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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那我们就送到这儿了?”
静川城外,郭长境带着郭晓晓来为周培元二人送行,这几日裴非衣和郭晓晓两姐妹感情意外的好,如若再待几人保不齐两个人就义结金兰了。
裴非衣舍不得的牵住郭晓晓的手,说道“下回来咱们俩就把那个蛐蛐炸了。”
提起炸蛐蛐,郭长境冷汗差点儿下来,周培元轻轻一拍裴非衣的脑门,责备道“不许炸蛐蛐,昨日你就险些炸了,若不是被我看到拦下来,郭宗主养的这两个宝贝就差点儿一命呼呜了。”
前者摆手道“不必,不过是两个小蛐蛐,等下次裴小姑娘再来虎拳宗,我送她一对。”
这时候,郭晓晓不乐意起来,拆台道“得了吧,您把那蛐蛐看的比我还亲,您怎么不想着让我把它俩炸了。”
“你这丫头……”
周培元爽朗一笑,抱过裴非衣先让她上了马车,继而转身抱拳,郑重的说道“郭宗主要保重。”
郭长境沉沉点头,同样也是猛然抱拳。
“少宗主此行要去龙门,如今朝廷对江湖态度莫名,同样要小心啊。”
周培元点点头,提步上了马车,驾车而去。
郭晓晓不由咂嘴道“不愧是苍云剑宗的周培元,以前听书的时候还觉得是夸大,真看到本人,倒觉得说书的说的不够精彩,那几句词哪里能概括周培元本人的三尺剑既风流?”
郭长境看着自家姑娘思春的模样,笑道“你若真是喜欢上了少宗主,爹豁出去一张老脸也愿意为闺女提亲。”
郭晓晓很有自知之明,忙着摆手,冷不丁的问道“爹,周培元不是说苍云剑宗会派几个剑修来虎拳宗吗,你说会不会有和我年龄相仿的俊逸公子?”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得水,哪怕还未嫁人,郭长境便已经有了这种惆怅。
要不现在追上少宗主,告诉他别派剑修来虎拳宗了?
——
“剑南道多崇山峻岭,所以许多宗派都是正儿八经的开山立派,我记得在往前走就有一个专教弟子寻龙分金的宗派。
这个宗派的宗主是个初看觉得很猥琐的中年人,留着一撇小胡子,矮矮的同人说起来过于客气。如若深接触,才会发现实则是个内心豪爽,为人刚正不阿的江湖人。”
裴非衣兴奋的探出小脑袋,想要看看周培元所说的宗派。
可看到的只有一座破落的山门,山间隐隐冒烟,一股烧焦气味混杂着血腥钻入鼻尖,呛得二人直咳嗽。
“这是怎么回事!?”周培元神色难看,他牵起裴非衣的手便往山上跑去,所看到的只有满地冻僵的尸骨和那被烧毁荡然无存,只有几处残垣断壁的建筑。
裴非衣捂住眼,低下头,不敢去看死态迥异的尸体。
周培元愤怒的继续深入,大脑轰隆隆一片空白的他只想着能找到半个活人,哪怕半个都好。
只是在看见这一幕之后他就彻底绝望了,以至于一股剑气愤怒的从体内爆发而出,气冲霄汉。
一柄剑上,剑柄杵地,剑锋自下而上贯穿这一个烧焦的婴儿。
“王八蛋……”
二十余年来,周培元第一次骂人并不觉得畅快,心中积郁这一块巨石,狠狠的砸在他原本趋于至臻的剑心上,猛烈咳嗽的他捂住嘴,惊骇的发现自己竟吐出了一口鲜血。
显然,这也是锦衣卫的手笔,灭门绝户的大手笔。
一夜之间,倾覆一座宗门。
“啊啊啊啊!”
不远处传来裴非衣的惊叫,周培元快步赶到小丫头身边,看见了一具跪在地上,低着脑袋的尸体,这也是为数不多没被烧焦的尸体。
赫然是周培元刚刚嘴中哪位宗主。
他的怀中还抱着夫人,那一双手停留在她的面庞上。
直到看到这一幕,周培元才没能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压抑着哭了出来。
“大周子……”裴非衣眼间哀伤,和他待的时间越久,她就越知道他有多么热爱和喜欢脚下的这片江湖。
他时常和自己说,周培元能安心的踏步在这片江湖上,才是真的幸事。
可如今,就是他愿意用性命捍卫的江湖出现了这种惨剧,裴非衣甚至不敢细想他的悲伤与愤怒,生怕自己陷进去出不来。
“我没事,只是有点儿难接受。”他心中竟开始有几分庆幸,庆幸自己在那一天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在了静川,如果那日不是自己出手相助,后果会是怎样?
他不敢想,郭晓晓那么一个爱笑,敢爱敢恨的姑娘又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狂躁的剑气自脚下飞旋而起,明亮灿烂的双眼再度被青蓝色所遮蔽,只是这一次不再是随他所用,而是真正狂暴到他都无法控制的剑气。
“裴非衣,离我远些,越远越好!”
以周培元为中心,龙卷骤起,遮天蔽日的狂风席卷这片被一把大火毁去的安宁大地。
他捂住耳朵,尽量不被心中那一道魔音贯耳。
裴非衣站在远处,用双臂挡在眼前,眯着眼睛都她,可以在模糊间看到在风中挣扎的周培元。
情急之下,裴非衣用尽全身气力,大喊一声。
“大周子!”
一声如天降甘霖,回神的周培元握住铳风剑柄,猛然抽剑。
风云停歇,空留下原地衣衫不整,头冠散乱的周培元。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回望裴非衣,她正向自己跑来,关切的问道“没事吧你,刚刚怎么跟突然发疯了似的,都要吓死我了。”
他摇摇头,说道“把他二人葬起来吧,这笔账我来替他们算。”
看见不在颓然且恢复极快的周培元,裴非衣连忙点头道“都听你的,只要你不在像刚才那样跟个疯子一样,怎么都行。”
不多时便葬好了二人,身上无酒的周培元去附近小溪接了满满一水囊,洋洋洒洒在二人坟前。
周培元拱手行礼,轻声道“朝廷想让江湖死,我周培元第一个不答应,这份仇我周培元替二人记在心里。”
裴非衣学着周培元的模样行礼,本也想说些霸气的话,搜肠刮肚却发现实在是找不出半句。
“走吧。”周培元牵起裴非衣的小手,有一句话他藏在心底,没说出来。
他希望日后裴非衣行走江湖时,所看到的不是这遍地尸骸,不是这当街搏杀,哪怕仅仅是为了她,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