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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心里顿时被暂时治愈的尤箜退开了一步:
“秦大人,时候不早了,在下先行告辞。”
她说的是‘在下’,而并不是‘小女子’。
语气淡然得,好像方才出言无状的人不是她一般。
言罢,气势昂昂地朝一处拐角而去。
当秦炜被她这么一副灵动有趣的形象,说愣了之后,回味过来方才的出言不逊,再转身找她的身影时,却已不见了。
她可是个孀妇,自己这样的好心挑明,断然是不想这天下人得知之后,因此而唾骂她。
他可以为她掩护身份,得到她想要的,难道这还不够吗?
*
“主子!”
藏身于阴影之中的黑色高大身影走了出来,尤箜平复过的情绪,再看到柳铭这一张冷漠脸竟然觉得顺眼多了!
“住处找好了?”
柳铭颔首。
“那走吧!”
等二人七绕八拐地进到小巷里,天色的昏暗,幽静的街道和小巷里的宅屋门前,让百姓们纷纷点燃了挂盏上的油灯,暗黄的火光折射于他们脚下的石板路为他们指引方向。
柳铭站在巷子尽头的双开木门前,抬起手便以三敲顿一的方式敲门。
很快院宅里便传来了脚步轻踏的声音,让尤箜挑了挑眉稍看向柳铭貌似、僵硬的背影。
小宅的门响起了木门‘吱吖’的声响,随后传来一声娇柔动听的女声:
“柳大哥。”
“嗯。”
柳铭仍旧贯彻着一如既往的沉闷,侧了一下.身子让屋内的女子看到了他身后,抱着襁褓的尤箜,声音淡淡:
“主子,这是伺候您的丫鬟,昭雪。”
话音一顿,貌似没有看到女子僵硬苍白的脸色一般,继而对女子道:
“进屋细说。”
昭雪担着小灯盏,见两人进屋,忙低垂着头退后了一步。
尤箜才得见这个姑娘身穿米色齐腰襦裙,规矩柔顺地静候在一旁,不看不语。
像极了今天她在郡王府作客,路过那些恭敬有礼的婢女。
没想到,柳铭也有丫鬟?还是藏在这么个小宅院里。
不对!
丫鬟不应该叫柳铭为‘柳大哥’才对,看来这两人有情况。
昭雪将门关上,心情忐忑地跟在尤箜身后,亦不敢再有过多的逾越。
尤箜从踏进小院里,瞧着前方的不远处,正屋里闪烁的火光,左右两旁掩着门的厢房便可知晓,这是一个二进院子。
没有任何的景色可观光,除了进门经过的小游廊,再到院里所看到被精心修剪过的花卉和生活痕迹都表明,这里是柳铭的丫鬟,昭雪一个人居住的。
“主子,属下已经让昭雪收拾好东厢,待会儿便可歇下。”
“那你呢?”
尤箜疑惑,不由得将目光放在那个貌如碧玉,低眉顺眼的昭雪身上。
“属下不能安居一隅,暂时不能。主子若是有任何的问题,可以找昭雪。”
昭雪这时抬眸,看了尤箜一眼,飞快地低垂着头,手指搅了搅绢帕。
“我已经参军了,估计过个十天左右,你们便要被官兵遣到另外一处。”
尤箜假装没看到昭雪的举动,自顾自地说着接下来的安排。
柳铭还以为她之前所说的‘维护大陆的和平’是搪塞他的话,怎知,她去了一趟郡王府后,还真的如她所说的一样,参军了。
她是如何入伍的?她和郡王府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但这些,貌似在水深火热的对战之前,都变得不再重要了;或许,她拥有的兵器,真的是来拯救辛洲的吧!
“明天我就要去郡王府上岗训练了,你们好好收拾着用到的物品吧!估计明天官府就有通知了。”
尤箜话一吩咐完,站了起来,抱着小家伙走到昭雪面前:
“昭雪?麻烦带我去东厢吧。”
昭雪抬眸看了一眼柳铭,见他没有看过来,微微点了点头:
“是,主子。”
轻踏着莲步,悠悠向着东厢而去,尤箜在她身后仔细观察着这个姑娘的所言所行,难道这里的历史,从来没有一个女官或是女皇出现过?
最近这附近估计不太平,而她今天在街上看到的行人多是出来采购的管家,或是妇孺的摆卖,见过的年轻女子皆是郡王府上的婢女,或现在柳铭说的丫鬟。
那这大陆的女子,当真这么柔柔弱弱,循规蹈矩;江湖上也没有女侠这一类的‘女强人’?
昭雪推开了房门,担着小灯盏往里点燃了烛火,迈步出来,还是一副微垂着脑袋,轻声说:
“主子,奴婢先行准备热水,若是有其余吩咐便可在庖屋唤奴婢。”
言罢,依旧是端庄规矩的屈膝一礼,抬步离去。
尤箜也不急于一时探讨姑娘地位问题,反正她该是怎样,就得怎样,怎么能被秦炜一时的胡言乱语而畏惧走这一条路呢!
将小家伙放在了素净的床榻上,解开了襁褓才发现,原来郡王府的奶娘已经替小家伙换了新的小衣裳,难怪小家伙这么安静,原来被伺候好了。
点了点他的脸蛋,喃喃:
“无忧无虑的小家伙。”
小家伙微眯着眼缝不知所然,片刻之间又陷入睡眠之中。
火苗悠悠地晃荡在案几上,尤箜打量着这古色古香的朴质房间,晚间一片静悄悄,没有了在草舍那般身处大自然的喧闹当中蛇虫环绕。
这里处处透着这一个没有任何电力的时代,唯有躺下假寐,方能活像一个正常人一般。
尤箜轻蹙着眉,捋了一下今天的事情,尤其想到秦炜这么一个大义凛然的人,说的那些话——
‘笃笃’
“进来吧!”
昭雪手提着木桶,放到了木屏风隔断的小里间,而后走至尤箜面前,稍显局促:
“主子,热水已经备好了。”
语气一顿,从袖袋取出了一微黄的纸张,声音忽而沙哑:
“这是奴婢的卖身契,请主子收下。”
尤箜坐在床沿边,瞧她捻着那一张卖身契,心不甘情不愿的,语气平淡:
“既然你不愿,那便拿回去吧。”
“主子!”
昭雪心慌无措地跪倒在地上,微红着眼眶抬头看着她。
这一瞬,她才看清了尤箜的相貌,犹如神仙玉骨白璧无瑕也不为过,那一双凤眸透着一股得失随缘的情绪,仿佛在说,她根本就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
是啊,她根本什么也不是、又何苦再留恋那个冷酷无情的男子,现在能挣脱出牢笼,何曾不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未等她细想过去那些痛苦,只闻尤箜道:
“不要向我下跪,我不喜欢。”
昭雪一慌,连忙摇头否认:
“主子,奴婢没有不愿,奴婢只是偶感风寒,思绪不清。”
随后将卖身契递到她的面前:
“请主子恕罪,恳请主子收下奴婢的卖身契,奴婢定然心无杂念侍奉主子如双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