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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狄走后,蓝凝以告状为威胁让灵狐守在顾七身边,见沉睡的男人白净的面容上全是冷汗,她回头四顾草地周围的情况,发现不远处有条小河,她便撕了裙子一角沾了水给他擦脸,又忙不迭的找到宽大的树叶盛水喂顾七。
顾七谁的迷迷糊糊,张眸看见她前前后后忙碌的身影,心头一阵柔软,白净无暇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微笑,复又沉沉睡去。
蓝凝忙活完,终于见顾七睡得舒服了些,她这才放下心来,毕竟顾七是为了保护她才受的伤,若是不做点什么,她总觉得心里难受。
蓝凝回头看眼谨慎戒备的银狐,眸光一转就去河里抓了条鱼,三下两下架起篝火便烤,想当年她还在凌霄城的时候,跟着师兄可没少干这捉鱼野炊的事,这些对她而言自然简单。
鲜鱼很快便烤好了,银狐小兽闻到香味凑了过去,可她对蓝凝的戒备还未消除,一双金色的圆瞳仇视的瞪着她。蓝凝把烤鱼送过去,轻声疑惑的问:“小东西,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就这么让人讨厌吗?”
银狐高冷的没理她,只是眼巴巴的望着烤鱼,蓝凝无奈一笑,将鱼递给它,它前爪一伸便将鱼卷进了怀里,凑近了嗅了嗅,三两下就将那鱼吞吃下腹,然后扭着屁股甩甩蓬松狐尾踱步道顾七身边慵懒的趴卧着,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蓝凝看着小兽憨态可掬的样子无声笑了笑,她这是怎么了,竟然追问一只灵兽她是不是讨厌,看来当真是被这大半年来一茬接一茬的事情刺激到了。
自幼时被送去凌霄城开始,她好像一直都是身不由己,好不容易回了碧落岛,又被莫名其妙的婚约逼着逃了婚,现在又要跟着顾七去一个完全陌生的九韵族,还不知道在那里会发生什么,她会不会又要被迫去做什么事情?
胡思乱想着,蓝凝便越发神色黯然了,她将头埋在臂弯之间,心情有些沮丧。
“在想什么?”墨狄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蓝凝抱膝坐在草地上发呆,他一步步走近她的身边,躬身凑近了问。
蓝凝完全没料到她会凑得这么近,一时间不习惯的往后退了退,这才轻声道:“没什么,你在村子里发现什么线索没有?”
墨狄对此避而不答,反倒对前一个话题穷追不舍:“这才隔了一个月不到,我怎么见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变了吗?”蓝凝低声重复,抬头问墨狄,“你眼中的我,原来是什么样的?”
墨狄索性在蓝凝身边坐了下来,想了想,他才回答道:“以前的你率直灵动、活泼可爱,偶尔会有些任性,胆大妄为,现在总感觉你心事重重的。”
墨狄没有说出来的事,当初的蓝凝给他最大的一个印象就是傻,傻得单纯,傻得想让人把她护在身后,当初他就是因为她的傻才注意到这个少女的,如今已经放在心底完全放不下了。
蓝凝听完没有说话,原来她以前就是那样一个做事冲动不计后果的人啊,难怪当日父亲会那般指责她,甚至宁愿要她每年生辰痛不欲生,也要让她知道任性妄为不计后果是要受惩罚的。
其实她有些迷茫,这些年她总在无意中做出很多事,把自己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或许是对她任意妄为的惩罚,这十几年来她一直四处漂泊心无所归。
以前在凌霄城,师父师兄待她虽友爱,但那终究只是寄人篱下,碧落岛是自己的家,好不容易回去了又要被逼着嫁给一个傻子,如今她要去往未知的九韵族,那里会发生什么还未可知,九州之大,到底还有没有能带给她安定的容身之所?
墨狄见她沉默不语情绪低落,便自然的转移了话题,给她讲起他此行下山的收获:“山下的村子里有布阵的痕迹,照你们所说,村民们一直走不出去,想来这阵法应该是种迷阵。后来阵被拆了,你和顾七才能自由的出入山村,而村里的村民们因为失败过多次,就没有再尝试走出去,自然也就没有发现。村子里的李婆婆和几位老人已经被吸干了生气,成为了干尸,那里已经是个空村了。”
“你们说的洞穴我也去看过,没见到叫晓萝的兔妖,只看到了那祭献的阵图之中李阿牛和孩子的干尸。那阵图下面埋着失踪村民的尸骸,因生气被祭献,同样已经变为干尸。我怕吓到附近其他山民,就一把火把他们都火葬了。”
墨狄说完之后,气氛再次陷入沉默。他看了看还在继续燃烧的篝火,转眸问她:“饿吗?”
蓝凝看着篝火,摸着肚子点点头,墨狄轻声一笑,起身便去了河里抓鱼。蓝凝托着腮看着男人干净利落的抓鱼动作,心头似乎渐渐被什么填满,心突然踏实了很多。
入夜时顾七终于醒来,只是身子依然虚弱,几人吃了点简单的食物,墨狄看了看四周天色,提议找个洞穴暂住一宿,等过了今夜再说。顾七撇撇嘴,感叹墨狄果然是潇洒公子哥儿,竟然不能屈尊在树林里住一晚,他们先前可是在小白背上睡了好几夜的。
要不是看在顾七还受着伤的份儿上,蓝凝真想一巴掌拍到他头上,后来她只是拧了拧顾七手臂上的肉,咬牙切齿的叮嘱他:“既然受了伤,就该有个伤患的样子,你要是想多睡几天,我可以帮你!”
顾七举手保证不会再胡闹,他们三人回到顾七、蓝凝之前住过的洞穴休息。眼下顾七是一定要带蓝凝回九韵族的,只是他的伤势还需要休养几天,几人便决定在此多停留几日。
这日,顾七在蓝凝的照顾下舒服的躺在小白身边,墨狄提及接下来的行程,顾七才笑盈盈的道:“等再过两日我恢复一些了,我们就尽快赶回九韵。”
提起这事,蓝凝就想起自己前程未卜的九韵执行,她不由得追问:“九韵族为什么一定要抓叛民回去?甚至不惜为此劳心劳力?九韵的叛民就真的这么罪无可恕吗?”
虽然她至今还不明白她的娘亲临如画为什么会离开九韵成为叛民,但那时娘前还只是幼女,她又能犯下什么错呢?
顾七沉吟一阵,思考了一番才对他们二人道:“十万年前九韵族可不是现在这样的,那时候我们长据东北西林山一带,和凌霄城、碧落岛一样,九韵族也是九州之上一方霸主。那是经常有子弟外出游历,跟其他各大门派也有来往,可十万年前发生的魔星大劫,九韵族损失惨重,许多珍贵的典籍被损毁,人员伤亡大半,几乎灭族。”
“大劫之后族长下令举族迁居避于世外,族长立下族规施下诅咒,凡私自出山者皆视为叛民,诅咒会在叛民身上生效,散发出特殊的气息,九韵族人能轻易的追踪道他的行踪。”
“为什么要立下这样的族规?”蓝凝不解。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次魔星大劫和九韵人息息相关,九韵大劫波及最严重的一个部族。”
“既然有了族规在前,为什么还会有九韵人要离开呢?”会不会是因为这些族规本身就不符合情理,所以才会有族人千方百计想要离开?
“谁知道呢?明明知道叛民被抓回来只有献祭这一条路,他们还是要往外跑,谁又能说清楚其中的因由呢?”顾七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感慨道。
“献祭?我也会被献祭吗?”
顾七摇摇头,“放心吧,你不一样!”
顾七说完便疲累的打着哈欠到头睡下了,蓝凝想了想,还是没把他拉起来继续追问,她能有什么不一样呢?
墨狄一直安静的听他们说话,见顾七睡了,便让蓝凝也去休息。蓝凝回头细心的给顾七盖上薄毯,墨狄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种滞塞的感觉,他有些不高兴,一时又说不出是什么因由,堵在心头闷闷的,他决定出去透透气。
外面星光璀璨,墨狄看着漫天星光一时有些茫然。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这些年来走遍九州,他依然觉得心头似乎缺了什么。
蓝凝在他身边坐下,抬头静静看星星。墨狄蓦然出声:“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蓝凝怔了怔,记起他说的是那日石穴一事,之前她确实是生气,可是隔了这么久,她早就想通了,如今也谈不上气不气的。
“那天挟持你的大汉是只熊妖,我在他身上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想要看看这种熟悉的气息是为什么,所以没有立刻救你。但是我一直暗中跟着你们,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原来如此!虽然不会为墨狄没救她而生气,但说清楚了其中的因果,蓝凝心情开朗了不少。她笑了笑,扭头看身边的男人,“然后呢?你有什么发现?”
“你们走之后,我在熊妖身上找到这个。”墨狄展开手掌,手心静静躺着一枚玉质碎片。
“你收集这些到底要干什么?”一看到熟悉的玉片,蓝凝立刻就明白墨狄为什么会冷眼旁观了,毕竟她曾因为这些玉片被这个男人利用了两次,虽然那些事如今已隔了那么久,她早就不在意了,但却不妨碍她对这罪魁祸首的玉片记忆深刻。
“我不知道。”墨狄的神色有些茫然,若是他知道为什么,他也就不会这般孜孜以求了。
蓝凝看着他茫然的神情,想起刚认识的时候,两人在那棵桃树下他说的话,忽然便有些心疼。:“你会找到的!”
墨狄看着她那张真挚的小脸,笑了笑,蓦然说:“我还是喜欢看你笑!”眉眼弯弯的,很美。
蓝凝愣了愣,眸如弦月般笑了出来。
几天后,三人出发向九韵族地赶,一路专走树林,顾七找了头黑虎当座驾,把白猿暂时交给蓝凝使唤,她与墨狄同骑。
九韵族的避世之处在九州极西的山脉深处,再往西去便是环境恶劣的无人区域。三日昼夜兼程的赶路,这日终于来到了九韵山外。
九韵族隐藏在一处云雾缭绕的悬崖底部,穿过一个洞穴,视线便陡然开朗。眼前俨然是一个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大片的桃花在阳光中张扬怒放。蓝凝看着眼前的盛景,终于确定自己来到了这个神秘的部族,她轻轻一笑,唇边泛起的笑容比之怒放的桃花更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