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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坐在静雪轩的院子里发呆,想着曲柳已经死了,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去流云岛了?可是上次她回去又被关押了一次,这次不敢随便冒险了。还有一件事她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假扮的云渡上仙呢?难道又是樱若?上次她不是也假扮了向蝶,用离魂草给自己下过毒吗?梅芳主的死一定跟樱若脱不了干系。只是曲柳已经死了,这件事恐怕是死无对证了。
云渡上仙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仙洲虽然好,但是她离开流云岛那么久了还是会想念的。
她一边百无聊赖地左思右想,一边看着加音又在花丛中忙碌。别看加音永远是个孩童模样,说话也好天真,其实能干着呢。绿隐龟在花草上面的天赋得天独厚,来照顾静雪轩这些宝贵的花草还挺合适。
天然突然瞥见一只黑色的、小得极不起眼的蝴蝶飞了进来。那蝴蝶飞呀飞呀,在她身边绕来绕去,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一看那蝴蝶鬼头鬼脑的样子就知道是幽焰山派来的幻形信使,根本就不想理它,也不想跟幽焰山有任何瓜葛。假如接了这个信息,谁知道会不会又被误会呢?要知道她现在在流云岛已经是臭名昭著了,真心惹不起幽焰山了。
加音也注意到那只诡异的蝴蝶了,指着它对天然说道:“居然还有黑色的蝴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黑的,它好像很喜欢你。”
“我才不喜欢它!”天然撇撇嘴,试图用手驱赶那蝴蝶,嘀咕道:“颜色这么黑,估计也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可是她坐在院子被那只蝴蝶绕得头晕,干脆起身躲进屋里去了。那蝴蝶倒是不敢跟进去,就留在静雪轩的小院子,停在花朵上。从此以后只要天然出现在小院里,那蝴蝶就直奔过来,围着她绕个不停,好像她就是一朵香甜无比的鲜花。
几天下来天然被那蝴蝶烦透了,心想幸亏云渡上仙近日不在,这要是给他看到了那还得了。云渡上仙虽然气度很好,平时看着挺安静的一个人,但是说要翻脸也很快,她就见识过。上次她一路追着他回来,他一路不理她,好多人都看见了,纷纷侧目,真是令她感觉羞惭。她气喘吁吁地追到了静雪轩,给他泡了一壶茶让他消消火气,又说了一大通喜欢静雪轩的好话,他才脸色和缓了一些。他生气的样子也是很帅的,不过……还是尽量不要让他生气吧。
天然这样想着,既不情愿又不耐烦地把手往前一伸,那蝴蝶就很乖巧地在她手中停了下来。趁着那会儿加音不在,天然没好气地问那蝴蝶道:“什么消息,说吧。”
那蝴蝶闻言立即停下扇动的翅膀,掉落在她的手里,变成一个黑色小纸卷。天然把那纸卷翻开来,上面两行遒劲有力的猩红字体写着:“向蝶在我手上。渊泽殿下手书。”
天然看了那纸笺立即不淡定了,心想渊泽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向蝶被他抓走了?
她开始担心起向蝶来,满脑子都是向蝶被渊泽殿下绑起来严刑拷打的画面。她对渊泽殿下并没有十分好感,觉得他虽然追求自己,但始终都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寻思着:不行,我得去幽焰山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向蝶真的被抓了,我得去救她出来。
但是她又想起来自己答应过云渡上仙绝不会再不辞而别,心里又犹豫起来,心想还是等云渡上仙回来再说吧。她于是耐着性子在静雪轩又等了两天,云渡上仙总算回来了。
天然等到晚上云渡上仙有空闲,在客厅看书的时候,走过去对他说道:“云渡上仙,我来仙洲打扰太久了,想回去了。”
云渡上仙没想到天然这么快又提出来要辞行,心中万分不舍,眉眼微微一瞥,说道:“你可想好了,流云岛如今也不是适合你居住的地方了。”
“我知道。”天然点点头说道:“可是那里毕竟是我的家,离家久了,我就会思念的。”
“你对静雪轩就没有任何留恋吗?”云渡上仙璀璨凤眸凝神看着她。
“唔?”天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心里嘀咕着:云渡上仙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把询问的目光看向云渡上仙,却看到他也正看着自己,眸光掩不住几分忧伤清冷。她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喃喃答道:“也不是的,这里也很好,可是我毕竟不属于这里。”
“静雪轩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是你自己不想住在这里。”云渡上仙神色有些黯然。
天然抬眸看着云渡上仙,怎么觉得他今天有点反常,她以为自己要走只是一句话的事,可是现在弄得她要走就是很大的罪过似的,都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了。
“假如我叫你留下来,你愿意吗?”云渡上仙极力掩饰着心中的眷恋不舍,试探问她。
天然听他的口气里似乎还有一点恳求的意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不能。”
说完她像犯了错一样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了。他脸上的神情一定是非常失望的,天然突然觉得很害怕看到他伤心的模样,他的眼睛看上去越发深邃,却好似里面有一道深不可见底的伤痕。
云渡上仙沉默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尴尬。僵持了少顷,他终于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就走!”天然连忙说道。
“明天?”云渡上仙微微愣了下,然后淡淡说了句:“静雪轩一直等着你,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
“嗯!”天然点头。
云渡上仙看着天然脸上欢喜的神色,心中越发失落,也不再说话了。今夜他比平时更早看完书,早早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然起来就听加音说,云渡上仙大清早就不见了人影,连他过来扫地都没有见到。
她不禁嘟起了嘴,心想什么事这么急,连个道别也没有?
天然心里忧心向蝶的安危,很快离开静雪轩往仙洲之外而去。她不知道的是,云渡上仙其实并没有走远,他一身萧瑟的白衣,站在仙洲边缘的漫漫云霭之中,静静看着她离去,直到她的身影隐没在涛涛的水云之间,再也看不到了,才落寞地往回走。
自从他认识天然以来,她一直在拒绝他,一直在离开他,始终都是他想挽留而留不住。他想天然终究是妖界之人,从来也不曾喜欢过他。也许正如她当初对黎辰所说的话,她和渊泽殿下才是一类人。可他还是放不下她,甚至想要拥有她的欲望与日俱增。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多少次克制住自己想要拥有她的冲动。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淡定的外表下,其实是那么的爱。虽然如此,假如她并不爱他,他是不会勉强她的,宁愿独自默默承受这一切伤痛。
谁能想到,看似高高在上的仙洲云渡上仙深爱的是一个妖界女子呢,而且还是可望而不可得。
云渡上仙直到天然走远了才缓步往回走。在严清殿外,青离看到云渡师兄一脸魂不守舍、伤心落寞。她从来没有见过师兄如此暗淡的神情,好似这世上的一切都已经对他失去了吸引力。
“师兄!”青离叫住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什么事,你不要多想。”云渡上仙不知道自己失落的神态都被青离看在眼里,照例只是敷衍。
青离看着他不说话了。从来师兄都拒绝她的安慰,拒绝向她吐露心事,直到她发现了天然的存在,才知道外表淡漠清冷的云渡师兄原来是一个如此深情的人。
青离跟着云渡师兄进入到严清殿内,见了流光上仙,一起商谈了近日流云岛的异动。
“流云岛自从梅芳主去世以来纷乱不堪,在幽焰山的细作搅和之下一个宁日都没有。”流光上仙轻轻叹道。
“仙洲和幽焰山终有一战,只希望不要伤及无辜。”云渡上仙的态度一向平稳。
“樱若也是云筑的,没想到珠云岛的精灵也那么好战。”青离实在不喜欢樱若。
“幽焰山还是缺乏一个可以让它稳定下来的人。”云渡上仙若有所指。
“渊泽殿下凶横而又倨傲,恐怕比他的父亲更不好对付。”流光上仙对渊泽殿下卓越的能力既欣赏又担忧。
“一切皆有天命,也许只是幽焰山的妖兽尚未找到能让他们安心的天命罢了。”云渡上仙的眼界独特而广阔,他的回答令流光上仙心里一震。
“也对!云筑双岛的花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和仙洲作对是自讨苦吃!”青离愤愤然。
“流云岛还是我们的一道屏障,不要轻易放弃。”云渡上仙劝导青离。
“我知道。可是莺言芳主比樱若的手段还是差了些,让人看着干着急。”青离嘟囔着,“我们派去的仙子都暗地里帮她揪出来不少内奸了,可她还是找不着头绪。”
“尽力而为,听天由命。”流光上仙说的也是仙洲其他几位上仙的共识。
待事情商谈完毕,流光上仙留在严清殿,云渡上仙也去军队查看,青离便去找加音了解静雪轩是否有什么异常,果然不出她所料,天然已经离开了。虽然她觉得这对云渡师兄来说是个好事,却舍不得见他如此难过。站在静雪轩的门前,凝望那美如幻境的屋舍和花树,她在心中默默说道:天然,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可惜你只是一个妖界的精灵,根本不懂得仙洲云渡上仙是一个怎样完美的存在,但愿你从此离去,不要再回来伤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