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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飞霜入雪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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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不难嘛,她心中暗道,那大汉分明是危言耸听,让她以为入这魔宗有多么困难,原来只是吓唬她而已。

    她松了口气,拿出水壶猛喝了几口,照这样走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她就该到了。

    她将水壶一收,正准备再次上路,突然听见耳后传来一阵“嗡嗡”声。她心中顿觉不好,慢慢转过头,见一只身型硕大的黄蜂正停在半空中看着她。

    黄蜂也就是老人们俗称的杀人蜂是非常危险的,听说被蛰一下会很疼,若是被一群杀人蜂蜇了,那神仙也难救了。

    她定住身子与它对视,动都不敢动,眼珠左右转了转,还好只有一只,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可是这只黄蜂也太大了……

    她从来没见过和鸟一样大的黄蜂,它的腹部满是黄色和黑色的花纹,尾后的黑针足足有一节手指长,针尖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水珠一样的东西。她顿觉后脊发凉,这、这真的是普通的黄蜂?颜色、形状倒是一样,可它怎么都觉得这只黄蜂有点“特别”,除了身型硕大,这尾针……也着实长了一些,还有那红色的水珠……

    她慢慢的吸气,心里默数三声,身子一低,快速地朝前跑。她身型虽然瘦弱,步伐却很矫健,但后面的嗡嗡声却紧随其后,怎么甩都甩不掉。她心中着急,忍不住侧头去看,却见那黄蜂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穿过一片茂密低矮的丛林之后豁然开朗。山瀑虹悬,奔流飞涧,层霄响彻山谷,似玉龙咆哮一般震耳欲聋。她虽已听不见身后的嗡嗡声,却也能感觉那黄蜂翅膀震动带来的风,心中骇然,脚一蹬扎进潭中。

    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在跳入水中的前一刻,她感觉后颈处像针刺一样疼痛,她的四肢瞬间麻木。

    难道她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心跳加速,呼吸渐渐放慢,脑中也越来越浑沌,她慢慢失去了意识……

    中庭淡月,回廊梦冷。

    柳泠泠像是入了梦,周围璜台十成,雕栏楼阁。这一切虽是她从前熟悉的,可那之后……她再也没梦见过,此时眼中的一切飘渺虚幻不可触碰,又仿佛真真切切身临其中。

    一个身着浅红色烟萝软裙的小姑娘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她身后芙芋霞艳,依兰芬芳,更衬得她如花朵一般。

    柳泠泠迷迷糊糊地走了过去,见那小姑娘的面容居然与她一模一样,再一看四周,恍然大悟,这是在……迦沅国的宫廷……

    “霜溪,祁国遣使来我国提亲,你去正厅瞧瞧,三皇子真是一表人才,瑰逸之姿……”一个老妇人站在秋千旁,苦口婆心地劝道。

    “有什么好瞧的,我还小,论嫁人也不会是我。”

    “我的好公主……三皇子就是为了你而来,你年岁虽然还小,三皇子也不大,他成人礼后极有可能被封为太子,你若是嫁过去只会有大福气!如今迦沅国兵弱,若得了祁国相助,必不惧别国来犯,你父亲乃至整个迦沅国就指望你了!”

    这一幕是迦沅国破前一年的事,那时的柳泠泠十二岁,她原本是迦沅国的霜溪公主,因容貌和才学声名远播。祁国皇帝听闻后遣使和亲,命三皇子亲自前来,她那位皇帝爹爹见他本人也算是和善亲慰,便允了这件事,后来西召国来犯,祁国支援不及,迦沅国破之后,她和娘亲得以死里逃生。

    这些回忆如同潮水般用来,罗浮梦境却深陷其中,她站在梦境中,却恍如回到了从前。她的心越跳越快,面前的场景也在不停的转换……

    她闭上眼睛,捂着胀痛的脑袋,慢慢蹲了下去。

    “丫头……快起来,我做了桂花蜜,你尝尝味道如何。”

    一只手蓦地抚上她的发髻,柳泠泠仰头,见柳娘子坐在床边,一只手还拿着勺子。

    她跌坐在床上,怔怔说道:“娘……你怎么……你不是死了吗?”

    迦沅国破后,她的娘亲柔妃亲眼看见父皇被杀,受了刺激,从此便有些不太正常,熬了几年终是离她而去。

    然而此时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她的娘亲。

    柳泠泠愣愣地看着柳娘子,所谓岁月不败美人貌,就算她已过了女人最美好的年纪,可脸上依旧没有一丝皱纹。她们很穷,住在荒山野岭的村寨里,但她的娘从没有放弃过打扮自己,她的头上绾着精致的发髻,身上的裙子永远是干净平整的,她的心似乎还活在桂殿兰宫之中……

    小竹村什么都好就是太穷,这里面的村民都不太富裕,她们自然也不好过。柳娘子经常拿着自己以前的首饰出去典当,可能是因为世道不太好,也不太懂这其中的深浅,典当铺的老板就算陈色极好的货色也会克扣些银钱。柳娘子从前使钱使惯了,也没什么概念,每次换了钱都买一大堆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回来。柳泠泠很是无奈,这都快吃不上饭了,她的娘亲还买些没有用处的东西回来。

    柳娘子常说,就算生在荒野,过着粗缯大布裹身的日子,女子也该腹有诗书气自华,不能自轻自贱,换了环境就随波逐流。

    可柳泠泠不明白,若是一辈子都住在这穷乡僻壤里,何必学这么多无用的东西?每次她生气发火娘亲却总是笑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常常捧着柳泠泠的面容叹道:“我女儿是天下最美的公主,定得当世最好的男儿……”

    柳泠泠每次听她这样说只能敷衍地回道:“是是是……我会嫁一个举世闻名的大侠,过上幸福的日子。”

    “丫头,你还困?那你多睡会,反正今天也无米可吃了。”她将那勺蜜放在柳泠泠的嘴边,柔声笑道:“你先尝尝这蜜,可甜?”

    柳泠泠尝了一口,这蜜甜腻清香,桂花的香气在口中化开。她环顾四周,家还是那个家,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脑中却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可是又做梦了?”

    柳泠泠揉揉脑袋,看了看屋外的竹林,此时应该是辰时,阳光穿破云层照射在屋内的地上,竹叶的影子倒映在轩榥上,屋外似乎有风吹在她的脸上,那风有些凉,她忍不住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