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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负人(想吵架吗来啊来啊来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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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平花还是公园道具, 入门的第一课永远是平底上的板头、板尾平衡。

    “身体重心往你的后脚挪,核心绷住, 往下压,压胯,知道哪是胯不?不知道就别滑雪滑十年都滑不明白……然后压住,胯骨轴子别动啊,始终在你的雪板上,别往前后晃。”

    老烟踩着雪板,扶着自己的胯,“看到没, 这是胯!上半身始终是直的,你的肩膀和你的身体应该保持直线, 别前腿拉起来了, 后腿没动,上半身肩也跟着往后倒,那你就……”

    他话还没落, 前面就有个同学板底打滑, 失去平衡, 直接侧着倒下去。

    “摔了。”

    他淡定地把最后两个字补充完。

    这动作看着就挺简单,就是平地往一侧拉板, 做起来才发现不那么简单, 看着老烟拉他那板,轻轻松松就把板头翘起来——

    滑行的时候不觉得,练起这些花式动作, 板的软硬区分一下子就出来了, 老烟平时用的都是平花板,板软, 踩在他脚下跟一张纸似的。

    卫枝试着往上拉,这才觉得她的板硬的像块做航空母舰的合金,拉半天就拉起来一丢丢,可能也就离雪面两三毫米。

    她是废了劲去拉,老烟视线扫过来:“膝盖别往前跪,也别内扣,姿势不对滑的丑,以后你关节就没法要了。”

    “我板太硬。”

    卫枝说,她脚下这块彩虹板,虽然说是全能板,但是其实挺多人用它玩儿公园一点问题都没用,硬度是有的。

    老烟想了想,正琢磨措辞,旁边蹲着的男人说:“跟板没关系,跟人有关系。”

    卫枝瞪过去。

    这会儿男人雪镜取了,挂脖子上,头盔扔一旁就带了个护脸,感觉到小姑娘不友善的目光扫过来,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你胯就没动弹,怎么拉得起来?”

    他抬手自然地落在她胯上。

    “这是胯,往板尾挪,挪,挪啊!我拽着你你怕什么……胯动啊,不是屁股。”

    他低着头看她的动作,沉默半晌,总结——

    “老烟刚那句不知道胯在哪的就说的你。”

    他嘴巴上很正经,实际上扶着她胯的手往上挪了挪,指尖在她因为侧弯腰上挤出来的一点点软肉上一扫而过。

    ……唔,手感不错。

    卫枝黑着脸拍掉男人的大手。

    “啪”地一声,众人听见转过头来,就正好看见男人目光平静地揉自己被拍红的手背,一时间所有人沉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烟在旁边感觉到自己有被连坐讨厌上的风险,吓尿了,连忙澄清:“我没说啊!”

    卫枝不搭理他们,自己用手去扶腰。

    “往下点,”刚被揍的男人站在旁边,“腰以下臀以上那地方才叫胯——对就这,挪,往下压。”

    胯一动,卫枝的雪板就顺利拉起开了四五厘米。

    其他同学也做的差不多了,老烟陪着他们的动作在原地拉起板:“板头抬起来后,稳定住,后腿屈膝轻轻抬起来,别用力跳,感觉板子变形后给与的回弹力,然后你就——”

    他有一个明显的起伏,在后脚收的瞬间,压在雪面上的力道没有了,雪板弹起来,他踩着板子雪地上蹦跶了下。

    这就完成了板尾平衡。

    板头平衡也是一个道理。

    卫枝在地上颠吧,越颠越熟练,板头板尾都能翘起来,单崇在旁边说:“一边做这个动作一边踩前刃试试。”

    卫枝试了,然后惊讶地发现她踩着板往前迈了一步,再踩另一只脚,又往前迈一步——

    “这就是你之前闹着要学的企鹅步。”男人看她像只小鸭子似的满地蹦跶着玩,“不用谢,这个就不额外收费了。”

    卫枝抬起头,冲他皱鼻子:“你走开。”

    过河拆桥做的很溜。

    单崇抬手整理了下护脸,还蹲在旁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穿上雪服之后他真的威严加倍。

    卫枝的勇气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缩了缩脖子,用乖兮兮的声音软道:“师父,现在是人家老烟的主场,你这样老插嘴不礼貌。”

    “你见过助教上课不让教授插嘴的?”单崇说,“还是你觉得我不会平花,没资格说话?”

    他声音平静无起伏。

    单崇当然会平花。

    蹦跶的少,但是蹦过,该会的他每样都会且溜得很,卫枝又没瞎,亲眼见过……不说比得上老烟这个专门玩儿平花的,但起码不比戴铎差。

    此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这会儿她胆敢说个是,下一秒她人应该就没了。

    她闭上嘴,踩着企鹅步飞快冲着旁边人群蹭过去,就好像身后有鬼在追,迅速离开了男人手臂可触碰范围。

    此时刚刚开课五分钟,大家基本已经学会了板头、板尾平衡……老烟还额外教了怎么荡板——把板尾平衡做到极致,雪板整个竖直起来,前手直接可以摸到板头前端。

    这动作没什么卵用,就是拍照很好看。

    做好且做好看的秘诀是,使劲儿甩胳膊,然后不要弯腰去勾雪板,而是让雪板主动到来手这边……

    卫枝试了两次就成功了。

    又一次“啪”地板头重重落地,她满脸高兴回头,刚想让男人看她表演,看见后者蹲在刚才那没动弹,两人视线相撞,他犹豫了下,慢吞吞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对准她。

    ——相比起姜南风滑雪时一天能有十张照片三个视频,单崇以那句“滑的好才拍,滑的跟粑粑似的拍什么拍”作为开端,省了很多事,打从认识他就没给卫枝主动拍过照或者录过视频……

    哦。

    录过。

    当她某个动作改不过来时,他倒是会主动用手机录像给她看看自己滑的有多丑(。),然后她就屁滚尿流地自我纠正了。

    唯一一个被他正经八本传短视频平台上的、关于她的视频,还是她自己拍的。

    卫枝踩在雪板上,有点难以置信他这么自觉:“你这干什么?”

    男人捏着手机:“不拍啊?不拍我收了,手冷。”

    卫枝:“……”

    玛德,这个小公举。

    “拍啊!拍啊!拍!”她连忙说,“问题是你那个姿势能拍什么东西,这个向上拍人的死亡角度是谁教你的,那这么一拍我不就剩一米三了吗?!”

    护脸外,男人掀眼皮子懒洋洋扫了她一眼,动都没动,意思就是你爱拍不拍,反正我不动。

    卫枝回头看了看同班同学,大家都在忙着练习或者互相拍照,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求救援失败。

    她憋着气,鼓了鼓腮帮子不得不屈服——

    甩手,借力,舒展拉板,抓板头。

    伴随着“咔咔”两声iPhone 拍照的声音,她雪板重重落地的同时,余光看见男人也微微眯起眼,凑近了手机,在看自己拍的东西。

    ……被人这么研究自己的照片还怪不好意思的。

    卫枝又做贼似的回头看看同班同学,发现还是没人注意到她,她果断向着男人方向蹭了过去,同他肩并肩地蹲好。

    单崇就感觉到一阵甜香伴随着她的靠近钻入鼻中,软绵绵的爪子小动物似的扒拉了下他的手臂,她小声地说:“给我看看呀。”

    男人歪了歪手机屏幕,给她看——

    他那个角度正好避开了身后的人群,远处是云雾缭绕的雪山,一片视野开阔的雪场……

    天很蓝。

    阳光成为一束光,从身后照下来。

    照片的右下方,身穿雪服的小姑娘成为不那么清晰的一道剪影,看不清楚脸,但她身体舒展得自然好看……

    脚下的雪板高高拉起,因为角度问题,雪板被放大,上面的彩虹板底十分抢镜。

    照片抓拍的一瞬间,她后手轻扬,前手抓板头,阳光下,长卷发因为她的起跳动作飞舞起来,透光的卫衣隐约可见身形轮廓。

    雪板边缘,有雪尘飞舞。

    “……”

    可怜的卫枝从接触滑雪到现在没有过这么优秀的照片。

    她感动地“啊”了声,捂着嘴,转头星星眼巴巴地望着单崇。

    还没来得组织好赞美的语言,男人已经无情地把手机从她馋哭了的眼皮子底下挪开,低沉磁性的声音懒洋洋道:“磕头感谢就不必了,反正就是给你看一眼。”

    卫枝:“?”

    单崇:“总该给你上一课,总是对师父出言不逊会付出代价。”

    卫枝:“……”

    在她正缓冲从赞美模式一秒切换谩骂暴走模式中,她眼睁睁看着男人点进手机相册,找到刚才那张照片,设定,设定为屏幕锁定桌面。

    然后切出来,锁了下屏,点亮屏幕看了眼。

    蓝天白云正好卡着手机屏幕的当前时间、日期,冰天雪地中扑腾着抓板头的小姑娘占据了剩下所有的空白……

    就正好。

    他满意地把手机塞回上衣口袋里。

    一系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

    卫枝只来得及发出三个单音节声音——

    “啊”、你”,和“噫”。

    等不远处老烟拍着手宣布平地基础结束,大家上魔毯在初级道滑行加入板尾平衡试试……卫枝沉默得像是哑巴,站起来,摘板,低着头跟着队伍最后排队上传送带。

    同学A好奇地凑过来:“同学,你脸怎么这么红?”

    卫枝咬碎了后槽牙,“呃”了声,眼睛不自觉地转望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男人。

    感觉到她灼热的目光。

    男人从喉咙深处哼笑一声,弯腰拾起自己的板,动作慵懒而自然,就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等老烟催了,他才抬脚,不急不慢地向她们这边走来。

    ……

    他们一共滑了三趟初级区,第一趟就让他们滑着到自己可以接受的速度,做做板尾平衡,拉板跳几下。

    第二趟,单崇在雪道上画了条线,然后让他们一个个出发,滑到线的面前起跳,这是开始练习上道具的起跳时机。

    第三趟加强练习。

    三趟过后,上缆车,进公园。

    这是卫枝第一次正经八本穿着板进公园(上次被万通堂的人骗进来不算),这会儿看着到处都是她之前看花宴他们玩过的box、杆和铁桶,看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一想到等下自己要往上蹦,那就很有什么了。

    “把box出发点当做是刚才我画的那条线,这道具不高,平板上去平板下来就行,平板直过就是box上的的5050,也是我们今天的第一个基础动作。”

    男人说着,先给所有人演示了一遍。

    “上道具不要乱晃,视线是看向滑行方向的,别低头,平板过,别在道具上试图立刃。”

    他踩着雪板,轻轻松松上了道具,金属板刃和铁皮box发出好听的清脆碰撞声,黄色burton custom直直通过道具末端,然后稍微拉了下板头,做了个板尾平衡,再稳稳跳下去。

    他当然可以做很多花式动作,但他并没有做多余花里胡哨的,就是一会儿让学生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下去滑了一小段,板尾一甩,闻闻卡个前刃停住,他弯腰摘了板,拖着板走过来:“谁先来?”

    大家面面相觑。

    男人背着手,笑了笑:“都不敢。”

    用的陈述句。

    这下好了,大家更不敢了,恨不得想回头把老烟喊回来,这节课纯学个平花拉倒那种。

    卫枝正心不在焉地琢磨谁会是第一个勇士,这时候就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转到了她的脸上。

    卫枝:“……”

    这就是上大学的时候什么都不怕,唯独怕思修等大课老师记住自己名字的原因——

    几百号人他都不认识,就知道你一个,那起来回答问题或者是点名签到这种“好事儿”还能少的了你?

    卫枝一阵蛋疼,心想被点名还不如自己站出去好歹换个勇敢的好名声,于是抱着板,用肩膀顶开人群走出去。

    5050确实不难。

    她就是僵硬地上了道具,僵硬地滑下去,到了就是掉下道具那一秒小小尖叫了一声,手在半空中扑腾了下——

    下一秒手腕就被身边一只大手一把扣住,止住了她想要往前栽倒的趋势,连人带雪板被男人一把拎住,他的手在她腰间扶了抚,然后众目之下,自然而不留恋地收回。

    “到末端拉个板尾平衡,直接下板头都快扎雪里了,你不摔谁摔?”

    卫枝回头看了眼那个box,真就离雪面几厘米的高度,下道具的那一秒她却觉得自己整个都飞起来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道具太高啦。”她软趴趴地说。

    单崇轻描淡写地瞥了她眼,又瞥了眼小姑娘身后的box,毫不犹豫淡道:“别说疯话。”

    卫枝:“……”

    练个5050用了好一会儿,总算是能勉强下去。

    单崇开始教他们横呲。

    “上道具后保持肩膀不动,肩膀,手臂这条线上下和box垂直……转胯,把胯转过去,让身体形成一个反拧,视线始终要看向滑行的方向,就是道具的末端。”

    横呲还是卫枝第一个上。

    然而这次彻底给她整不会了。

    她拼命拧跨,然而感觉屁用没得,脚下雪板纹丝不动,眼瞧着都要滑完一条box了,她一紧张就低头去看那个雪板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看不要紧,在她低头的一瞬间,雪板一歪,她滑行轨道直接变了!

    她这低头来的突如其来,单崇在旁边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见她“哎呀”一声,在道具滑一半的时候就直接踩着板从道具中间部位滑了下来……

    然后整个人往前扑。

    扑腾着双手“噗通”一下挫出去,看着倒是不痛,从雪里她抬着头,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男人也莫名其妙回望她。

    两人互相看了几秒,单崇上前把她拎起来,忍不住问:“你看我做什么?”

    这诡异的气氛说不出的搞笑,身后同班同学们开始笑,小姑娘护脸下脸慢慢涨红,“哎呀”了声:“我问你我怎么半路掉下来啦!”

    “视线乱看。”单崇说,“这还用问?我说始终看滑行方向,你刚低头干什么?”

    “我看我板横过来没。”

    “它不会横过来,我刚才只是让你们先练拧身,上身反拧完才到下身,现在你们只是在5050基础上做上半身反拧……”

    一边说着,男人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笑够了,都在弯腰穿板准备出发,没人看这边。

    他伸手给她拍了拍脸上的雪。

    顺手捏了把她软乎乎的面颊。

    “你在平地那不是练的挺好的吗?老烟和我讲的不是一国语言?”

    “没有,那个box就那么一点点儿,我一感觉脚下不对劲就忍不住想要看它,就怕自己掉下去——”

    “box是你能接触到最宽最矮的道具……算了这个不重要,你重心放在板子上方,踩实了道具踩稳了怎么可能掉下去?你看它你才会掉下去。”

    “……算了跟你说不清楚,你不懂!”

    “我不懂?”

    “嗯呐。”

    “卫枝,商量件事。”

    卫枝停顿了下,有点警惕地望着他,因为通常情况下,被这个人直呼大名的时候,不是要挨骂就是要挨打了。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仗着我不敢骂你,软硬不吃是吧?”

    “……”

    来了来了,政教处主任训话模式。

    “你这个蹬鼻子上脸的意思越发浓郁。”

    “……”

    男人语落。

    就看见小姑娘那双猫似的眼睛缓缓睁大,震惊望着他,意思是,怎么了你不耐烦了吗这就不耐烦了吗这才哪到哪就不耐烦了吗你对我的感情果然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你想说什么?”她问。

    她这话说出来也很有情绪,空气里飘散着的是“来啊来啊想吵架吗来啊啊啊啊”的味道。

    反而给单崇整愣了,三秒回忆了下自己刚才讲了什么话,又想了想措辞。

    “没什么,就是商量一下。”

    “嗯?”

    “……”

    他垂了垂眼。

    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出来的句子很有男子汉气概——

    “你能别欺负师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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