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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茅草小屋的裴远野左顾右盼也没找见燕彦去了哪里,他心生担忧,这家伙莫不是去了深山中迷路出不来了?
左等右等也不见燕彦人影的少年再也坐不住了,他提着剑,本来想思索一下她到底回去哪里的裴远野步履不停,直奔太和宫而去,大脑空白的他只是纯纯觉得她一定会在哪里。
果然,他在龟驼碑旁找到了燕彦,二人四目相对,他神色疑惑,她神色慌张。
“你在干嘛?”裴远野奇怪的看着她手中匕首,试探的继续问道“你在刻字?”
说着,他便也想看看,却被燕彦用身子拦住去路。
“看什么看,女子所刻的字,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随便看?”
裴远野打趣道“难不成是刻了什么情话才如此着急,没看出来啊,我们的燕女侠也有了心上人,到底是谁,你告诉我,我来帮你追他。”
“一个将死之人要什么心上人,走了。”燕彦毫不窘迫,只是冷冷清清的说道,便让裴远野如鲠在喉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也可以选择不死啊,既然已经有了心上人,还舍得死不成?”裴远野拿过燕彦手中匕首,觉得胸膛有股闷气,压抑着分外难受,尤其是在燕彦说出那句话后,他更觉得心中难受。
“不用你管。”燕彦夺过匕首,大踏步,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幽冷落在鼻尖,裴远野抬起头,乌黑天色下,雪意渐起。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
这雪下的还真是应景的不太应景。
裴远野瞥了一眼龟驼碑,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去看一眼,既然刚才燕彦那么大反应以至于都有些生气,那自己也就不要去在自讨无趣了。
回到茅草小屋的他看见站在瀑布前的燕彦,她头上迷迷蒙蒙披挂一层白雪,背对着自己,可他似乎能感觉到那个背影很难过,难过的让他都不知上前该如何安慰。
硬着头皮走到燕彦身边,他举起白裘,挡在她头上,说道“会着凉的。”
“不用你管。”
“你在闹什么脾气嘛,你忘了昨日我抱着你从木桩掉下来,还是你抱着我去找王道长,明明就是个对人很好的姑娘,干嘛要这样?”裴远野举着白裘,声音温柔的好似冬日中的一汪春水。
燕彦低头看雪,裴远野便继续说道“刚刚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我很希望你能找到喜欢的人,是真的。
因为那样或许你就会打消那种送死的想法,一开始我同你说不会阻拦你,是真心话,因为我还不认识你,只觉得那是一件你必须要用生命完成的事情,我没资格拦着你。
第二次我说我不拦你,其实已经是假话了,我不希望一个同我相识相知的人再死在我眼前,我都想好求我师父让他帮你的说辞了。”
燕彦肩膀耸动,细微的动作,裴远野没能察觉,只是觉得自己能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就安安静静举着白裘,等她气消了应当就能回去睡觉了吧?
燕彦俯身抓起一把雪,趁着裴远野不注意塞进了他的脖颈处,冻得后者呲牙咧嘴,她抬起头,脸上是如昙花绽放般安安清和的笑靥。
裴远野不知所措的看向燕彦,因为少女是哭着笑的。
“裴远野,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他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静静聆听。
“无论如何,都别讨厌我。”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小跑着回到了屋中。
裴远野放下举着白裘导致僵硬酸痛的手臂,摸不着头脑的他,仍然轻声回答道“我答应你,可你也要答应我,千万别死。”
——
裴非衣练剑,很快就变成了山上头一桩的大事,不仅仅是周培元忙里忙外的准备,就连他师父,贵为苍云剑宗宗主王听柳都开始亲力亲为的操持,大有亲自来教小丫头剑术的架势。
这一番大动作,引起的不满很多,其中就有副宗主王海川。
“宗主,教一个不是记名弟子的小丫头练剑已经好很坏规矩了,如今又是为她上剑阁挑剑又是为她翻找剑谱的,这么大阵仗让许多弟子和长老都心生不满,再这样下去……”
王听柳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将一盏热茶递到他的眼前,待他接过后,才笑眯眯的说道“你应当知道她哥哥的师父是谁吧?”
“剑仙。”
王听柳点点头,身姿前倾,声音比之前更小了“年少时青衫仗剑对江湖异常憧憬,向往着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肆意洒脱,事与愿违,我刚踏步江湖的第一天就被一个江湖郎中骗得身无分文。”
王海川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这位兄长还有这么一段经历。
“那时候穷得连买个馒头的钱都没有啊,直到遇见了一位白裙头戴梨花的仙子,她请我吃了平生最好吃的一顿饭,那笑也是我平生见过最好看的一抹笑。
自此之后,世间女子貌美者甚多,却都不如她。”
王海川摸不着头脑,这又和剑仙有什么关系?
王听柳那双饱经风霜的老眼似是有淡淡温情流露,轻声道“那女子,便是剑仙。”
王海川嘴长得老大,险些连茶杯都没拿稳,这个消息简直太震动人心了,那个曾风流倜傥的剑仙,竟还穿上过女子装束?
“他约摸是觉得那样有趣好玩,可在我心里,那是一道无论何时都磨灭不掉的倩丽身影。
所以啊,你们许多人都认为我是想攀附剑仙这根高枝才瞻前马后的操劳裴非衣的事情,其实并不然。”
老人解开发髻,那头早已不算黑色茂密的长发垂至肩头往下,王海川只觉得恍惚,眼前这位哥哥似乎又变回了当年那位少年意气不逊色于剑仙的剑修。
“在我眼中,她永远是她,宁愿不是他。”
——
周培元坐在屋中,一手托腮,一手翻看桌上书籍,窗外裴非衣笑声不断,只是他不觉得吵闹,倒觉得没这个笑声,或许才会读不进去书。
“大周子,你看这朵花好不好看!”裴非衣脏着一张小脸,兴致冲冲跑进来,手中攥着一束叫不上名字的野花。
周培元折了个书角合上书,轻轻接过花,很捧场的称赞道“真的很好看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小非衣有这么好的眼光?”
裴非衣笑容更盛,兴冲冲的自夸道“那是,就算是不练剑或许日后我也会成为一位不错的绣娘?”
提到练剑,裴非衣又问道“王爷爷说要给我一柄好剑的,这都过去很多天了,怎么还没看见?”
周培元眉头一皱,只是很快便消散于眉间,轻声回答道“很快了,应该就这几天吧。”
身为少宗主,他明白这件不算是件大事的小事,已经点燃了之前山上许多人对裴非衣不满情绪的积压,据说就在刚刚副宗主已经去了师父静修的那栋小屋,谈话结果,应该很快就能知晓了。
“我昨日做了一个梦。”
周培元饶有兴致的问道“什么梦?”
“我梦到哥哥被追杀到了山脚下,然后大周子也打不过那个追杀哥哥的人,到最后你猜怎么着?
就是我这位女子剑仙,刷啦啦的就打败了那个人,你说我会不会成为梦中那么厉害的女子剑仙啊。”
“会,当然会。”
这句毫无半分犹豫的肯定,令裴非衣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中变得踏实到不能再踏实。
“很热闹嘛,看看我带来了什么。”有人踏步进了屋中,赫然是王听柳,他手中抱着一方剑匣,周培元心头一松,在心中重重舒了口气。
“王爷爷!”
“我们的非衣又变好看了啊,来,看王爷爷给你带的这柄剑,喜不喜欢?”
王听柳将剑匣放在案牍上,神色示意周培元打开。
划开剑匣,剑气凌冽如寒风,好在周培元及时运用真气压制,才将这股剑气压回了剑中。
剑气渐散,是一柄剑鞘淡蓝,勾勒淡淡梅纹的长剑。
“这不是师父您年轻时候所用的那柄寒梅吗?”周培元一眼便认出了这柄剑,还记得自己曾跟师父死缠烂打想要这柄剑,那个疼爱自己有加的师父就是死活不给,没想到如今却自己送到了裴非衣手中。
“好漂亮……”裴非衣小心翼翼的捧起长剑,双眼放光。
“以后这柄寒梅便是你的佩剑了,还希望裴非衣小女侠能好好练剑,能不能练不成御剑青冥的女子剑仙并不重要,是要好好体悟剑道。”王听柳语重心长的说道,随后又开始嘱咐周培元“你教她练剑时一定要面面俱到,练剑很苦,该怎么就怎么样,此时的懈怠会毁了她。”
“师父您放心,我明白。”
随便又聊了几句,王听柳便要回竹林小屋,回绝了想要相送的爱徒,老人在走出屋子,一只脚踏出院子时听见裴非衣朗朗欢笑,不由的也是多了一抹笑意。
“就让你徒弟的妹妹和我的徒弟做一对世人艳羡的剑修侠侣,你觉得怎么样?”
他学着哪位很爱喝酒的姑娘,微微提高了嗓音,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