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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京都城,张二全带着一众人族像模像样的在城内逛了一圈,一直到傍晚才回到这次的交接地点,也是接待他们的地方——古皇城。
二十年前十六族攻进京都,古皇城被再次启用,虽然后来十六族与人族达成攻守同盟,他们释放了大部分关押的人族,但依旧扣留了一部分的人族年轻女子。
当张二全踏进这座华夏人族近两千年内的第一皇城时,他百感交集,这里的建筑倒是依旧保留的很完整,只不过曾经被封禁的各处宫殿都打开了,其中不断有神色麻木的人族侍女在穿行着。
张二全慢慢上前,突然看到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披头散发双目无神,拿着笤帚在艰难的清扫着地上的积雪。
“杨……杨什么来着,杨赛花?”张二全想了半天,不确定的叫了声。
那老妪神情呆愣,慢慢的抬起头,双眼没有焦聚的望着张二全。
张二全走了上前,开口道:“你真是杨经理啊,还记得我在你店里买过车呢!”
老妪看着张二全身后站着一大队人族,愣了好久,突然大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的说着:“你们怎么才来……二十年了……你们怎么才来……呜呜呜……”
杨赛花哭了好久,张二全未动,老将军也没动,他们身后的一众修士都没动,直到抽泣声慢慢停止,杨赛花才缓缓的施了一礼,是标准的北方异族的礼仪。
张二全伸出了右手,轻声说道:“握手就可以了……”
杨赛花自嘲的笑了两声,犹豫了下没有伸出手,开口道:“呵呵,忘记了,奴婢这手脏,弄脏了张先生的手。”
张二全叹了口气缩回手,认真的说道:“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奴隶,你是我人族的一份子……我带你们回家。”
“真的……回家……”杨赛花那无神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这眼神很灼心,张二全想哭,但又哭不出来,他不敢去想象如杨赛花这样的人族女子,这二十年在这异族围绕的地方是怎么过的,如她这样的女子还有多少人。
她们不是修士,不是战士,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啊!
千言万语汇成了四个字,张二全郑重的说着:“全部回家!”
这时,后面一个穿着汉服的男子靠了过来,小声道:“张先生,我们的车马有限,是否分批送回南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二十年的时间过去,这里至少已生活着上万名我族的女子以及她们的后人,很多年轻的女子都被迫生下了孩子……”
张二全突然打断他,大吼道:“我不管,我要所有人都带走,所有人,是所有人,听明白了吗?”
寒冬的日子,汉服男子惊得满头冷汗,连连点头道:“是,先生。”
“呼!”
张二全长出了口气,温声细语的说道:“杨经理能帮小张一个忙吗?”
杨赛花连忙欠身道:“不敢,张先生请说。”
“帮我去通知所有留在京都的女子,告诉她们……我张二全带她们回家!”张二全说这话时眼睛都不敢眨,他怕一眨就要流泪。
“嗯,回家!”杨赛花用力的点着头,眸中噙着泪水。
“方将军,麻烦你和他们一起分散找到所有我族同胞,将他们都集中到这里来,”张二全对老将军请求道。
“诛佛,劳烦你去协助,谁敢阻拦杀无赦!”张二全身体中一道剑影飞出,化作人黑衣人立于老将军身旁。
老将军擦了擦虎目,认真的点头,什么也没说,对杨赛花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人走出去。
“一个也不能少……”身后张二全重重的叮嘱着。
人都走尽了,他一人慢慢坐到宫殿的台阶上,心底有着愤怒,人族与黄金族结盟了这么久,刘万圆为什么不将这里的普通人都接回去,他既然与肖天后关系不一般,这些又只是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也许只是他们一句话的事,为什么要拖这么久!
小豆丁钻了出来,脸色难得柔和如一个老成事顾的大人般,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其实答案你自己也应该想得到,这数千女子是双方无声的默契,也是一块遮羞布,看你怎么揭,在修真界同情心是最无用的,刘万圆不是不想救这批人,也不是忘了,他掌控一族的大方向,这些女人他有他的用处,用在了这里也达到了他的目的,这是战争,动辄就是灭族,你懂吗?”
张二全怒吼道:“那他也不能这样,战争是修士的事,我人族千万修士,难道少了这些异族出手就灭族了吗,他要牺牲这些无辜女子?”
小豆丁嗤笑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大世元年到如今,这十九年对你们人族是多么重要的时间,若没黄金族等北境十六族,你们人族真的能存在至今吗?这二十年间灭族的少吗,比人族强大的灭掉的少吗?”
小豆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能感应到人族将有大劫,想必你也感应到了吧!我劝你后天别把事做太绝,太难看恐怕会对人族往后不利,你既然这么在乎族群,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有利。”
小豆丁说完,看了他一眼,化作金光钻了进去,自己难得一次认真的说着事,希望他能懂。
张二全掏出一根烟,拿出火柴,划拉一下,点上火,轻轻的吸了口,却重重的吐出。
刘万圆错了吗?他不知道,他也没资格去判定谁对谁错,人族最困难的十八年自己在深海底,强敌环绕时刘万圆呕心沥血,一人独撑着,他不光没错对于人族他是有大功的,可于这京都城数千名女子来说,他又算什么?
小豆丁说的没错,他的意思张二全也懂,也许张老头也懂,所以收复京他让自己过来,便是想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
一根烟抽完,从宫殿中走出一女子。
她手握着长剑月之哀伤,白玉冥龙小小的身躯在她手腕间游走,身上几十年如一日的粗布麻衣,加上清冷的表情,让她看上去毫无变化。
“……张……道友!”张小月犹豫了一会,那声哥终究还是没叫出口。
张二全也不在意,轻声说着:“呵,小月姑娘,西边那老头想你了,让你有空回去看看他。”
张小月点点头,嘴唇动了动,开口道:“你也别怪刘先生,这里发生的一切,他的心又何偿不在滴血,战争就是这样,她们在这里受辱,同样也是我人族在受辱,可前线那些连尸骨都难留存的修士,难道不更惨吗?腹背受敌之下,更苦!活着,至少还有希望……”
张小月说完,转身离去了,清冷孤单的身影,像匹孤独又骄傲的狼,离开种群独自征战,越战越强,心也越冷。
张二全叹了口气,望着远方,突然站了起来,缓缓的往内殿走去。
道理都懂,可懂归懂,却难以接受,正确与否已无法追究,有的只是是否适合。
他将自己关进房间,而这座沉寂冷静的古城,在大世十九年的正月,在大雪覆盖的日头里,被翻了个底朝天。
一处简陋的房间中,诛佛剑上血线在滴,他如一个无情的杀戮机器,在严格执行着主人的命令。
女人蹲在地上护在异族男子的身前,哭的撕心裂肺,不断的求饶着,炕上只有两三岁的小男孩更是哇哇大哭。
“求你们了别杀他,他是好人,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求你们了……”女子不断的磕着头。
老将军怅然叹息,轻声道:“我们不杀他,只是你真不想回家吧?”
女子抽泣着说道:“我本就京都人氏,当初被他救下,他也对我很好,我便跟了他,就在此安住家了……”
“走!”诛佛剑冷冷的声音传出,当先出了房间。
老将军看了女子一眼,轻声道:“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