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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瞧着她乖巧安然地模样,心底暗叹好一个标志的绝世美人,若是当初的尤雾是位女子,怕是没她贵为皇后这样的事了。
毕竟,尤雾才华横溢,心思敏捷又是辛国的大恩人,还能轮得到她严芷琅吗?
严芷琅目光闪过一丝莫名,连声问:
“尤小姐芳龄几何?”
“芳龄十八。”
尤箜回答得很老实,没有半分含羞带怯。
“十八呀?那可不小了,可有许配的人家?若是没有的话,将军府没有年长的长辈做主,本宫可愿意代劳。”
严皇后心有怜意地叹息一声。
话音刚落,众人连忙将方才溃散的目光全集中在尤箜的身上。
然而尤箜这会是真的、震住了。
与那些世家贵女一样茫然。
这严皇后,二话不说便要代劳她的长辈挑选其他世家公子?
这算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若是婚旨一下,岂不是抗旨不尊?
“娘娘,民女在幼儿时期便早已定亲。”
“哦?”
严芷琅好奇不已,这般容貌究竟是何人家才能护的住?
“是哪家公子?”
“是民女的护卫。”
尤箜当机立断地为九清安排了一个身份,这样他就能明媒正娶地娶她、或是他娶他。
毕竟他们彼此是有定情信物的。
这话一出,凤仪宫的殿内一阵低声议论渐渐散开。
“这不是吧?没有长辈在呢,怎可如此儿戏。”
“你可别说,尤将军与尤小姐可是孤儿,哪有什么长辈可言,这平白与一个会功夫的护卫结亲,可能亦是迫于无奈吧。”
“不管无奈不无奈,此刻她的身份可是将军府小姐,何曾还能下嫁给一护卫。”
声音越吵越大声,甚至于说尤箜不知廉耻、私相授受,毫无姑娘家的脸面可言亦有之。
尤箜闻言,面色很是冷淡地出声打断道:
“请诸位贵女慎言,民女与他可是止乎于礼的情谊,何曾轮到相配不相配这般肤浅的非议。”
“民女可是一介平民,当时亦是无甚身份,难不成年长至十八岁不该与人定亲了?”
毕竟在这辛国,十六岁成亲的比比皆是,拖延至十八年纪的,早便是成老姑娘了。
这些人竟然敢贬低他们的两情相悦!
尤箜忍不住地出声打断,若是不打断,她才不想听出更为难听的话会从她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嘴里吐出来。
各家小姐听闻她的问话,没曾想尤箜竟然这般雷厉地揭开反驳她们的低声议论,好些碍于十五岁年纪,仍待字闺中的小姐们羞红着脸,默不作声。
在上首位的严芷琅瞧着尤箜这般维护那护卫,瞧了旁边的婢女一眼,婢女微点着头悄悄在众人没留意到的时候,从后殿退了出去。
“尤小姐可真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好姑娘,与尤将军的赤胆忠肝亦是不遑多让。”
严芷琅瞧着众人在尤箜开口之后噤了声,不禁附和道。
直到尤箜敛了眉眼间道郁气,又继而说:
“可是,尤小姐能否想过,这诺大的将军府若是不能寻得一个能扶持的人家,或许就不能维持它本来的秩序了。”
“娘娘这话,民女不懂。”
尤箜嗓音柔柔,一脸懵懂。
“唉,将军府的日常开销用度,一直以来便是户部每年将剩余的银子拨向将军府里,以致维持府里的现状。
现在尤小姐回来了,这诺大的将军府应当是全权交回尤小姐操持的,若是尤小姐找一位得力的夫家,怕也不用太过操劳。”
严芷琅深明大义地与尤箜细说,希望她能明白,一位护卫的身份,是帮不了她的。
若是此刻尤箜暗示该接下来便如何,严芷琅定然帮她安排得妥妥当当。
然则,尤箜的脑回路,可不同于她们死板单调:
“娘娘的意思是?民女需要他入赘吗?”
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九清本来就是嫁给她的。
但此时在辛国,她若是嫁给九清的话,亦未曾不可破了旭国那一夫二侍的规矩。
话音刚落,大殿里的氛围一滞。
众人都觉着自己太孤陋寡闻了,竟然还有这样的法子?
但是,这也不能代表那一个护卫能将整个将军府撑起来吧?
那可只是一个护卫,何德何能啊?
继承尤将军的衣钵吗?
不等众人争议,严芷琅便道:
“看来尤小姐很是中意这门亲事。”
“是的。”
不可否认的事实,尤箜亦是觉得方才的入赘不错,倒不如在辛国办一场亲事。
若是九清想回旭国办,那便再去旭国,再办一回就是了。
严芷琅红唇微动,终究是没再说出不符合时宜的话,归根到底她可是探过尤箜的口风不是。
便是尤箜最后能不能如愿以偿,这也不该是她严芷琅操心的。
最后,这一次以慰问名义的召见,却是由皇后身体累乏而散场的。
当然,皇后退场后,还是留了众家小姐用过午膳才依次离宫;只是每位小姐都可顺利出宫,尤箜却被祈济拦在宫门口。
走在最后的几位贵女,纷纷侧身望着那深居简出丰神俊朗的亲王,似乎没想到济王竟然这般风光霁月,比传言说的郁郁寡意截然不同。
“尤妹妹,且慢。”
“见过王爷。”
尤箜转身,凤眸毫无波澜地望着他,想起那时还在御前外的长廊,祈济竟然敢如此地放肆。
他是当她死的吧?
祈济目光夹杂着凝重,缓至她的面前,以至于尤箜余光瞥一眼宫门的侍卫,以及那些各府小姐有意无意地窥视。
便直接退后了一步压低了声音警告:
“王爷自重!”
“尤妹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与王爷并没有什么不能在这儿说的。”
这祈济真是够了,那日冒犯她不说,还在将军府门口暗示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尤箜这一刻真的是郁气难平。
特别是看着他的嘴脸,每见一次想打一次!
“或许这儿没有,但将军府里可有?”
祈济听闻皇嫂的婢女传话,便是尤箜竟然已经定亲了!
还是当天在那将军府门,在她身后执鞭的护卫。
祈济的心里,不免想起那日的行为简直犹如在正夫面前,卖弄自己的愚蠢一般可笑。
所以现在对于尤箜的抗拒,他不想再迟疑心中的想法,他即便是不择手段,亦绝对不能错过尤箜!
然则,尤箜听他这么一句话,似乎没有半分被要挟到的自觉,忽而扯起一抹怪笑:
“王爷可以随我回府。”
话一说完,转身走向她的马车,至于祈济会不会跟来——
到她府里,尤箜有的是手段让他知道,她可不是一般的柔弱姑娘!
*
正赶往回将军府的尤箜并不知道,柳铭在九清的套话下,她的底子都快差不多被交待的七七八八。
九清这会儿魂不守舍地往亭湖小院的方向走去,他不知道此时该不该将柳铭的话,逐一去联想、印证。
但是心底的想法却无时无刻地在拉锯着,若是再深究下去,恐怕真相并不是他所希望的那样。
“九公子,主子或许是念在往昔的情分才有所顾虑,但是他们的情义早就在那一场灾祸之中已经全然泯灭掉的。”
“九公子大可放心,主子并不是一个朝三暮四的人。”
回想起柳铭在包厢里所说过的这些话涵盖的信息量,让九清此刻心底黯然伤神地望着湖泊中央的亭湖小院。
九清只是在柳铭的面前,想起了昨晚尤箜在不经意间的泄密提了一句他的真名,以及说了一句‘她,很迁就他。’
便迎来了柳铭的解释,这不得不让他臆测到,尤箜的手段其实不单单收复了这个隐姓埋名的柳家,更多的是与她经历过往昔的柳铭。
往昔?情义?灾祸?
尤箜与济王到底是不是以前发生了什么?
若是九清没记错,下贝郡城的暗戮阁拍卖行,尤箜似乎是不认得济王的。
那何来柳铭有这一番话的含义?
不等他深想下去,九清的身后这时陡然传来了急切的迈步声响,透着一股沉重。
“主子!快去、快去正厅!”
秋泉不能随着尤箜进宫,蓦地看到尤箜回来本想向前伺候的,却在她身后看到了济王急匆匆地紧跟着尤箜身后,径自往主院正厅的方向而去。
最让秋泉震惊的是,济王竟然在府门便立马打过手势,让他身后的侍从留在原地!
这不就意味着,只有那俩人孤男寡女待在正厅独处吗?
而且她瞧的分明,尤箜亦是没有任何的劝阻,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这让秋泉心底顿时警铃大作,立马跑到亭湖小院寻找九清。
“何事?”
九清神绪有些许烦闷,看着秋泉气喘吁吁说不出半句话,兀自问道。
“主子、快、济王与小姐、单独在正厅!”
话音一落,秋泉直接感觉身旁一阵风呼啦而过,歇了会气后,再次跑回到主院。
而此刻将军府的主院,正厅。
尤箜侧身看着祈济身后空无一人伺候的场面,旋即便将奉茶的小厮挥退下去:
“没有唤人伺候,便不用再进来添茶水。”
“是,大小姐。”
小厮听从吩咐地将门掩上,可一想到大小姐又是一个大姑娘,与济王独处的话,会传出不好的名声,也没将门关紧,便径自回旁边的茶房去了。
尤箜并不知道小厮的小心思,这会掩上了门后,坐在上首位心情颇好地轻声问:
“说吧,王爷,有什么在宫门外是说不得的?”
这样的轻松惬意的语气,让祈济闻言霎时惊奇,他何曾受过尤箜这般待遇了?
而且还是在俩人独处的时候,然则,祈济忽而想起那江湖的剑客,以及当时没在尤箜身边随着的护卫时,难道——
私下的尤箜,却是不会拒绝任何的男子近身吗?
祈济回想起在御前的长廊处对她作出的举动,当时那般多宫人在,他知道那些宫人肯定会将一切死守保密。
但是,尤箜却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所以当时才触怒到她的底线吗?
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的祈济,望向尤箜时,双眸不自觉地带着一抹亮意。
这样也好,他想要的,只是她的皮囊而已。
只要她愿意,亦不是不能忍受这般交往。
有着这样念头的祈济,却是晓得王府断然是不能让尤箜做妾或是继室的,何不如此刻来一段韩寿分香。
只见他站起了身,缓步至她的跟前垂眸迷恋地望着令他朝思暮想的容颜,似乎此刻由于他突然的靠近,而轻蹙着黛眉露出不解的神色。
祈济便微躬着身,与她的视线持平:
“尤妹妹,与我一起,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说罢,便抬起了养尊处优的手,想要触碰这十年之久折磨他如斯难过的魂萦:
“包括这王妃之位。”
这话一落,正在外面推门入的九清手一滞在半空,心尖泛起无比的刺痛。
不由回想起柳铭的话,再到这一路上尤箜所对济王的一切隐忍的情绪,九清在这一刻像似再也没有勇气去推开这一扇门。
他想知道,他心爱的姑娘,她的心里是否装着济王这么一个人。
然则,没等九清侧开了身子,立在原地按下心思去窃听她心里所想时。
正厅内却陡然响起了尤箜语气淡然的疑问:
“哦?我想要的一切——
不就是王爷的自重吗?”
此刻的尤箜双眸泛着锐利,握着他正触碰到自己脸颊上的手。
“尤妹妹,你真的不想吗?”
“我想什么?”
“若是你喜欢这样,我可以这般陪着你,至于你的未婚夫婿,我可以当作不存在。”
祈济的话音刚落,尤箜抬眸望着他,神色之间带着诧异,过后便是无尽的失望与愤怒。
控制不住的是那素白的纤手,紧琐他的手腕越发用力。
祈济没由来的吃痛,似乎惊觉她的手劲这般大,正想拽开这紧绷感带来的痛意,却陡然被面前的尤箜腾空伸出另外一只手——
掐住了脖子,‘嘭’的一声,响彻着这一室,直接将他掐倒在案几上:
“济王!”
尤箜的神色此时无比清冷,忍无可忍地怒言道: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将尤雾当什么人?
他又将她尤箜当什么人?
祈济狠皱着眉,脖子被她掐的紧绷,连连喘不上气,可那双眸子却陡然透露出被挑衅到的怒火:
“尤、箜!”
“我听着呢。”
她就想看看,这么不可一世高高在上,一直掌握主权的人,这会在她压迫的掌心之下,会透出何种神色。
尤箜从未有过的痛快,在这一刻似乎在心底滋长着疯狂蔓延,就是眼前这个忘恩负义之人,让她失去了所有回程的希望。
她该如何整治他一番呢!
瞧着他脸色由青转白,尤箜适当放松了虎口的力度。
祈济这会儿正想着挣脱开她的桎梏,双手却又被她一手反压着,他猛地意识到她的力量,再想起往昔的尤雾也是拥有这般神力,这不得不让他为之当场震惊道:
“你!你是尤雾!”
然则,尤箜听闻他的言辞,望着他泛红的双眸。
t白皙的脸颊却没有半分慌乱,嫣红的唇角似笑非笑:
“济王是有多牵念我兄长呢?”
既然这般记着往日的情份,为何当初又要陷她于困境之中呢?
“你是阿雾,对不对?”
祈济那双泛红的眸子,溢着无比的思念与痛楚,他分不清眼前的尤箜与尤雾到底谁是谁,他只知道...
他很想她,他好后悔!
尤箜当然瞧出他眼里透出的苦意,可是,她不会再相信祈济了。
这人就是一个白眼狼!
还想让她自揭身份?或许他又想着什么阴谋呢!
“济王,没想到你对我兄长存着这般心思啊,‘他’知道吗?”
这上一瞬与她说着苟且的话,这一会儿却露出这般痴缠的样子,真真是可笑至极。
若不是御前发生的那一件事,尤箜还不敢断定祈济是否意属于尤雾,但是此刻,她能肯定,他绝对是看上她的皮囊了!
在祈济眼里,与着尤雾一般的皮囊!
“不过你不觉着恶心,我都替你恶心。”
尤箜不知他当初为何喜欢她,却将她推上绝路,但是,不是有一句话么:
即便得不到也要毁掉,或许就在祈济的心里是这般反应出来的吧!
只是,他的手段于她来说,太过残忍了!
残忍到祈济就算有何苦衷,她亦无法原谅他啊,但她不是没有再进一步的报复么?
怎知,这人竟敢提起韩寿偷香这样的建议,尤箜在这一刻是真的被他的无.耻所惊愕不已。
然而,听闻她做一句‘心思’,右一句‘恶心’,祈济猛地回神过来!
不,这绝对不是他的阿雾,阿雾如何都能包容他体会他,又怎会像尤箜此时这般以厌恶的眼神看待他!
只待祈济缓过了气时,双眸充盈着怒气:
“放手!”
闻言,尤箜一把将他放开,祈济一个脚下不稳跌落在地。
未等他怒言于表,尤箜将身侧旁的案几上摆放的巾帕拿了起来。
似乎沾染过什么脏东西一般,径自不耐地将指尖擦拭干净,声音淡漠如霜:
“你以为我想碰你?”
“尤箜!你现在装什么清高!你与云清在览明郡所行之事,难不成就能瞒得过我!”
“济王这是何意?”
尤箜侧身俯视着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祈济,他何曾这般无助过?
也是,断了一条腿的人,如何亦不可能与常人那般舞刀弄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