝设在自己家中,季氏家臣每天都要改在他家办公;他做出决定后只派人去通知季桓子执行,季桓子只能乖乖地拿着决定到朝堂上宣布,连个“不”字也不敢说。

    阳虎已经成为鲁国事实上的控制者,但是他始终没有疯狂到敢于进入朝堂听政的地步——怕被大夫们当做乱臣贼子打死。

    某次孟懿子来见阳虎说:“夫子有了实权却没有名分,无法立于朝堂之上。我打算向君侯求情,请他赐予夫子卿士的爵位,夫子以为如何?”

    阳虎内心狂喜(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谢过孟懿子,回头把消息告诉了阳越。阳越与阳虎不同,他是位以理性和智谋着称于鲁国的人。他说:“我认为不妥。兄长的权力来自于季孙,一旦被赐为卿士,自然要辞去季孙家臣的职务。离开季孙,兄长可就除了一张虎皮、其他什么都剩不下了。这肯定是三桓设下的诡计,三桓有异心了。是时候除掉他们了!”

    阳虎恍然大悟,他思考片刻说道:“去除三桓是必然、但不是朝夕之事,我们的力量还差得很远。所以下一步要拉拢培养我们的党羽。我要推荐一些新人成为大夫,这样一来,虽然我不在朝中,但有他们在就足够了。”

    说罢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于是又自言自语道:“那么招风的一棵大树,不为我所用可真是白白浪费了。”

    阳虎说的那棵“大树”便是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