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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空谷引长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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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五日之后。

    柳泠泠睁开双眼,这好像并不是她在小竹村的家,她挣扎着坐起来,胸口一阵疼痛,头有点重。她用手摸摸脸,果然缠满了白布,更恐怖的是她的左腿没有一点知觉!

    她的腿不会没在了吧?

    她急忙掀开被子,发现左腿还在,她长舒一口气,要是少了一只腿别说入魔宗做弟子了,怕是只能睡在破庙里讨钱度日了。

    她将身体各处全部仔细检查了一遍,竟然没有几处是完好无损的。

    “放心,胳膊腿都在呢……”

    一身白衣的尹瑶不施粉黛,瑰丽纤华得如同真正的仙人一般,她手里端着一碗药,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感觉如何?”

    她坐在床边,舀了一勺药吹了吹,然后喂在她嘴边:“来……把药喝了。”

    柳泠泠不习惯陌生人的热情,她不由向后缩了缩。

    尹瑶见柳泠泠警惕地看着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怎么……怕我下毒?”

    柳泠泠摇了摇头,她没有喝勺子里的药,反而抬头问道:“这里是魔宗?你是魔宗的人?你是谁?”

    她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脑子还没坏,她在花川谷外接受考验的事情她还没有忘记,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好像是爬到了花川谷的门口,再然后……记不起来了,应该是被魔宗的人给救了……

    那此时眼前的人一定是魔宗的人?

    尹瑶随手放下药碗,将那日的事情同她讲了一遍。

    “那日你受重伤,葛炎将你带到司花阁中医治,我守了你五日,简而言之这里是魔宗,我是魔宗分部司花阁阁主尹瑶,清楚了吗?”

    柳泠泠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啊?阁……阁主?”

    她对神魔两派的想象皆从吉祥婶的口中得知,但吉祥婶是一个很少出家门的山村农妇,她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外面人传进来的。她通过吉祥婶的描述,想象这魔宗里的人一定都是英武霸气,有股不怒自威、矜严肃厉的感觉。

    此时她再用眼睛将面前的人从上到下的扫视了一遍,居然没有一个词对得上,可见世上以讹传讹的话有九成是假的。

    尹瑶不耐烦看她将信将疑的样子,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她:“自己喝!”

    柳泠泠犹豫半晌才接了过来,她的手还有些虚浮无力,碗一偏洒了一些出来,尹瑶从她的手下覆掌帮她接住:“小心点,这药价值千金,你洒一点就是几十两银子没了!”

    这……有这么贵吗?

    柳泠泠还从来没喝过这么贵的药,原来在小竹村的时候,每次她生病娘都很着急,好在隔壁的吉祥婶是识些草药的,她身体底子不错,喝喝草药两三日也就好了。

    想来是她真的受了重伤才会用如此贵的药,她急忙抬过碗屏气仰头一口将药喝了干净,连药渣都舔舐干净了。

    尹瑶拉过她的手搭脉,诧异地抬头看了柳泠泠一眼——她体内气息竟然短短几日便恢复了,似乎变得更为平稳浑厚。她忖量片刻,转而用两指在她的云门和天突上探了探,发现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她体内缓慢游走,她有些惊疑。

    尹瑶敛眉接过了碗,问道:“丫头,你为何想入魔宗?”

    柳泠泠垂下眼帘,复又抬起,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悲怆之色。自娘死后,她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了,她认真的考虑过之后的生活,无非就是三条路,一是嫁给大虎哥,二是去城里做工,三是投靠魔宗。

    真的要嫁人吗?看着自己瘦小干瘪的身子,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成为别人的妻子然后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她想都不敢想。

    去城里做工呢?她会的倒是挺多,不愁赚不到钱。可赚钱真的是她的人生目标吗?不、她不想,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至于为什么不去神宗,倒不是她怀疑自己的资质不佳,而是她听闻神宗与朝廷是有所牵连的,她的身世复杂,她不想再跟朝廷有任何的牵扯。还有便是神宗规矩多,她原本就受够了宫中礼仪,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入魔宗才是更好的选择。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想修习武功,上博名录,成为一代女侠。”

    尹瑶听了她的话愣了半晌,哑然失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有些志气……”

    博名录是什么?

    江湖中除了神魔两派还有一个中立门派——陵云阁。

    陵云阁的老阁主天机子手握神器天星罗刹盘,不行一步便可洞悉天下事。他气度不凡武功深不可测,偏偏性子高冷不喜争斗只醉心武学,因此才能一直保持中立。

    二十年前,他创博名录,通过分析江湖各路英豪的武功路数并记入此书中给出排名。一时间,江湖沸声浩市,皆以上博名录为尊,博名录上的高手自然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

    尹瑶入魔宗多年,还未曾听到哪位弟子说过这番话,一方面是觉得这小丫头有些大言不惭,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她有些志气。

    尹瑶似笑非笑喃喃叹道:“看来还是神宗更适合你……”

    柳泠泠不解,歪头问道:“为什么?”神宗除了规矩比魔宗多些,其他不都一样吗?

    尹瑶笑道:“傻丫头,当然不一样。”她淡淡道:“神魔即正邪,两派以此为分,神宗美名享誉天下,魔宗声名狼藉,人人敬而远之。你想做女侠,去享负盛名的神宗不是更好吗?”

    柳泠泠因为一直住在山里的缘故,关于魔宗的传言她听过一些,不过只是寥寥几句,她只知道两派都是能够教人修习的门派,只不过方法有所不同。

    不过无论是在神宗还是魔宗修习,皆不能成为真正的仙人,这世上本没什么仙人,但修习却能使人延长寿命,青春常驻,不似仙人甚是仙人。

    第一次被人这样问,柳泠泠心中虽然已有了答案,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算对,她思忖良久,才将心中所想全部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