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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瑶在二王子离开后,迅速起身,走回自己的马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蛮横的揭阳公主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就给自己一巴掌。还是离得远远一些,看来宫斗这种戏码,在还没有进入宫殿前就已经缓缓的拉开序幕了!只是,郁瑶没想到,这将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前面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骑着马来到了厮杀的战场,刚才激烈的打斗场面已安静无声,他下了马慢慢的向前走,月色冰凉如水,但周围没有一个人。忽然,他脚下像是踩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刚一落脚就随着脚的重量,陷入沙中。他抬起脚,俯身去看,一节断了的手指在黄沙中带着血迹,映入眼帘。他差点叫出声来,急忙跳开。这时他才注意到前面的景象,不是大家都离开了,而是众人都横七竖八的躺在面前,死光了。他从怀中拿出打火石,点燃一个火折子握在手中。他从死人堆里看见了自己的弟兄知己、一个军营的同僚、未曾谋面却早已熟知的二王子亲兵红眼盗、还有更多身着夜行衣的人,此时,他们没有任何差别,孤寂的躺在冰凉月色中,他们的家人也许还在等待明日一同吃粥。
小厮骑马通往都城的方向追去,直到抵达都城城门,还没有见到马队的踪影。此时,城门还没有开启,马队呢?二王子呢?他们都去了哪里?他骑着马又围着都城转了转,还是没有见到马队。晨曦微亮,他在都城的城门前看到了一个着一袭白衫的人,对他招招手。他看着那人的面容,并不认得。白衫男人再次对他招招手。小厮便大着胆子向那人走去。
天边微亮,尚未见太阳,已足够看清马队栖息的地方,距离都城只有一时程而已。早起的探路人早已跨马扬鞭,迎着清晨冷硬的风回来了。
探路人可不敢再像昨夜那名兵丁一样鲁莽的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杀人不眨眼的二王子,而是将信息传递给二王子身边的亲信阿索。阿索即二王子奶妈的亲儿子,自小与二王子一同成长起来,对二王子熟悉至极,小时候是二王子的跟班,长大后便成了二王子的爪牙,协同二王子行不轨之事,助纣为虐。若当真犯了错,便由二王子百般袒护,旁人无人敢惹。
阿索听闻找到了都城的方向,且昨夜奔逃时并未远离都城,迫切的走到二王子的马车旁,对睡在里面的二王子轻声说:“二王子,路找到了。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启程?我吩咐下去。”
二王子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种在大漠中央睡在马车里的罪,马车空间狭小不说,身下即使铺上七八条毯子,也觉得坚硬如铁,根本无法入睡。一夜翻来覆去也没找到舒适的姿势,一听回城的路找到了,便要求即刻开拔,返回都城。其实,他心里还记挂着一件大事,这件大事需要即刻得到答复才行。
马队继续行进。二王子誓死也不要再回到马车上,而上骑在自己的枣红大马上,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都城。
都城的雄伟远超于慈仙城及周边路过的所有小城,城门高百尺,上书三个斗大的字:乌都城。城头上重兵把守,市集喧嚣繁忙,人群衣着服饰具鲜艳夺目,更多的异国面孔夹在其中,毫无违和感,往来穿梭,一派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天朝盛世。郁瑶掀开帘幔认真的扫视着各个身影,也关注各商铺的牌匾,没有任何林向笛的影子。但是她并不灰心,她努力的为了再见林向笛而活下去,林向笛也就会做同样的事,这是他们的约定,在那个夜凉如水的晚上,两人月下盟誓,互诉衷情。
郁瑶一下子跌进迷蒙的旧事之中。
那是他们穿越后的第二个月,两人坐在城外高高的土台上眺望远方。林向笛咬着嘴唇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在现代社会学到的东西,如何才能无缝拼接到这个时代,他能做什么呢?教书?自己想完这个都捧腹大笑,自己学的那点古文早都忘到爪哇国去了,连个千字文都背不利索,不能再误人子弟。那就只剩下做生意这一条路了。郁瑶说:“反正我没有别的生存技巧,也就是这些在4S店实习时学来的销售经验还能派上用场了。”
林向笛抓耳挠腮的想:“那我们卖什么呢?”
郁瑶绕着手指,没了主意。不过,她注意到这里的人用的镜子是黄铜镜,镜面朦胧模糊,每次照镜子都因看不清而焦躁不安。郁瑶想如果他们能做出一面能清晰照出人面的铜镜,估计会生意兴隆的。她将这个提议说给林向笛听,他一听,这个还挺靠谱。林向笛灵光一现,也贡献了一个好主意,是出发前在网上看来的搞笑段子——魔术镜的买家秀。林向笛打了个响指说:“这个可以,只需要调整铜镜的凹凸面就可以搞定!”
说做就做,两人先是从留着金色须发的吐火罗部人手中买来些便宜廉价的铜镜和更廉价的假宝石,由林向笛打磨抛光,郁瑶负责把假宝石镶进铜镜边缘。两人先是制作了十来个,便拿到集市上去卖。李大爷见到此物,只是尴尬的笑笑,不置可否,这东西更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林向笛笑着拿起一面对郁瑶说:“像不像旅游景点处的十元礼品店里出售的?”郁瑶被逗的前仰后合,但这东西实在丑,不知道有没有销路。
郁瑶和林向笛边向集市走,边互相打气,郁瑶灵机一动说:“咱们得给它起个名字,才能吸引顾客啊!”
两人否决了对方起的各种傻名字后,最终由郁瑶拍板决定,叫“仙女镜”!
林向笛胸前一块儿布兜将“仙女镜”兜起,像个闷葫芦一样四处走,一大圈后自己累得满头大汗,可偌大的集市竟没有招徕一个顾客。林向笛垂头丧气的对郁瑶说;“看来这个不行啊!”
谁知郁瑶嫌弃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呼啦一下站起来,开始扯着嗓子大声的吆喝道:“快来看呀!诚意出售仙女镜!此镜一照,便成仙女!倾情发售,诚不我欺!”林向笛被郁瑶的举动吓住,但随即爆发出大笑。
很快,女人们被吆喝声吸引而来,郁瑶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拼命吆喝,拼命忽悠,十几面铜镜销售一空。郁瑶还对没买到的人承诺:每半月出售一批,大家再等半个月即可。
那晚上,两人在月色下慢慢向李大爷的小院走去。林向笛说:“瑶瑶,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所有的铜镜都卖完了不说,还收了几个人的预付款。真能忽悠啊!”
郁瑶一边像地主老财家守财的地主婆一样数着钱,一边笑着说:“不然呢?你以为我这实习生的工作白干了?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林向笛在月下规划着他们的未来发展。郁瑶停下数钱的手问:“老林,你说如果我们再也回不去的话,怎么办?”
林向笛停住脚步,正色的看着郁瑶说:“如果真的一辈子都要在这里生活,那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和我共度余生?”
郁瑶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面前黑瘦的林向笛,故意打岔说:“老林,那怎么行呢?”
林向笛一把搂住她纤细的腰,认真的说:“瑶瑶,且不说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回不到现代社会,即使回到了现代社会我,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因为什么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在乎的是你,是陪我穿越沙漠的你,是陪我穿越时空的你。”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林向笛郑重的握住郁瑶的手,在她略显粗糙的手背上吻了吻,而郁瑶却一下扑进林向笛的怀中,喃喃的说:“老林,我们是相濡以沫的池鱼。说真的我们已经失无可失了,别再丢了彼此,不要在茫茫大漠丢了彼此。”
林向笛紧紧的把郁瑶抱在怀中,在她耳边喃喃的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不会走散的,要一辈子在一起。”
郁瑶的泪水默默的流下来,此刻,她正坐在乌慈国二王子乌剌合的马车上,委身于自己不爱的人,说好的一辈子在一起,为什么这么难呢?
一个穿破苍穹的声音,嘹亮的喊道:“宣乌慈国国王之二子乌剌合,进殿。其余人等,殿外等候。”这一声,将郁瑶从回忆一下子拉进现实。马车停在了宫殿内。郁瑶不敢向外看,这里将是囚禁她牢笼。一想到此,寒冷就通透骨髓,再无半点暖意。
宫殿中,铜制坐佛莲花香炉里幽幽的散发着淡雅的迦南香,却掩盖不住王上寝殿内传出的浓重臭味。二王子乌剌合毫不掩饰的用手捏着鼻子走进寝殿。
寝殿内,臭味更加浓烈。二王子甚至觉得有些辣眼睛。他抬起眼皮看了眼躺在床上盖着明黄色被子的父亲,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呼吸时的起伏。他跪下去,不耐烦的磕头问安。王上只是微微抬了抬手,身边立着的宦官对二王子轻声说:“二王子请起。”
二王子乌剌合站起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立于寝宫正中间,蓦然想起郁瑶在出发前对自己说的话,有些生硬的说:“父皇,近日来风沙连绵,气温骤降,不知父皇身体如何?”
王上缓缓的侧目看着二王子,轻声回答到:“寝殿温暖,没感到寒意,倒是你,怎么穿的这么少?”
“劳父皇挂念。儿昨日行至门义城时,忽接到传召,夜间行路却遭到伏击,儿慌乱之下才丢了红狐大氅。”二王子借着王上的话音,顺带把伏击的事告诉了王上,如果追查,他就可以先铲除乌恒。
没想到王上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没有再追问,这让二王子准备的满腹辩词无处可说,于是闭着嘴,垂手而立。王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宫人们鱼贯而出,殿内只剩下二王子乌剌合一人。他左右看看,不知道王上是什么意思,只看到王上的手指对着他勾了勾。
二王子慢慢的走向王上身边,那股臭气更加浓烈刺鼻,但王上浑浊的双眼正在看着他,他不敢做出捂鼻、扇风的举动。在王上榻前的脚垫旁站??定。王上示意他在榻上坐下,满布皱纹枯槁的手无力的放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