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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背过身去,面色苍白,随后收敛神情,强挤出一丝笑容:“看来今日运势不佳,只得两点,小环师妹,今晚就劳烦你代我去了。”
尽管语气充满祝福,但小月心中的痛苦却是无法掩饰。她性格活泼,对掌门人宁佳的感情炽热如火,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加之宁佳曾是她的救命恩人,小月早已暗自发誓要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这位大人物。
早年间,由于担心她们体质虚弱,掌门人一直未曾接受她们的侍奉。如今宁娘子主持此事,小月心头雀跃不已,满心期待,听见夫人的决定更让她欣喜若狂。然而命运弄人,骰子最大的点数是六,最小的一点,可她竟掷出了二点。小月忍不住紧握拳头,恨不能剁掉这只手。
“小月啊,你怎么能有这么糟糕的手气呢?”她的眼眶泛红,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极力掩饰内心的失落。
她反应迅速,生怕被小环看出端倪,忙收敛情绪,挤出笑容,朝小环点了点头。
小环凝视着桌面上的骰子,那是一个两点的标记。
她先是心中一喜,接着又觉得有些羞愧。
“唉,怎可怀着庆幸之心呢?或许,我真的太过在意掌门大人了吧?”小环一贯温婉娴静,好在面上并未显现出任何异样……
为掩饰内心的期许,小环口中却言:“师姐切勿妄言,或许吾之机缘尚浅也未可知。”
小月深知她是在宽慰自己,此事怎可能如此巧合?
片刻之后,小月也豁然开朗,柔声道:“无论花落谁家,今夜皆需竭力侍奉宗主大人,此乃我辈之荣幸,亦是我等应尽之责。”
此语一出,小环心头微沉,口虽谦逊,实则另有所图。
昔日于青螺山中,若非有机缘照料宁真人,二人焉能修为提升,地位日隆?
如今,不论行至何处,二人都受到同门敬重。
何故如此?无他,二人历经磨难,怎会不晓其中道理?
常言道,饥饿之人方知五谷之美。唯有亲历困苦,才能倍感幸运之珍贵。
今日得以温饱无忧,身着华服,在青螺山上占据高位,所有这一切,皆拜宁真人所赐。
小环心怀感恩,渴望更贴近宁真人,仿佛唯有如此,那份悬宕的心情才可渐趋平静。
人生艰辛繁多,倘若遇上了心仪之人,又恰好此人又是救命恩人。
从某个角度来看,此情此景,何尝不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小环与小月心潮起伏,暗自较劲,都想争取初次的机会。
两女神态各异,却未能逃过宁师妹锐利的目光。
这位智敏而沉静的宁师妹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
情愫之事,本就玄妙无比,无法以言语诠释,唯有心灵交融方可体悟。
她洞悉一切,却又不愿打破这份微妙的情感波动。
小环持起一枚灵骰,轻轻摇曳,随后掷向桌面。白色骰壳之上,红色的灵纹赫然显现,骰子翻滚跃空,划出一道优美的仙弧,“铛”地一声跌落桌面,再滚动些许距离。
小月瞪大双眼,立在一旁,不敢遗漏任何一丝细节。
小环口中言语轻松,内心却忐忑不安,心想只需超过二点即可,哪怕仅仅超出一点便已足够。
待骰子停息,现出一面灵纹,微微摇曳两下。
小月、小环齐齐瞪大眼睛望向桌面。
那枚骰子竟现出了鲜艳夺目的独一点数。
“一点?”小环低呼,面色刹那间苍白如纸,先前的欢喜一扫而空,顿觉浑身颤抖,腿脚无力。
她嘴角轻撇,险些落下泪来。
小月难以置信地掩住嘴唇,此刻她的心情复杂交织,不知是喜是悲。
宁师妹收回骰子,淡然说道:“小月,今夜宗主大人须赴紫霄殿议事务,你晚间不宜食用辛燥及易胀气之物,尽早沐浴装扮,有些事宜,我也将会亲自教导于你。”
“谨遵师命,师妹。”小月满眼含笑,迅速施了一礼。
宁师妹随口提及:“小月,你先行下去准备吧。”
听闻此言,小月如释重负,此时留在这里反而显得最为尴尬,不料宁师妹竟替她周全设想。
小月抬起螓首,流露出感激之意,颔首回应:“弟子立刻前去准备。”
宁娘子默而不语,直至小月身影消失于门外,门扉才缓缓闭合。小环终是忍不住,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脸颊。
宁娘子缓缓站起身来,满目疼爱地拥住了她,轻抚着她的肩头,温言慰藉道:“傻丫头,掌门大人并非明日便离山远行。明夜你只需前往陪伴即可……”
“啊?”小环瞠目结舌,原本揣测夫人之意是要从她们二人中挑选一位,另一位或许得等待遥不可知的时日。
“怎地,不愿吗?”宁娘子眼中闪烁着狡黠笑意。
小环瞬间泪流满面,欢喜地点点头:“愿随夫人之命,小环皆听从您的安排,只是刚才失态,实乃羞愧至极。”
回想起刚才的无助神情,的确让她感到既尴尬又羞愧。
“少女怀春,如此表现再正常不过,若无丝毫动情,那才叫人惊奇呢。”宁娘子宽慰道,随后起身牵起她的手,“今夜之事尚不明朗,毕竟此事还需隐瞒于我家掌门面前,以他的脾性而言,今晚究竟会否生变,殊难预料。”
小环忧虑地回答:“夫人,如今我俩虚岁已逾十三四载,您未上山之前,朱贵师兄便让咱俩照料掌门日常起居。那时掌门便曾言道,咱们年纪尚幼。”
“说什么年纪尚幼?女子到了这般年纪,只要有月事来临,便是成年女性了。你们二人心诚志坚,我家掌门膝下子女稀少,如今我身为正妻,自当竭力振兴宁氏一门。”
听闻此言,小环羞涩低头,低声回应:“夫人,我……”
“小月性格活泼,今夜我担心她行事不慎。”宁娘子安抚一番之后,又补充道,“你们两位亲如姐妹,千万不可因此事产生间隙,那是万万要不得的事情。”
“夫人,请放心,我与小月共历患难,两家世代交好,均有生死相托之情谊,绝不可能滋生那样的龌龊念头。”小环一脸郑重地保证。
宁娘子满意地点点头,轻声道:“你们能如此坚定心意,令我欣慰不已。只要你们不后悔今日之决定,日后宁家必不会亏待你们。”
小环立即跪倒在地,满腔深情地道:“若非大当家出手相助,我和小月都报不了血海深仇。我们早已立誓,谁助我们报仇雪恨,那人便是我们的良人。此外……我们真心心仪大当家。”
宁娘子颌首赞许:“你们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只怕你们不愿答应。”
一番话语过后,宁娘子又叮咛了几句,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小环取出手帕,拭去眼角余泪。此时门外传来声响,门板悄然开启,小月踏着碎步走进屋内。
两姊妹相视一笑,小月略显忐忑地问:“小环姐姐,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小环握住小月的手,温柔地说:“我们可是亲如姐妹,何必生气呢?无论是你,还是我,现在活着的目的都是为了侍奉大当家。你能陪伴在他身边,我只会为你感到欢喜。”
月儿听见此言,眼中闪烁着幸福的泪花,情不自禁地拥抱着瑶环,泣声道:“我既欣喜又悲痛,欢喜能与掌门大人共度时光,却又忧虑你会不悦。在外漂泊的日子,我的心始终忐忑不安,妹妹,我无法失去你,此生都不能没有你。”
“那自然,将来我们要为掌门大人诞育灵婴呢。”瑶环郑重其事地回答。
月儿瞬间止住眼泪,抬眸微笑,松开了紧抱的手,问道:“你说我们该生几个宝宝才好呢?”
“自然是越多越妙啊。”瑶环满怀着期待地说。
月儿双颊泛起了淡淡的仙桃红晕,两位历尽劫难的少女此刻期盼着能过上修炼人世的生活。
“我希望为掌门大人诞下一个男嗣,至少也要为他生育三个。”月儿鼓足勇气开口道。
瑶环不由得轻轻蹙眉,担忧地道:“可是我听说生养灵胎的过程极为痛苦。”
“哎呀,咱们俩是怎么了?谈论这样的事情真是害羞呢。”月儿的脸更红了。
瑶环也随之恢复平静:“今晚你可得精心装扮一番,倘若掌门大人饮了酒,你的机会最佳;若是未饮酒,恐怕局面就会有变化。”
“那我该如何应对呢?先前掌门大人就说我们年纪尚幼。届时他要是以此为由拒绝我,我又该如何是好?”月儿忧心忡忡地道。
“夫人曾说过,她会传授给你一些应对之策,一会儿我们忙完之后,你就早点去拜见夫人。”
月儿也急切地回应:“好的!我去烧热水,一会儿好好沐浴清洁一下。”
“让我帮你一起吧。”
“那就多谢妹妹了。”
“咱们姐妹之间何必客气这些呢?”
窗外,阳光穿透林间的宁静,洒落下一地斑斓光影。蝉鸣声尖锐刺耳,循环往复,平添了几份世俗的喧嚣。
然而,此刻的宁佳正陷入深深的梦境之中,梦里他修炼功法失败,被押解至东瀛东京,台上的高俅趾高气扬,他遭受凌迟之刑,每一刀割在心口,疼痛难忍。
求死不得,宁佳万念俱灰。在他的视线前方,鲁智深、杨志、朱贵、刘黑子等人的首级堆积如山,他们瞪圆双眼,七窍出血,个个死不瞑目。他的伴侣,竟然遭到当街侮辱,月儿和瑶环被人剥光衣物,遭受恶劣欺凌与嘲笑。
如同人间炼狱般的情景让他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在瞬间化为乌有。
“不!不可以!我恨呐!”宁佳怒吼一声,突然从梦中惊醒,全身已被冷汗湿透。
“原来是场恶梦!幸亏,幸亏只是梦而已。”宁佳后怕之余,脸色陡然严肃起来。
不错!如今他所做的这件大事,已是关乎生死存亡的较量。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将决定无数人的命运。
宁佳深深吸了一口气,此时,宁娘子匆匆闯入室内,焦急地询问:“相公,你怎么了?”
“没什么,做了一个恶梦。”宁佳答道。
宁娘子怜爱地掏出手帕,替宁佳拭去额头的汗水。
“这段时间太过辛苦,不如再歇息片刻,今晚就不必再去参议事务了吧。”宁娘子征求他的意见。
宁佳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不可松懈,现在还没到可以享乐的时候。如果连我都开始懈怠的话,那么梁山上下之人,他们的斗志也会随之消减。”
“相公,可如此一来,您实在是太累了。”
“毫无疲惫之感,吾之体质早已超出常人。”宁佳话音刚落,小月迈着莲步走入,面色微显异样。
“可是发生了何事?”
小月答道:“刚刚收到守卫弟子传讯,朱贵庄主邀您立刻前往玄义堂,言有重大事宜共商。”
宁佳心头一紧,心中暗自思量:今日平静如常,怎会突然出现这般变故?
他并未过多犹豫,起身应道:“我明白了。”
迈出屋门之际,背后传来李娘子关切的声音:“郎君,夜晚务必尽早归家。”
宁佳疑惑地偏过头去,却没有追问,只在转身之时,察觉到小月垂首而立,目光闪烁地偷偷打量着他。
更让人惊奇的是,小月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嫣红,仿佛怀揣着满心紧张。
“此女怎会有此神情?莫非如同兔儿见虎般畏惧?”宁佳略感纳闷,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天气炎热所致,便未再深究。
于是,宁佳大步跨出院子,对于眼前的景象并未太过留意。
刚至院门外,只见刘黑子带领十几名护法弟子早已在此恭候。
“你也在这里?”宁佳略感惊讶地问道。
“师尊,山中发生了一桩奇事。”刘黑子面露兴奋之色回应道。
宁佳瞥了一眼刘黑子脸颊,戏谑地笑道:“匆忙之间外出,连嘴角的痕迹都未曾抹去,看来回来之后定是事务繁忙。”
“哎呀,真的有吗?我怎么不知道?那婆娘果然骚劲十足,害得我在众人面前丢脸。”刘黑子一听,顿时吓得连连搓脸,惊惧不已。
未再多言,宁佳提起袍摆,示意尽快步入正题。
刘黑子接着禀告:“武师兄醉酒已安顿于客栈歇息,另一件事则是我们刚才在水泽之中救起一名女子。”
“那女子生死如何?”
“原本以为她已经溺亡,哪知一番救治之下,竟然奇迹般地复苏过来。”刘黑子续道,“此人穿着华贵,挽着发髻,显然是一位夫人。”
“现在她在何处?”宁佳觉得此事似乎并非寻常之事。
“已在聚义堂由高人施救,目前神志清醒许多,朱贵庄主遣我前来请您过去一观,他认为此女来历非凡,需请教您的高见。”刘黑子详细汇报,丝毫没有遗漏。
“好!那就即刻动身。”既然连朱贵都觉得棘手,此事必然非同小可。
此刻的关键时刻,却横生枝节,让宁佳颇感头疼。
行走间,宁佳按捺住烦躁的心情,询问道:“那位夫人有何特殊之处?”
“她说自己乃是江南孙记的主人,从事丝绸生意。”
“做起生意,居然做到了我梁山水泊?”宁佳反问,“还是说遭逢贼寇,被追杀至此?”
“那些细节我尚不清楚,刚才前往聚义堂的路上,倒是看见了那位夫人,其容貌之美,堪称罕见。”
对此,宁佳不禁冷笑一声:“你的注意力倒是很集中。”
刘黑子赶忙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比起我家的崔氏,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到此处,宁佳顿时流露出一丝好奇之色。
刘黑子见状,顿时咧嘴一笑,憨态可掬地说道:“原来师尊也是对美人颇有兴趣之人。”
“休要胡言乱语,不懂就别开口!”宁佳瞪了他一眼,斥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