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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荷动惊梦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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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洛河边是夜里最热闹的地方,许多小贩将卖吃食的摊子支了过来,伴着徐徐微风和阵阵荷气,连不起眼的小摊都变得格外雅趣。他们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柳泠泠突发奇想要请肖祊羽吃饭,因为上次的事情她还没有报答他,欠人情总归不舒服,还是两清了干净。

    柳泠泠选了一处还算干净的面摊,正准备坐下,肖祊羽指着水上一处小阁说:“去那吃吧。”说完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抬脚就往那边去了。

    “我觉得那里不太好吧……”柳泠泠摸摸钱袋子,凑过去小声道:“听说,这家口碑不太好,那家面摊就很不错,我吃过一次,保证不会踩雷。”

    那家在水上搭建的楼阁口碑确实不太好,但并不是菜品味道不行,而是“贵”,她本来就穷,又没有一个做掌门的爹,哪来那么多钱请他吃大餐啊。

    肖祊羽朝她笑道:“我不爱吃面。”

    今夜花暗月明,灯微风缓,柳泠泠和肖祊羽坐在一叶小舟之上,小舟随着水流穿过桥廊,停在了一片荷花池中央。

    肖祊羽将小桨收了起来,架上小桌,将一旁的食盒打开,再把装在里面的菜一样样拿了出来。

    柳泠泠看着他一举一动都颇为优雅,修长的指节如脂玉一般,这是江湖侠客的手吗?她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因为常年握剑,手上起了一层茧子,手背也不如他的白,她突然觉得有些愤愤,一个男人好看也就算了,还这么白,关键是武功还高,老天真是不公啊。

    肖祊羽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像是在看什么让人入迷的东西,神情时而变换,他有些不太自在,如玉的脸色霎时一红,轻咳了一声:“你不饿?”

    “饿!”柳泠泠忙伸出手接过筷子,桌上摆着四道凉菜,其中三道都是肉,其中一道是冷拌牛肉,上面一层红亮亮的油泼辣子看上去十分诱人,她夹了一块送入嘴中,觉得又香又辣。

    肖祊羽笑道:“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辣。”五年前的那次聚餐,柳泠泠一直望着那盘辣子鸡,他那时便觉得好笑。

    柳泠泠咬着筷子点点头,又夹了几块送入口中,一碗米饭很快下肚,她只能将碗放下,开始专心吃菜。

    “为什么要选这么个地方。”在小舟上吃饭总觉得不太自在,动作幅度不能太大,否则一摇晃,菜就掉水里了,也不知道那家酒楼的老板为何会突然生出这么一个泛舟而食的想法,而且着实还有些贵,估计只有像肖祊羽这种喜欢附庸风雅的人才会来。

    “这里景色很美。”

    柳泠泠四目环顾,除了荷花还是荷花,有什么美的,她用筷子夹起一只鸭腿,不以为然道:“这里比起魔宗里的景色差远了。”

    肖祊羽淡淡笑道:“虽然我未去过魔宗,但神宗却是更美的,特别是夏日。”

    柳泠泠一听这话便不乐意的,你没去过还敢说神宗更美?她将嘴里的骨头吐了出来:“魔宗一年四季都很美,魔尊的流云境更是人间仙境。”

    “魔尊?”肖祊羽微微一愣,问道:“江千琰?”此人的大名他儿时便听过,江千琰是与他父亲在博名录上齐名的高手,他父亲对此人也很是钦佩,若不是碍于神魔两派曾经的那些龃龉,他们二人定会成为知己好友。

    柳泠泠点头道:“魔尊是很好的人,又厉害、又好看,而且……他待我也是极好。”

    将桌面上的菜一扫而空,柳泠泠满意地擦擦嘴,这菜虽然贵了些,味道却着实不错。肖祊羽早就放了碗筷在喝酒,见她吃完,便将碗筷碟子都收进盒中,然后为她倒上一杯酒。

    “他待你极好?”肖祊羽不解道:“那为何你此次历练会在……极乐宫?”

    去极乐宫就是对她不好吗?她开始也有此疑惑,但在了一段时间之后她便体会出了魔尊的用意,她缺的是应对人的能力,这世间形形色色的人如此之多,像傅萧元这种好色又难对付的人便是一种。

    “魔尊自然有他的用意。”柳泠泠想起傅萧元,便举杯笑道:“那日……多谢肖少侠。”

    肖祊羽与她碰了一杯,笑道:“既然要谢我,以后便不要叫我肖少侠。”

    柳泠泠问道:“那叫你什么?”她捏着酒杯,想了想,道:“祊羽?”

    肖祊羽面上一晒,垂眸淡笑。

    柳泠泠放下酒杯,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这次你来淮洛是做什么?也是来历练的?”

    肖祊羽刚想开口,耳边忽闻一阵凌厉风声,有什么东西疾驰而来,速度之快!柳泠泠捏紧拳头,手指上的戒指寒光一闪,十二枚空翎在她周身凝起结界,“砰砰砰”三声,三枚金针落入水中,数个黑衣人手抓小舟边缘,从水中一跃而起!

    “那边!”肖祊羽见不远处有个廊亭,他拖着柳泠泠的手臂足下轻点,飞身而上,身后几道黑影紧随其后。

    正值宵月当空之时,黑衣人手中的刀尖倒映着月光,锋芒冷厉逼人。

    “你们是什么人?”

    柳泠泠蹙眉看着他们,肖祊羽却拦住她的话,冲面前的黑衣人道:“九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黑夜沉静,湖中偶尔传出几声怪鸟的啼叫,显得孤寂、萧冷,突然,一阵尖利的笑声从他们刚才抛下的小舟上传来。

    “你将九皇子打成重伤,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刚才的小舟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人。

    肖祊羽眯起眼睛看着二人,声音冷肃低沉:“瞿髯双煞!”

    瞿髯双煞之名真可谓是令人闻风丧胆,相传,他们是无门无派的江湖浪人,博名录中排名虽在末尾,却已是大多数江湖人不可匹敌的存在。二人是兄弟,长得却一点都不像,弟弟瞿天彪身材矮小却体壮如牛,轻功极好,他的武器是一把鸿雁短匕,攻势节奏极快,主重偷袭。哥哥髯仲元身高八尺,身材消瘦却力大无穷,武器是一把极重的天星锤,主重防守。

    这些黑衣人不足为惧,真正难缠的是这两个人。

    柳泠泠对博名录上的人并不熟悉,但见肖祊羽凝重的神情,只觉形势不太好,凝滞在空气中的杀意让她预感到,过一会定是一场苦战。

    她颇为警惕地看着周围的黑衣人,防止他们偷袭,舟上的一人忽然开口道:“肖少侠,此事与你无关,九皇子要的是她,只要你不出手,我们便不动你,可好?”

    瞿天彪嘿嘿一声怪笑,让柳泠泠极为难受,她没想到,傅萧元居然对她如此执着,真是让她始料未及。她原本以为,有了皇帝的处罚,傅萧元会安静一段时日,没想到这才几天,就想着要报复她。

    不过看情形,他们并不打算动肖祊羽,她一人做事一人当,朝着肖祊羽道:“你先走。”

    肖祊羽看了她一眼,没有丝毫犹豫,转头对舟上之人冷冷道:“不好。”

    “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给肖掌门面子!”瞿天彪拍案而起,黑衣人一拥而上,柳泠泠用内力催动十二空翎,虽还不太熟练,却也能轻松没入那些黑衣人的身体。

    那些黑衣人从未见过这种武器,只能用刀身来挡,着实狼狈,渐渐不敌,攻势变成了守势。肖祊羽这边自是不用说,他的擒风掌掌风驰厉,那群黑衣人皆在三招之内被打落入水。

    舟上二人对望一眼,足交一点也飞上了廊亭,肖祊羽耳边听见一声极快速的破空声,便见一柄短匕自他脑后刺出!

    肖祊羽赫然回身,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抬掌便击,瞿天彪见偷袭失败,没有多做纠缠,几个跃身跳到了髯仲元身侧,与他并排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