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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杨瑞老师之前，陆泽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年代错误。
有一次，和步老聊到厂内以后引进计算机自动化的时候，他顺便说起了自己的培训班计划。
当他说起自己打算招中专毕业生作为学员学习电脑的时候，步老的回答让他感觉有点不对。
“你要招大量的中专生？这个可能有点难度哦！”
“啊？这有什么难的？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普通中专毕业的就行，我也不要高中毕业生和大学生。”
“呵呵，普通中专？你这要求有点高啊，虽然不是大学生，但他们可都是天之骄子，基本一毕业就都被分配给各个单位了。他们不是考不上高中，而是看不上！”步兴生终于发现陆泽也有出错的时候了，笑呵呵地说道。
“普通中专生是天之骄子？什么情况？”听到步老这么一说，他有点懵了。
情况有点不对劲。
陆泽赶紧闭眼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碎片，一些他认定常识的东西并不是记忆碎片里的，而是大脑长期认定的事实。
通过搜索才发现，他的固有认知是在教育改革后的形成的，他所理解的的中专生和现在的没法比。
最近十年，未来五年，百废待兴、各行各业专业人才急缺。
现在的普通中专相当于以后的大学二本，但是生源质量却和以后的二本完全不同，中专选拔及其严格，通过者大多出类拔萃、品学兼优。
“考不上中专的，才去上高中”，竟然是现在很普遍的认知。
只有那些想要考大学的部分优秀学生，才会继续选择了高中。
通过查询记忆中零星的记忆和现实中收集到的资料让他恍然大悟。
步老告诉他，在1981年以前，中专学校甚至只招高考生。只这一条，就让他对现在的中专生刮目相看。
到了1981年，地区和县一级的财政、师范和卫校才招收中考生，但是数量极少，每个县仅招生100人左右。
1986年后，省部属的中专院校开设招收中考生，这使得中专报考难度更大，中专录取分数比重点高中录取分数都高。
这批天赋极佳的少年，初中毕业后以优异成绩被选拔进入师范、卫生、农林、财税、铁路、邮电等中等专业学校，风光十足，受到了周围同学和家长的羡慕。
考上普通中专院校的待遇也非常好，不但包学费，上学时还有粮油供应和现金补助。毕业了还包分配，在中专录取率低至不足10%的背景下，等待他们的是毕业后的“铁饭碗”和干部身份。
普通中专和职业中专、成人中专、职业高中、技工学校不同，普通中专是待遇最好的。
普通中专毕业生由国家行业主管部门的干部人事部门或省级人事厅备案市级人事局大中专毕业生就业指导办公室开具的就业报到证，也就是俗称的派遣证，有整套人事干部档案手续。
职业中专、成人中专、职业高中、技工学校没有派遣证，也不包分配，需要自己找工作。
普通中专毕业生在企事业单位工作视为国家的干部，能到机关工作，并能提拔晋级，毕业联系好单位后，可以按有关政策凭就业报到证把户口迁入单位所在地。
而职业中专、成人中专、职业中学、职业高中、技工学校学生毕业后无干部身份。
不少普通中专生在中考时成绩优异，得益于在初中阶段打下的良好基础。他们将这种早已养成的学习习惯带入中专，自然而然地在学业上表现勤奋。
陆的原有记忆偏差是因为90年代后期，中专毕业生分配制度改革、大学扩招，中专开始受到巨大影响。
毕业生不再享有“包分配”、“铁饭碗”的待遇，使它的地位从原来的重点高中之上沦落为普通高中之下，变成了学生考不上高中的备胎选择。
对于不知道国内教育制度变迁的人而言，中专是“学习差的学生去的地方”。
因此，以后碰到年纪大的人说自己是中专毕业，千万不要带着瞧不起的眼神，他们很可能就是早期那批最优秀的包分配，端“铁饭碗”的不普通的普通中专毕业生。
陆泽没有经历过改革前的制度，他是直接升入高中的，中考时的成绩在市里排入了前200名，如果考普通中专相信也是可以考上的。
按照陆泽的年龄，等初中毕业，这个制度就改了。
他突然想起，姐姐陆涓就是享受这个政策的最后几批人，不过姐姐最后上的是重点高中，不是因为成绩不好，而是因为她想上大学。
大学扩招前后，中央部属中专及省属中专大多升级为学院或并入大学。
清江市电子工业学校就是省属中专，后来升级为了苏省电子信息职业学院。
之后，一些省份将地方县市属职业中学改制为新的职业中专，导致毕业生的数量猛增。
以后不止是中专生不值钱，大学生也一样，含金量直线下降。
这些都是十年后的情况，总而言之，现在的普通中专毕业生是非常抢手的存在。
包分配和“铁饭碗”，让陆泽招人的困难度加倍了。
他看不上的中专生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是香饽饽。
以前人才难觅，陆泽现在好像看到了一点解决的方向。
他开培训班培训软件开发技能的周期原计划是两年，但那是按照后世的中专生标准算的。
如果都是优秀的学生，那么培训时间就可以大大缩短了。
哪怕多花点钱也没关系，就当是在职员工培训吧。
由于记忆偏差，他的招生攻略也要修改一下了。
快要新学期开学了，普通中专毕业生可能已经抢不到了，只能看看四年级的学生还有多少没有单位的。
普通中专目前是四年制，按照大学四年算，最后一年基本是要开始实习的。
现在去学校抢人的难度获取会低一点。
……
陆志凯对于儿子要求找自己的老同学杨瑞办事很上心。
如果在两年前，他可能还不好意思去求人。
他知道杨瑞在高中同学中算是混得比较好的了，能在中专学校当老师，这是稳稳的国家“铁饭碗”。
陆泽的培训计划他不太懂，说实话，他感觉自己在高中时成绩还行，只是因为家庭拮据才无法上大学。
但是，从前两年开始，儿子陆泽想法与做法，他基本上是看不太明白，不过看不懂没关系，只要无条件支持就行了。
家里的钱主要是陆泽赚的，谁赚钱多，谁的话语权就高，连老婆工资都比他多，他那点工资可以忽略不计了。
现在儿子找他帮忙，再加上老同学也好久不见了，正好聚一聚。
约好时间，陆志凯带着陆泽和陆雷就去杨瑞的宿舍了。
……
“欢迎！快请进。”杨瑞对于老同学的到来还是很欢迎的，之所以在家里见面，还是因为大家都很熟悉，他知道陆志凯的家庭状况，不想破费。
陆志凯之前并没有明说找他有什么事，只是说有事请他帮忙。
杨瑞看见陆志凯还带着一大一小两个人来，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老杨，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由于白天上课，陆志凯只能把时间约在了晚上。
“叫叔叔。”陆志凯对着陆雷和陆泽说道。
“杨叔叔好。”
“跟我客气什么！老同学，见外了。快请坐。这两个都是你儿子？都这么大了？几年级啦？”
“小的是我大儿子陆泽，今年开学上三年级。大的是我二哥家的老大陆雷，跟过来学习的。”陆志凯笑着为杨瑞介绍了陆泽和陆雷。
好久不见，杨瑞和陆志凯先聊着家长里短的事情，陆泽和陆雷就在一旁听着。
陆泽觉得父亲比平时健谈了许多，也许同窗之谊更让人放松吧。
陆泽知道杨瑞已经结婚了，不过为了方便上班，平时还是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里，周末才会回家里住。
他的爱人陆泽后来也见过，不过孩子倒是因为在外地工作从来都没见过。
说了好一会，终于进入了正题。
“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次来有什么事吗？”杨瑞建陆志凯一直没说来意，于是主动问道。
“其实吧，这次是我儿子找你有事。我来找你就是叙叙旧的，让他自己和你说吧。”
“小泽，你找叔叔有什么事啊？”杨瑞觉得陆泽还是个孩子，想不出他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难道是上学的事情？”他在心里猜测道。
“和上学的事情无关，我现在已经自学到高中以上的课程了。”陆泽仿佛知道杨瑞在向什么，首先否定了他脑海中的猜测，并铺垫了一下自己的与众不同。
“自学高中的课程？”
“是的，杨叔叔。”
“不仅如此，我还独立开发了一款软件，卖掉之后获得了一些授权费，于是我来找您，想通过您向学校捐助一批台式电脑用于教学。”
“捐一批台式电脑？”陆泽的话让杨瑞需要点时间消化，电脑、软件、授权费他都听得懂。
他等待着陆泽继续把话说完。
“是的，您没有听错。我打算捐十台最新的电脑给咱们学校，都是不久前刚在鹏城订购的，很快就会送到清江市。”
杨瑞转头看了看陆志凯，只见他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他的笑话。
陆泽没有多吊杨瑞的胃口，直接说明了开培训班的意图，同时也明说了他现在盯上了大四学生，尤其是电子专业的，这也刚好和杨瑞所教的课程有关系。
陆泽说完后，杨瑞没有立刻说话。
陆志凯看杨瑞还在消化，于是简单地把现在的家庭情况说了一下，主要就是靠陆泽的授权费，家里开了一家不大的超市，生活比以前好多了。不是炫耀，而是用平静的语气叙述者。
杨瑞听了后又问了一些陆泽关于软件开发的东西，很快他就确定陆泽的水平不是一个三年级小学生的水平。
“老陆啊，你真是养了一个了不起的儿子啊！这个不太好办，我只是一个老师，没那么大的权力做主啊。”杨瑞终于理清了情况，开口说道。
“这个我们知道，我儿子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搭个桥。其实要不是我只认识你，这种好事是不会落到你头上的。”陆志凯继续说道，后面该怎么说，陆泽提前就和他说过，毕竟陆泽的身份是晚辈，还是让他谈更合适点。
“电脑加软件，这可是价值五十万的设备，需要专门的教室摆放，还需要专人管理才行，交给你管我们才放心。如果学校不同意，那么我们只能选择其他学校合作了。”
杨瑞总算明白了陆志凯的意思，这是给他送好处来了，他眼馋电脑很久了，可惜价格太贵，买不起。学校里面的电脑数量少又旧，跟不上教学使用，想添新的却没有经费。
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个孩子写的软件卖出去，能卖多少钱，才能买得起最新的十台电脑。
“你们还有其他要求吗？如果是合作开班，定向培养毕业生，现在有点迟了，基本都被瓜分完了。你们应该从中专一年级就开始，我们学校也有和一些企业合作培养。”
“详细的细节等初步达成合作了之后再说，电脑的使用虽然现在捐给学校，但是所有权要在两年后才能移交，平时可以用作其他班级的教学使用，但是要优先给我选中的学员使用，学校不得干扰我选择学生。我要求的学生不多，只要10人，选中的同学和我签订就业意向书，我从上课开始就给他们开工资，同时我要作为讲师亲自教学。不会占用正常的教学时间，毕竟我还要上学呢。”陆泽一下说了很多条件。
“……”杨瑞听得有点无语，这些要求都有点任性。“我不确定学校是否会同意，只能汇报看看。”
“我准备好了一份合作意向书，杨叔叔可参考一下。”陆泽让陆雷把准备好的文件拿了出来，递给了杨瑞。
“准备得挺充分啊！”杨瑞拿到手里随便翻了一下文件，大概浏览了一下。
“老陆，你的儿子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我会尽力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