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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清歌为风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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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刹一族与神族陨灭,是传说,也是她儿时常听的故事,就算它可能存在过,但对于柳泠泠来说,却不是实实在在的,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从来都不信。

    “魔尊,罗刹一族真的存在吗?”江千琰沉声道:“自然存在过,但如今却是陨灭殆尽了。”

    他松开握住剑柄的手,血霁化成一条红色带子,钻进了柳泠泠的腰间。

    “血霁历经千万年,戾气不减,始终是个祸患,我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用它救人,而不是杀人。”

    可是剑如何救人?柳泠泠不明白,兵器不就是兵器吗?是兵器就一定会见血,那这血霁,就无法避免再次参与杀戮,戾气大增。

    柳泠泠忽然觉得腰间的血霁有些森意,这么古老的东西,居然到了她的手上,还不知道这把剑的身上沾了多少生灵的血……

    “魔尊,我不明白……”

    “你既然和它立了血契,成了它的契主,那它自然与你心意相通,你若是不生邪念,妄造杀戮,它的戾气自然会越来越少,可若是你生了邪念……”江千琰双目一沉,面色阴冷,柳泠泠还从未见过江千琰这番模样,一时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

    江千琰按住她的肩头,长叹一声,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柔和:“我们虽是魔宗,却从未滥杀,如今神魔两派休战,一片祥和,这血霁,我希望能用你的心来洗去它的戾气。”

    “所以魔尊给了我十二空翎,是希望我不要用血霁造杀戮?”

    江千琰点头道:“原本碧空剑于你更为合适,只不过……”想起翡彧,他眉头一皱,没再往下说。此人的身世与性情,注定他不是个只存善念的人。

    魔一旦生,便会杀戮,所以这血霁绝对不能给翡彧。

    “罢了,你好好练练这十二空翎,血霁暂时收起来吧。”

    出了流云境,她脑中一直回荡着魔尊的话,原来罗刹一族的事是真的,她的皇帝爹爹没有骗她,可世间,还有罗刹与神族吗?

    她手指搅着衣袋,缓步走回了司音阁,才到门口,便见秦里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她。

    “师兄?”她愣道:“怎么了?”看秦里的样子就觉得不太对劲。

    秦里无奈道:“师傅听说了你要去分部的事情,气得不轻。”

    柳泠泠赶忙跑进去,推开门,见玄忧和尹瑶坐在桌前,玄忧知道她进来了,故意扭过身子不看她,连话也不愿意说,尹瑶却低低笑了一声,朝她招手:“快过来。”

    柳泠泠踱步行至玄忧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垂头小声喊道:“师傅……”

    “收收东西,这就走吧。”玄忧也不回身,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声音无悲无喜。

    这可不是师傅平时的样子,他是……生气了?

    秦里从她身后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去哄哄。

    她的师傅,爱装深沉,喜欢絮絮叨叨,虽然话多,却很暖人,她知道师傅是为了她好,是她辜负了师傅的一番好意。

    她不会哄人,却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师傅。

    她退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两掌相叠,身子伏在地上,磕了三下:“自入魔宗,泠泠受师傅师兄和尹瑶姐姐的授业之情、关怀之恩,我柳泠泠永世不忘。”

    秦里和尹瑶皆是一笑,玄忧绷了许久的臭脸终于放了下去,叹了一声,转身将柳泠泠扶起来。

    “师傅只愿你此生平凡安愉,却是我自私了……”

    “不。”柳泠泠眼睛红红的,她哽咽道:“是我辜负了师傅的好意。”

    玄忧摇头,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执念,他明白柳泠泠的执念是为了能上博名录,做个名扬天下的女侠,为此日旦夕归,努力修习。

    除夕前那日,他开口让魔尊留下柳泠泠其实并不是第一次,但魔尊却一次都没答复过他。虽然魔尊在魔宗里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别说让柳泠泠留下,让她永生永世不得出谷也是能做到的。

    可是,他却说:“不可强求,也不必强留,他们年龄尚小,历练对于他们来说是人生重要的一课。”

    他年少时,何曾不是鲜衣怒马,执剑江湖。若是魔尊将当年的自己困于一方天地,想来,他也是不愿意的。

    他揉了揉柳泠泠的头顶,突然一笑:“不让你出去做女侠,你怕是要把师傅的司音阁闹个天翻地覆,罢了罢了。”

    尹瑶捂嘴轻笑,秦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又佯装严肃道:“师傅说的是,为了让司音阁清静清静,还是让她早早出去吧。”

    尹瑶随着他们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我听说那四个司剑阁的弟子都抽了签,那你呢?魔尊可让你也抽了?”

    柳泠泠摇摇头:“没有……魔尊只说……明日他自会告诉我。”

    玄忧和尹瑶对视一眼,历来弟子去分部历练都是抽签决定,怎得到了柳泠泠这里便不同了些,二人隐隐觉得有不对,但魔尊行事随心随性,他们也不好过问。

    “今日你便早点休息,明日一早,让秦里送你出谷。”

    等不到月上中梢,雪又下了起来,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柳泠泠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穿了衣服出去散步。

    不知道去哪,下意识的选择了一条小路。

    这条小路是通往司剑阁的,人不多,她每天夜里都要偷跑出来找翡彧切磋剑法,如今已走成了习惯。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紫芙花树下,那里原本的路面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她蹲下身子,用手堆起一个硕大雪球,再慢慢修饰,最后修成了一把宝剑的形状。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她转过身,见翡彧摘了面具立在风雪中,那样孤冷桀骜,就像她第一次见他时,他高高扬起下巴的样子。

    这人,她是讨厌的,那么高傲,仿佛一切都不放在眼里,除了魔尊和几位阁主,他对谁都是恶语相向。可是这样高傲的一个人,却愿意违反司剑阁的规矩,每天夜里都在这里等着她,就为了陪她练剑。

    她心里隐隐觉得知道了些什么,却又有些慌乱,想摈弃,想扔掉,不想让这些念头在脑子里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