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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神智越发混沌,他徒劳地抬起头,可目光中除了姜景云,周围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虚影。
“阿云....阿云.....”
耳边,那些蛊惑人心的叫嚣声仍在继续,朦胧中,他似乎还听到了天命书的提示。
“黄泉....毒.....是天道法则.....忍耐.....”
至于其它更多信息,他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姜景云被这一声声‘阿云’叫的心软,,用唇轻轻碰了碰暖阳的额头,将人揽着抱起。
眼前就是那片可以通往凡界的湖泊,但他却抱着人,走了相反的方向。
........
鬼界有一片灰色地带。
神明不管,冥府也不管,来往者鱼龙混杂,暴力和湮灭随时会在这里上演。
尽管这里混乱无序,却也有能让人落脚的地方。
吉利客栈的老板娘是一只半妖半鬼的狼妖。
她叼着烟杆,手指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若是只看她右边脸,的确是位样貌凌厉的美人。
可实际上,另外隐在红纱幔后的左半张脸,却是一副冷白色的骨架。
眼下凡界是白天,对鬼界来说却是深夜,整个客栈,乃至鬼界都有些寂静。
“一间客房。”
老板娘懒懒地抬了抬眸子,随手扔来一块牌子。
“房间自己上楼找。”
“价钱嘛——一件上品法器。”
姜景云看了看那块满是血污的牌子,最后,面无表情地用一根手指将其碾碎。
“一间客房。”
“我不想再重复一次。”
见此,老板娘神情微怔,却也知道了眼前这位白衣仙长,不是可以随便宰的肥羊。
她态度一转,笑着将那血牌子的碎屑挥到地上,从旁拿出了另一块小木牌。
“这是楼上左手边第三间客房,两张冥币。”
姜景云在案桌上放了冥币,随后才收下木牌,抱着暖阳上楼。
“仙长慢走啊。”
身后,老板娘的声音依旧充满笑意。
等对方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楼上拐角,她便又恢复成原来冷淡的样子,继续算账。
楼上,找到房间后,姜景云抱着暖阳走进去。
他环顾一圈,见房间还算整洁,周围也没有巫蛊之类的邪物,这才迈步到床前,想让暖阳躺下休息一会儿。
只是,他刚松了手,对方便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愿他离开。
“阿云.....你别走....”
暖阳紧蹙着眉头,狐耳可怜兮兮地垂着,轻颤的睫毛下,那双漂亮眸子里氤氲着水色。
姜景云不是没见过暖阳撒娇,只是从未像今天这般娇气脆弱。
他叹了口气,轻轻揉着暖阳的耳朵。
“不怕,我不走。”
“只是这里暂且不安全,待我去外面布了阵法,便来陪你,好不好?”
他温柔耐心地哄着,暖阳也紧咬了下唇,强迫理智回笼。
“.....好...”他轻颤着声音,应下。
可等姜景云刚离开,他耳边的声音便更是变本加厉。
“你瞧,他离开你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永远都见不到他了,因为,他把你丢下了。”
暖阳紧抿着唇,他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在本能促使下他想去找姜景云。
可眼下他身体虚弱,又在发高烧,才刚起身,便狼狈地从床上摔下来。
那声音一时不刻地在耳边叫嚣。
明知道这些声音都是假的,可内心仍克制不住地想要相信。
暖阳整个人都蜷缩在床边,双手紧紧捂着耳朵,神情满是挣扎。
“闭嘴。”
“阿云没有走....他永远不会丢下我....”
他一遍遍重复着,像是在对抗耳边的声音,却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当姜景云用最快的速度布下阵法后,回来便见到暖阳蜷缩着,坐在地上。
他瞳孔微震,赶忙过来将人圈在怀中。
“阳阳,我回来了。”
闻言,暖阳抬起头,双眼通红,哽咽着扑进他怀里。
“阿云.....”
姜景云心疼地吻着他的发丝,“乖,不怕,我在呢。”
他将暖阳重新抱回床上,自己侧躺在旁,手一直安抚般地拍着他的背。
暖阳倚在他怀中,紧紧攥着他的衣袍。
“阿云,你抱抱我。”
姜景云柔和下眉眼,温柔笑着哄道。
“乖,我抱着呢。”
暖阳却不依不饶地在他怀中蹭了蹭。
“.....抱抱我。”
姜景云一怔,有些了然地叹下口气。
“你身子还很虚弱呢。”
闻言,暖阳却抬起头,主动吻着他的唇。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哭了。
姜景云轻捧着暖阳的脸,手指却碰到了微凉的眼泪。
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暖阳揽进怀中,“别哭,我知晓了。”
许是两人亲昵,暖阳稍稍恢复了些理智。
他攥着姜景云的衣袍,主动将眼睛闭了起来。
“我....我不会看你的。”
仙妖有别,两人如今身份有异,他不想给姜景云添麻烦。
见此,姜景云既心疼,又无奈地抚着他的侧脸,“乖,把眼睛睁开吧,看着我。”
闻言, 暖阳紧抿着唇,没有睁眼。
姜景云垂头吻了吻他的眉眼,“忘了吗?”
“在那个山洞里,你我早已成过亲的。”
暖阳睫毛轻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姜景云笑了笑,“真乖,”他与暖阳额头相抵。
“阳阳,别怕,我是你一个人的。”
两人十指相扣。
“从前是,如今是,往后也一直是。”
【拉灯拉灯啦~】
翌日清晨。
鬼界的白天与黑夜区别不太大,暖阳迷迷糊糊地醒来,有种时间混乱的错觉。
他抬起头,却见自己还被人抱在怀里。
姜景云双眸轻闭,他墨发散乱,只着单衣躺在旁侧,一只手臂还环着自己的腰。
暖阳一怔,轻眨双眸,却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朦朦胧胧的美梦。
梦中,姜景云附在他耳边,不断说他心悦自己,还说不会离去。
暖阳想要摸摸姜景云的脸,可是刚伸出手,便被对方抓个正着。
姜景云睁开眼睛,神情早已不见那日疏远,他轻弯眉眼,有些慵懒温柔。
“耳边可还能听到声音?”
暖阳乖乖地听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没有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姜景云却松了口气。
“那便好。”
“只不过你鬼气入体,还需调养几日才好。”
暖阳点点头,看着两人过近的距离,有些忧心。
“你我这般行事....当真妥当?”
仙门门规森严,破了规矩,要受重罚。
姜景云眉头微挑,俯身轻轻咬了咬暖阳的唇瓣。
“以前,你从不会这么问。”
暖阳一怔,却也想起,两人从前,的确是姜景云总在说不妥。
他抿着唇,哑声笑了笑,眉眼间仍有忧虑。
姜景云坐起身,却也将他拉起来,抱在怀中。
“莫要忧心,所有事我都会处理妥当的。”
说着,他拉起暖阳的手,与他拉钩。
“昨夜我说的话,也算数。”
暖阳一愣,他侧过头,想问些什么,却先被姜景云吻住了唇。
“一切都信我便好。”
闻言,暖阳也不再多忧,他反握着姜景云的手,乖乖点了点头,“好。”
等两人起身后,姜景云从外为他端来了一碗漆黑的汤汁。
“这是驱鬼气的药。”
“等鬼气驱散,你的高热自然便退了。”
暖阳坐在药碗前,抬手扇动两下,眉头微蹙。
“......好苦的味道。”
姜景云将碗往他那边推了推,轻声道。
“良药苦口。”
“若是等放凉,便更苦了。”
暖阳一噎,他抿着唇,腮帮子微鼓,像是在做思想斗争,最后,他咬咬牙,将药一饮而尽,却苦的连表情都变了。
这时,一颗糖被塞进了嘴里。
暖阳含着糖,怔愣地侧过头,“你怎地还会有糖?”
姜景云耸了耸肩,冲他笑道。
“自与你在一起后,无论何时,我身上总能找出几颗糖。”
“我倒也觉得纳闷呢。”
他弯起眉眼时,少了些白衣仙长该有的冷然气质,却莫名多了几分烟火气。
而暖阳知道,这是他一个人的阿云。
“这是你昨日交予我的东西。”
“如今你醒了,也该物归原主。”
说着,他将锁魂铃放在桌上,推递过来。
暖阳品着糖的甜味,摇摇头,“你收着吧,这本就是要给你的。”
姜景云一怔,“你此次来鬼界,寻的便是这个?”
暖阳点点头,“此为锁魂铃。”
如今,仙门还未掌握锁魂铃的资料,他提前为姜景云科普一下。
“这是专门用来克制妖类的法器,你们仙门大抵会需要这东西。”
“只要摇上几摇,便能锁了心魂,封了妖力,我昨日中的黄泉毒,便是拜这铃音所赐。”
说着,又讪讪地补充道。
“不过,此物是属于鬼界的法器,我并不知晓该如何操控。”
“所以你带回去后,可以与同门一起研究。”
闻言,姜景云蹙了蹙眉,他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叹气道。
“我知你是为我着想,可你独自来鬼界,着实太过危险。”
“往后若再有此事,便只管来寻我,莫要再亲自犯险。”
“我....我很担心你。”
暖阳敛下眉眼,唔了一声,“可前些时日,我们....”
还在保持距离。
似乎觉得这种话带有责怪的意思,他赶忙抿下唇,没有继续开口。
姜景云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说话算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