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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平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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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涛过后,日子归于平宁。

    过年那晚,我爬到高高的树杈,远远眺望着山下的小镇,镇里灯火通明,烟花四起,我看的入神,无声的呢喃,“奶奶,爸爸妈妈,大姐,二哥……过年好……”

    垂眼,纯良树懒般抱着树干,笨笨咔咔的想爬上来,“快,你拉我一把,我也要上树去看看……”

    “栩栩,从树上下来,给你师父拜年啦!!”

    许姨的声音响起,“纯良,上不去就不要爬了,进屋给你压岁钱,过完十二点你要犯病可没人管你啦!!”

    砰~

    礼花应景的在夜空中绽出金灿。

    我牵起唇角,“来啦!!!”

    年节一过,山林间的白雪慢慢的开化,枯枝掩盖的黄土簌簌的钻出嫩芽。

    我进了镇远山中心小学,成了一名插班生。

    清早踏着晨露下山上学,黄昏时,又伴着夕阳背着书包颠颠的朝山路上走,景色悄无声息的发生改变,山林枝叶越发的茂盛,早上哈出的白气变成了额头晶晶的汗珠,鸟啼声声,呼呼的冷风逐渐呢喃出柔和的曲调。

    “许姨,我去上学啦!!”

    “栩栩,揣俩鸡蛋!!”

    我笑着跑回去接过鸡蛋放进书包里,许姨晃着锅铲叮嘱,“上完早自习再吃!放学别贪玩,早点回来!!”

    “好!!”

    我一次次的跑出院子,又一次次的回来,“师父,许姨,我放学啦!!”

    “放下书包就去后院吧!”

    许姨迎出来接下我的书包,“沙袋给你绑好啦!”

    我跑到后院,见空地一旁已经按了单杠,单杠上挂着一人高的大沙袋,沈叔用墨水在沙袋上画出了人形,正细细致致的标注穴位。

    “天哪。”

    我惊讶不已,不单是沙袋单杠,旁边还有个三手一脚木人桩,我上前打了两下,“师父,以后你不养蛊了吗?”

    “没那精力了。”

    沈叔的画笔一顿,淡笑的看向我,“以后,这就是你的训练场。”

    清风拂过鼻尖,我牵起唇角,“好!”

    日子开始快进,生活在旁人眼里,似乎变得枯燥而又单调。

    我每天五点起床,绕着山林跑圈,跑完后抓紧时间洗漱上学。

    回家扔下书包就去后院,对着沙袋击打各种穴位,命门!

    作为女孩子,我的力量和速度都远差与异性,虽然右臂有神力,但有纹刺压制,必须勤加练习,保证灵敏迅捷,出招必中!

    汗水蛰疼了我的眼,打完沙袋我会换木人桩,砰砰的响声一直持续到许姨喊我回屋吃晚饭。

    沈叔并不会在旁边盯我,但我腰酸腿疼想要歇歇时,他的声音就会飘出来,“栩栩,你不行啊。”

    我立马就来精神,顺手捡起一根木棍,对着人形沙袋唰唰唰的刺挑翻跃!

    练的正认真时,突觉石子飞来,反应一慢,石子就打中了我的后脑勺,“哎呀!谁!!!”

    揉着头瞪过去,纯良拿着弹弓一脸无辜,“姑,不是我故意要打你的,我爷说,看是我弹弓打的准,还是你反应快,看来,你不行呀。”

    “沈纯良!!!”

    “爷,救命啊!!”

    我用木棍比作剑,对他穷追不舍!

    日落西斜,直到满目清辉才回到屋子,洗完澡,再看会书,把家庭作业写完。

    不记得多少次从睡梦中惊醒,因为恐惧又去牌位屋子加班加点。

    也不记得有多少次靠着木人桩累到汗流浃背,肌肉疲惫到抖动不停。

    练腰,练臂,练协调能力,练反应能力。

    看书,学习,背诵,掐诀,罡步,手印。

    后院成了我的一方天地,只记得某一日,我用木棍弹开了突袭的石子,并未理会纯良的惊讶,而是继续对着空气演练,直到他再拉紧弹弓,我拂起地上的尘土,右手持棍,左手掐诀,“滚!”

    “哎呀!!”

    纯良吃了一嘴的土,后退了两步捂住眼睛,“犯不上扬沙子啊!!”

    “活该,让你总偷袭我!”

    指庭前向日之花,倏忽坐间移影。

    点槛外敲风之竹,晨昏静里闻音。

    数不清多少次回眸。

    时光啊。

    已悄然流逝。

    ……

    “栩栩呀,你这是什么生活啊。”

    放学回家的路上,钟思彤给我打来电话,“苦行僧啊,做先生还要练功夫,这也太可怕了吧。”

    “也不是天天练。”

    我朝山上走着,手机放在耳边,“现在是一三五练体力,有时候打拳,有时候练腿法,二四六会看书,已经轻松很多了。”

    钟思彤买完手机就隔三差五的给我来电话了。

    我们俩虽然见不了面,通过手机亦算维系着友情。

    小学毕业时,她做了肾移植手术,恢复很好,虽然效果跟她自己想的还有差距,生活上仍需多注意,不能过度劳累,但跟她小时候连个皮筋都不能跳的限制比起来要强多了。

    钟思彤本性乐观,她出院后跟我讲,栩栩,医生和我说不能生气,不能有压力,不能受累,适度运动,每天都要保持心情舒畅,我妈都说,你哪是养身体,你是提前养上老了!

    我笑着和她通电话,彤彤,就冲你这心态,身体肯定差不了。

    相比之下,齐菲和我的联系就少了,基本断了。

    升入初中后,齐菲父母管的太严,别说手机了,家里电话都不让她碰。

    钟思彤没有这方面的顾虑,钟岚一点不敢给她施加压力,所以她有很多时间给我发信息,打电话,还给我讲,她喜欢上哪个小男生,并问我有没有收到过小纸条。

    我说没有,一来我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二来,我很怕这类事。

    再加上我太忙了,我比班里的体育生都要忙,他们的项目只是固定的一种。

    我不行啊。

    文韬武略。

    哪个字都不能落下!

    练习腿法就是踏罡斗布,各路阵法踩位置,先天八卦罡图,后天八卦罡图,太乙真人步罡图,太乙真人反卦罡图……

    沈叔会在后院提前给我画出来,比如说后天八卦斗步,沈叔会标注好走位数字,我站在中间,左脚先起,踏一位,再踏二三,手上还要掐诀,一开始我根本做不连贯,只能用笨方法去记,身站中,前面是七二九四位,身后是六一八三位,搞不好自己还顺拐,惹的沈纯良连连发笑。

    那段时间我回屋就偷摸的哭,半夜起来去后院继续练。

    沈叔会来安慰我,他温和对我讲,这是正常的,他先前无数次的强调天资,就是差在这。

    我踏道的资质不高,要付出的辛苦,也得是老天爷赏饭吃的数倍。

    提起来,沈叔这师父做的好像也有点蔫坏。

    我得意的时候,他会泼冷水,我泄气了,他又玩起鼓励。

    反复拿捏我!

    火候特别到位。

    由此,也让我的人生进入了某种怪圈,除了道法,对其他事全不关心。

    “还有腿法呢。”

    钟思彤惊够呛,“我哥他现在念大学了,每天都很潇洒,玩摩托,去夜店,我没看他练什么拳脚功夫啊。”

    “主攻不一样吧。”

    我站在山底笑了笑,“我比较贪心嘛,全都想要,自然就得多付出了。”

    钟思彤哦了声,:“栩栩,那你还跳舞吗,记得以前在班里,舞蹈老师最喜欢你了,一有什么校庆晚会就会从班里把你叫出去,让你表演独舞,我们都可羡慕了,你在镇远山没受到重视吗?”

    “不跳了,没时间。”

    我轻了轻音儿,在我拜完师的那年春天,我哥的案子就下来了。

    判了十五年。

    在临海的监狱服刑。

    朱晓玲也跟他离婚了。

    在二哥服刑后,朱晓玲去见了他一面,见完面她就改变了主意,不要钱了。

    大抵也是和我哥有些感情,放话离了就行,她不欠二哥的,二哥也不欠她的,希望各自安好。

    我二哥没同意,梁有志一生都在追求个面子,他给爸爸写了封信,说和朱晓玲夫妻一场,女方为他怀过两个孩子,即使夫妻情分不在了,他也不能分文不出。

    爸爸借了三万块给朱晓玲,俩人签字离婚了。

    妈妈在医院做了两年康复,能走之后就和爸爸回到了农村老家修养。

    令我意外的还是大姐,我以为她会陪着妈妈回村里,谁知她收拾了行李,留了封信,只身一人去到南方,投奔了她先前相熟的姐妹,对方生意做的不错,大姐要跟着她打工赚钱。

    爸爸怕她被骗,便要去找她回来。

    大姐来电话问爸爸,您还记得当年撕坏的海报吗。

    爸爸无言以对。

    大姐说她想再任性一回,在父母身边待了大半辈子,她想闯一闯,再者她都要四十岁了,做不了什么出格事,赚到钱就会回家了。

    话是如此,爸爸问她地址,她还是不说。

    但从大姐走后,每个月都会给爸爸卡里打来一两千块,并且发来信息,报声平安。

    临海市对我父母来讲,就像是一场大梦,睡醒后,房子车子酒楼铺子都没了。

    三个儿女,两个家庭破裂,一个远走他乡打工,一个失去了自由。

    作为老小的我,藏在镇远山,自谋出路。

    得益于钟思彤,我和过往没有彻底脱离。

    也是她告诉我,我家的事情还在临海民间流传。

    二哥当年闹腾出来的动静太大了,出手也太狠,不过地方混子对他还很崇拜。

    他们认为梁有志是真大哥,斌子哥仍在凤凰街等他,放话说一众兄弟永远等志哥回家。

    感谢陈家兄弟吧,有他们在,陈波出院后就灰溜溜的离开了临海,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陈波的农村老家亲属也不敢闹事,老朱家收了三万块也消停了。

    朱晓玲沉寂了两年又开始物色起新对象。

    朱晓燕也在别的酒店找到了领班的工作。

    每个人的生活都在继续。

    谁也没被风浪拍趴下。

    栩福轩作为当年势头最猛,人气最火的酒楼,连同我这个曾上过临海市电视台,手持奖牌笑容灿烂的小女孩儿,一同被岁月掩埋,逐渐消失在喧嚣的楼宇之中。

    事情都过去了,对钟思彤我也就没必要隐瞒,她知道了我在北江省的镇远山,只是地方太远,又是个边陲小镇,她买了地图都没找到镇远山在哪,作为一名初三学生,她还没能力跑来看我。

    “不跳了多可惜啊!”

    钟思彤不明就理,“栩栩,我可喜欢看你跳舞了,那边的舞蹈老师不喜欢你吗?”

    “我自己不想跳的。”

    我抿了抿唇,舞蹈老师当然很喜欢我,就在我进入镇远山小学的第一天,我就被舞蹈老师注意到了,她说看我走路姿势就知道我是专业练过舞蹈的孩子,个子又高,比例好,她很惊喜遇到我,想要着重的培养我,只是……

    阴人。

    假命格就是假命格。

    我的时运仍旧低的捡不起来。

    第一次给老师表演就崴脚了。

    她不死心,等我养好了希望我去参加学校的儿童节晚会。

    我很出息的一个大跳,把窗户玻璃震下来给她脑袋砸了!

    她正巧靠着窗台看我跳舞,咱也不知道那窗框怎么会一整个下来,砸的还准。

    镇远山小学的窗框不是铝合金的,而是那种老式木框拼接,由好几块玻璃组成,上方还有个四方小窗框,平时能打开,关上时用插销扣上,我一个大跳,落地后她刚要鼓掌,长方形的窗框就垂直着落下来了!

    她的头正好卡进那小窗框里,吓得她动都不敢动。

    唯一庆幸的是玻璃没给她脸划伤,不然我罪过大了!

    就这那舞蹈老师还不信邪呢!

    又找我好几次。

    她的倒霉之旅就展开了。

    不是在教我动作时绊腿,就是说说话磕嘴,还有一次她把腰给闪了。

    连续的巧合就是悲剧。

    舞蹈老师服了。

    当然她不知道啥是阴人,也想不到那去,单纯觉得和我八字不合。

    我这名曾经的班文艺委员,只能规规矩矩的学习,课外活动一概不敢参加。

    运动会想上不?

    想。

    铅球我一扔,胳膊闪了!

    差点把自己脚面砸了。

    换跑步。

    在临海体育队我跑过三千米,最好成绩是十二分五十秒。

    镇远山小学运动会拿个第一不是玩一样?

    谁成想,我一就位,老师的发令抢不好使了!

    半晌打不着。

    体育老师急中生智,嘴上啪了声!

    我库库撂啊,眼瞅着要到终点了,前面都拉线了,好死不死的我岔气儿了!

    就这第二名还跟我差很大一截呢,我掐着腰走到终点都能得第一。

    惊喜来了!

    不知道谁家狼狗没看住冲进了小学操场,奔着我叫着狂跑!

    师生们四散而逃,我怕被咬,就朝教室躲,最终成绩无效。

    这都不是最闹心的,闹心的是我上了初中,因为身高太出众,班主任又很看重我,一定要我选个项目,初一时我总怕发生小学运动会的事儿,就拒绝了,在场边就喊喊加油。

    初二了老师还是建议我上。

    “沈梁,我们是一个班集体,你要有集体荣誉感啊。”

    得。

    我最怕老师说这个!

    荣誉感我必须有。

    再战三千米!

    中学门卫严格,咋也不至于让狼狗进来吧。

    赛前准备放松什么都很正常,临近项目,狗是没来,我姨妈来了。

    呼啦一下子!

    我还以为自己被吓尿了。

    得亏我当时正在教室里换跑步鞋,班里就我和班主任两个人,一站起来,我就定那了。

    班主任是个女老师,发现了我异常,还以为我是紧张,走过来要安慰我,看到了我的坐垫,她脸色就变了,“沈梁,你今天生理期啊。”

    我傻呆呆的看她,“不知道啊。”

    老师这才明白我是头一回,慌忙找衣服帮我围住,又去给我买了卫生用品,陪我去厕所告诉我怎么用,然后让我回家换裤子,比赛自然就让我放弃。

    我当下还不愿意呢。

    体育生哪能轻易退缩。

    咱流血流汗不流泪。

    我得为班级做贡献呀!

    “沈梁啊,老师让你参加运动会是看你平常不怎么参加班集体活动,想让你参与进来,多和同学们互动,但生理期是女孩子的大事儿,不能犯傻。”

    镇子小,我的班主任和秀丽姐叔叔那边沾了点亲戚,也姓王,平常对我很照顾。

    “对于你的精神,老师表扬,行为上,老师不赞成,抻到了会落病根的,赶紧回家,我给你许姨去电话,让她照顾好你,回家喝点热水,别着凉,啊。”

    我不疼不痒的就被老师打发回山上了,运动会虽说没参加成,心情还很激动,感觉自己朝着长大迈出了很卓越的一步,赶巧那天成琛给我来了信,我就坐到炕桌边,小腹上放着许姨给我装好的热水袋,豪情万丈的给他写下,:成琛,展信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来大姨妈了!!!

    三个感叹号!

    后面继续:‘可惜我的三千米跑不成了,王老师夸奖我精神可嘉,但我心里还是有些遗憾,下一次的运动会,不管我来不来大姨妈,我都一定要为班级增光,你等着我胜利的好消息吧!’

    落款:寒境冰。

    时间:2008年、9月30日。

    信件邮寄出去,半个月后我收到他回信,只有两个字,‘胡闹!’

    其实不用等收到回信,我写信的当晚就没忍住发短讯告诉他了,成琛立马就回了电话,他当时在准备出國事宜,成天擎退休养身体后,集团到了他手里,报道上对他都是褒奖,矿产生意已经脱手转型,房地产被他做的风生水起。

    但成天擎对外仍很遗憾的表示成琛的学业没有达到家族对继承人认可的高度,成琛还需要出國深造,如此才能做集团真正的掌舵人。

    按他的说法,成琛应该在我拜师那年就出國,可成琛磨蹭了两年才着手准备。

    给我来电话时成琛还说,“你会等我吗?”

    我莫名其妙,跟我等不等有啥关系呢。

    在镇远山,他每年能来看我一两次,来也就是坐一会儿,说是路过看看沈叔。

    问问我学习,问问我道法学的怎么样,然后就回了。

    很中规中矩。

    我听到他要出國的消息也没诧异,就跟他说,“成琛,我一直在等你啊。”

    他去國外和在京中,对我来讲没啥区别。

    都是不常见面。

    成琛很开心,在电话里说,“三年,三年后我就会回来,到那天,你可以来机场接我吗?”

    “好呀。”

    我算了算日子,那时候我就十八岁了,出门应该没啥限制,“成琛,我去接你。”

    “就这么定了。”

    成琛沉着腔,“你要是不来,我可催你还钱。”

    我笑了,“咱俩处的多好呀!”

    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我们俩好像比较适合打电话,电话聊天比较好,也很亲近。

    见面的话,略有生疏。

    他哪次来镇远山,都没什么表情,跟老师检查我作业似的,我不太习惯。

    回头想想,可能是爸爸那晚和他聊天谈话的结果。

    成琛跟我相处也得告诫自己要注意分寸,唯恐被我爸爸挑出毛病。

    可在我心里,无论和他打电话还是见面,他都是我十二岁那年最大的收获。

    我很感恩认识了他,他每一年都会送我钥匙链,06年是那个花瓣毛球,07年是个小猪玩偶,08年一下给我寄来了五个钥匙链,都是吉祥物,他说小东西,知道我喜欢,就送着玩。

    我从每个钥匙圈上都能看到了字母XUXU,但是没看到品牌的LOGO。

    渐渐长大,我也能从钥匙链的材质和细节上感受到精致,平常不会用,收到就妥善的装好。

    在我的小本本上写下,成琛哪年哪月,送了我什么,大概多少钱。

    不是生份,我觉得这是本份。

    “我去國外后还是会和你通信,你填单子不方便,就把信寄到子恒那里,他会转寄给我,沈梁小朋友,一定要给我写信,我的生活很枯燥,需要你的信。”

    我嗯了声,“你放心吧,我会像写日记一样,把我事儿都分享给你。”

    成琛笑的低低音,就在我沉浸在这份融洽里时,他声线倏地一冷,“不过梁栩栩,你长点脑子,女孩子生理期不能胡闹,要是敢去参加运动会,我断言你会猝死。”

    “啊?”

    我被他吓到了,“猝死?”

    没听说过啊。

    来大姨妈参加运动会能猝死?

    “我会让你死。”

    “……”

    好了。

    晚安吧。

    那晚的聊天无疾而终。

    我不知是不是被成琛吓到,后知后觉的开始小肚子疼,并且在当晚看到一个老头朝院里探头探脑,我纳闷他要干啥,就走到院门口问他有啥事。

    他说沈叔家把他房子挡住了,他来看看谁挡的他家,说完就走了。

    我杵在原地,不自觉的一个激灵!

    沈叔在半山腰,周围哪有人家?

    好在那老头不是奔吓我来的,言语了声就走了。

    第二天许姨出去一看,后院墙外山林里多了处坟,正好冲我家院墙,根据墓碑上的逝者姓名,我从镇里打听到了逝者家属,沈叔帮忙将墓碑重新定了个相位,稍微转了转,正好避开了后院,事情才算拉倒。

    最诡异的那两天我放学回家,看到了冯大姨骑着自行车在前面路口等红绿灯,她后座上还载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戴着帽子,穿着斗篷长袍,我定睛一看,那不是装老衣吗?

    奇怪的是我丝毫没觉得那老太太哪里气息不对,好像她就是一个正常人。

    忍不住我就喊了冯大姨一声,跑上前问她干啥去。

    冯大姨叹了口气说去参加葬礼了,“我一个邻居大娘走了,她活着时我们处的可好了,我去送她最后一程,唉,心里难受啊。”

    我哦了声,又看向她后坐的老太太,那老太太面无表情的,被我当面瞅也无所谓,手还揽着冯大姨的腰,“冯大姨啊,你那邻居大娘,她是不是方脸,下巴还有颗痣啊。”

    “对啊,我们都说那是福痣啊。”

    冯大姨看着我,“哎,你咋知道?你也认识?”

    额。

    这不就坐你后面呢么。

    我刚要说话,呼啦又下一子,心里有了数,“冯大姨,您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可不,感冒了。”

    冯大姨应道,“早上现去诊所挂的吊瓶,挂完强点了我才赶着去参加的葬礼,哎,要是别人我就不去了,这大娘处了几十年,我不送心里难受。”

    我凑到冯姨耳边悄悄声,“姨,你别害怕,那大娘可能跟你处的太好了,所以跟着你回来了,但是她还处在个很混沌的状态,也不是想害你,就是你气弱,她稀里糊涂的跟着你回的,一会儿你到家了,先把自行车停在门口,自己下车去院里,关门时身体朝着门外,吐三口唾沫,然后骂她滚,使劲儿骂,家里要是有用过的洗菜脏水,就朝外泼泼,等她走了你在把自行车推进院。”

    冯姨吓到了,眼尾瞄着后座,“她……”

    我点了下头,“姨,你快回家吧,我在后面跟着,没事。”

    冯姨对我自然深信不疑,骑着车就要走,就是腿软,蹬的七扭八斜,好几次都要摔了,身体还坐的很僵,脖子一动不敢动,到了家门口,她车朝着外墙一靠,顾不上支起来就朝院里跑,不过她这岁数的有一点好,骂人的话不会脸小儿,关门前就骂起来,“呸呸呸!!我对你不薄吧!你跟着我干啥!欺负我生病啦!!滚!不然我用菜刀砍你!用鞭子抽你!快滚!!呸!!滚啊!”

    我就跟在胡同口,探头看着冯姨骂,她一边骂一边瞄着我,待我点头就回屋端了一盆脏水,对着空气一扬,“好好上路吧你!!”

    远远地,我看到那老太太窝缩在自行车后座上,随着一盆水,彻底的消失了。

    对着冯大姨比划了个ok手势,我扭头也回山上了。

    借此我懂了三件事。

    第一,阴人就是阴人,我不能抛头露面,徒增事端。

    第二,大姨妈名不虚传,真不舒服,幸亏我没冲动带血去跑三千米。

    第三,生理期更容易看到鬼,交流还很顺畅,可能在他们眼里,我也是鬼。

    从那以后我就消停了,在学校就是个老实学生,回到家才换了个人。

    我的同学只知道我是镇远山鼎鼎有名的沈大师徒弟,是个小先生。

    有些职业,小地方的人反倒更好理解,也没人多问我。

    同学不清楚我会武术,很多人还以为我是会出马的弟子,将我和半仙儿搞混淆。

    当然,对这些我也没必要解释。

    从外表上看,我瘦瘦高高,大姨妈让我的身高停在了一米七三,长直发。

    大多时是披散着,手腕上会戴着皮绳,有需要时再将长发束起来。

    为啥披着头呢,原因很简单,挡脸。

    想到这,钟思彤也在电话里很心有灵犀的问我,“栩栩,没人追你吗?你打小就长得好看,现在也是校花吧!”

    我浅笑,“彤彤,我到家了,不能跟你聊了。”

    钟思彤哦了声,“栩栩,过两个月要中考了,你加油,咱俩以后在大学见面!”

    “好。”

    放下手机,我微微呼出口气,进屋放下书包,对着镜子束起头。

    裸露出来的五官很无害。

    我遗憾的长了张很女人的脸。

    面无表情时很清冷,笑起来就很妩媚。

    跟我崇尚的狂拽酷帅一点不沾边。

    纯良说我是大女主的外貌,前期主要靠脸吃饭,清纯动人,强大后会凌厉飒爽,妖冶无比。

    我一拳过去,“姑姑我不需要靠脸吃饭,前期也凌厉飒爽。”

    纯良揉着肩头看我,“姑,你换个音儿,你这样我看不出你哪飒,好像晃着我胳膊要去买东西,说吧,想要啥,侄子全给你买。”

    “滚!!”

    我踹出一脚。

    倒霉催的!

    纯良被我踢出去还没皮没脸的笑,“对嘛,这声才能稍微震慑点人,踏道之人,你得气拔山兮力盖世!!”

    我被他戳了命门,好久都不开心,声音我越长大越不喜欢,小时候很清脆透亮,我一度认为我长大了的声调也会如清泉一般,甘霖沁心,空谷幽灵,可这音腔不争气,无端起了腻!

    腻歪的腻!

    明明我不是个温柔的人,却有一副极其温柔的嗓儿。

    软软的,跟人讲话若是不注意表情管理,就会被误会是在撒娇。

    所以我时常板着要账脸,一本正经。

    误会事小。

    主要没先生气势。

    对着镜子整理好头发,沈纯良也到家了,老小子斜靠着门框看我,“姑啊,你说谁能看出来你是武侠高手,你这长相也太欺骗大众了,撩啊撩,撩到哪座桥……”

    我白他一眼,每天都这出儿,没新鲜的。

    来镇远山已经小四年了,我十六岁,成了一名准备中考的初三学生,而我的纯良大侄子呢。

    非常惊喜的和成为同班同学了!!

    还是同桌。

    为啥捏。

    当然是纯良小可爱留级了。

    小老哥在我六年级那年突然情窦初开!

    开窍了嘿!

    编剧的人成了演剧的人。

    恶心扒拉的跟我说他要做男一号了。

    对方是他当时的女同桌,事实上这女孩儿从初一入学就坐他旁边了。

    纯良来电晚纯粹是因为有一次考了倒数被班里一位男同学奚落,大侄子长期做我陪练还偶尔陪我晨练也会了那么几下子,就跟人男同学动手了!

    可惜纯良忘了,他做的是陪练,干的是挨揍的活儿,揍人经验还很不足!

    几个回合下来,就被那男同学打的流鼻血了。

    男同学的家长一看儿子把沈大师的孙子伤了还吓够呛,拎着名贵礼品跑山上来道歉。

    生怕沈叔怒了回头对他们儿子做点啥道法!

    沈叔就问纯良要不要追究对方责任,纯良回馈我们的表情就是发花痴了。

    傻笑!

    我起初还以为他是看上那男同学了!

    后来才知道,他流鼻血时那女同桌给他递了纸巾,还帮他擦了擦。

    纯良头一回被女孩子如此温柔对待,小心脏就沉默加速度了!

    疼不疼无所谓,心门的小窗户是打开了!

    转回头纯良就开始了追求,可他那女同桌一心只想学习,我怀疑是不想拒绝的太难看,曲线救国,人家就跟纯良说,考上大学就接受他,起到的效果真非常正面,纯良还就努力上了!

    中考后那女同桌就顺利上了高中。

    纯良那一百来分别说上高中了,用许姨的话讲,卷面擦屁股都不够用。

    沈叔准备拿钱送他去县里念高中,没成想纯良拒绝了。

    小老哥有点骨气,就要自己考,不想被他的梦中情人瞧不起。

    我初一那年他就初三,我初二时,他还初三,这不我初三了,我俩就同班了。

    该说不说纯良第二回中考进步很多,三百多分!

    查完许姨都诧异,有必要重新认识下他了。

    纯良来了自信,放话今年一定会考上高中!

    是啊。

    今年再考不上那女同桌都要进大学了。

    梦中情人真的只能在梦里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