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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 单崇勤勤恳恳起来,把隔壁床的被窝掀开, 看了眼床单,发出“嗤”的一声鼻腔音,又把被子扔回去。
卫枝像是毛毛虫似的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全身上下没有那个地方不像是被卡车碾过,酸痛的想要流泪。
听到男人这阴阳怪气的一声叹息,她眨巴了下眼,很有攻击性地问他:“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满意吗?”
单崇回头,就看见他家小朋友躲在被窝里, 裹得严严实实的,就露出一双眼睛和一个额头, 这会儿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仿佛他敢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她就敢扑上来咬他。
他弯了弯唇角。
卫枝觉得这大概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前奏。
“就是想起昨天你说你买的那东西没有润滑油是不是买错了。”单崇弯腰,掀开被子, 一扯床单, “您实在是多虑了。”
床单上很大一片。
经过一晚上的萃取(?)、沉淀、加上开了条缝的窗户吹入的寒风, 那圆圆很大一片的半径内,床单都硬了。
卫枝愣神了三秒, 脱口而出“这是什么”, 第四秒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尖叫一声像王八缩壳似的缩回了被窝里,被窝外面就留了一缕头发。
被子角被掀起一条缝隙, 里面的人支棱起耳朵, 听外面的动静。
大清早单崇的手机就响个不停,不用猜就知道是背刺他们在找师父, 要喝奶似的,一秒都离不开他——
卫枝缩在被窝里刷着手机,看师兄们在单崇的徒弟群里上蹿下跳,有人问,师父呢,这都几点了还没出现。
背刺说,真就从此君王不早朝,纣王有苏妲己,秦始皇有阿房女。
【少女叽:你还真看得起我。】
【背刺:@少女叽 你别老霸占着师父,有没有道德。】
【少女叽:@CK、崇】
【CK、崇:?】
【少女叽:他骂我。】
【CK、崇:你就让他们骂下呗,忍忍,他们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卫枝“啧啧”地叹息着这踏马就是男人了,拔X不认人,什么屁话都说得出来……
放下手机,她扶着快断的腰翻了个身,腿一动就觉得哪哪都不得劲,下面感觉奇奇怪怪的,好像有东西进去过得存在感现在都挥之不去——
完了完了。
阿宅大大面无表情地心想,难道这一晚上就成了他的形状了?
本子上面都这么画的。
干。
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看着几百号人眼巴巴等着,六千块一小时的男人这会儿背对着她站在不远处,动作利索地把床单、被套取下来,放进旁边的洗衣筐里——
背刺他们如果知道他们在等的人这会儿有雪不滑,有课不上,有钱不赚,正不急不慢在公寓搞内务,可能就想昏过去。
“你还拿去洗?”卫枝问。
“怎么了?”单崇不急不慢把床单拆下来,对折,“我不洗,你洗?”
那处以某处为圆形、看上去像是谁不幸尿床了的深色印记很明显,男人面无表情地折起它时,卫枝难以直视地移开了目光:“扔了算了,以后我都没有办法直视它——”
“那以后总这样,你准备天天换床单?”
“……”
以后?
总这样?
……
谁说的?
卫枝忍不住问出了声,关于这个问题。
单崇认真想了想怎么回答她的问题,最后也就十分含蓄地说出一句:“个人体质问题。”
卫枝也不知道自己大清早的不睡觉为什么要跟他讨论这个究极生物问题,主要是看了眼他脸上的表情她就直接不敢再看第二眼,被子一掀叹了口气:“你要实在闲了还是陪背刺他们玩儿去吧——”
“不去。”
男人扔了床单,来到她床边,掀起被子一脚手探了进去,隔着睡裙落在她小腿上,“我陪你。”
那有点儿温暖粗糙的大手落下,卫枝直接抖了抖——
妈的,不是她胆子小,主要是昨天弄到最后,两人都有点儿失控……
后来不管她怎么哭得上不来气,抱着他的脖子撒娇,都没用。
他知道她不疼了后,一下比一下狠,像是要把她当什么一次性塑料女朋友,奔着弄散架去,弄坏了才算完。
那一片狼藉应该也是那会儿弄上去的。
最后他放开她时,她一头的汗,还有那什么弄了一床单,就感觉自己要脱水了似的,还是他抱着她喂了大半瓶水,她直接累到连吞咽都嫌累。
想想都发怵。
她都质疑昨天最后在他怀里压根不是睡着的是晕过去了,毕竟这会儿他靠过来,身上的气息一将她笼罩,她人都不好了——抬手把男人的手拍掉,像挡什么凶鬼恶灵似的嘤了声,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死紧。
“你别陪我了,也别碰我。”她可怜巴巴地说,“我来崇礼是滑雪的。”
男人挑眉:“滑啊,又没说不让你滑。”
“你天天这样,这样!”她停顿了下,鼻尖和耳根都泛着红,“我滑个锤子!站都站不起来!你怎么就好好的!昨天难道只有我很卖力!”
单崇:“?”
卫枝:“哦,不是——上面最后那句收回。”
单崇刚想说什么,那边背刺直接挂了个视频过来,单崇接了,对面那晴空万里,一看这边的昏暗光线直接心态驾崩了。
“您还没出门?!”背刺粗着嗓门搁那吼,“就算出来餐厅吃个午餐也该穿鞋子了,您这还穿的啥玩意!”
“管天管地你还管我穿什么,”单崇把手机往旁边一放,继续干家务,把叠好的床单扔进洗衣框,“你到底想问什么?”
“问问Double cork,你看我跳一下啊,看看我这第一圈完第二圈到底哪儿不对了怎么就拧不过去……”
“使劲拧。”
“崇哥,做个人吧,我他妈今天一早上——”
背刺话还没落,就看见在男人背后那个床上,原本鼓包包在那的一团玩意儿突然掀开了被子,小姑娘从床上支棱起来,白色吊带睡裙,黑色长卷发发丝凌乱,叉腰站在床上,嘟囔着“上厕所上厕所”,然后低头一看床下,拖鞋不见了,就问:“我拖鞋呢?”
单崇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意思是你拖鞋,你问我?
小姑娘张开双臂,直接就挂他背上了,赖唧唧地撒娇:“那你抱我去。”
背上猝不及防压下来这么个东西——
睡衣那点儿布料,能挡着什么啊,绵软的触感和体温一下子压在他身上,单崇扶着她的屁股不让她掉下来。
让她抱着他在他背上荡了几下,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头,对视上手机视频这边直接僵成冰雕的徒弟。
单崇:“……”
男人素着脸,将挂在自己背上的小姑娘剥下来,一把塞回被子里,严严实实地盖好。
她还扑腾着想爬起来时,他才无奈说:“你大师兄开的视频。”
卫枝:“……”
男人走过去,直接挂了视频。
难得的,这次背刺一点儿抗议的声音都没有发出,Double cork的第二圈怎么拧也不重要了,现在他就想问问哪家医院洗眼睛比较强。
……
放了以前,背刺可以想象单崇正常结婚生子。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他会好好谈恋爱。
怎么说呢——就根据他上课教那些女生时,有一说一,有二不说三的性格,说几难听的,他对同性好像都能客气点儿……
很难想象有这么一天,有个浑身白的跟兔子似的软绵绵的小姑娘穿着睡裙跳到他背上,撒娇让他背自己,去洗手间。
就因为找不到拖鞋。
他居然没有让她自己光着脚去,不去就憋着。
背刺:“……”
望着餐桌对面面无表情吃饭的男人,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嘴,双眼眼眶里是繁星点点,大师兄发出难以置信的窒息声。
单崇头也不抬:“你再阴阳怪气地看着我就滚去隔壁桌吃。”
背刺:“从你管我要小乌龟那天,我就应该猜到的,人是会变得——”
老烟:“怎么了?”
背刺在桌子下面踢了老烟一脚:“都是你教坏的师父父。”
老烟:“?”
老烟:“小师妹呢?”
单崇:“床上,懒起。”
老烟:“她来这么些天就滑了几天?来冬眠的?”
不能怪老烟,那卫枝刻滑入门跟他学的,教了几天给他教出点责任心来,好不容易能折下去一点了,人又没了,估计再消失几天,肌肉记忆清零,什么都又得重新来。
单崇听他说,总不能说她倒是很想滑,罪魁祸首是他吧?
给人弄废了,这会儿走路都打颤,看他一眼就眼红,碰她一下就哆嗦。
嗯。
那肯定说不得。
于是装聋作哑,还不忘记凭良心说了句:“让她玩呗,又不急着参加明年冬奥会。”
溺爱气息严重。
呛鼻。
辣眼。
餐桌上一时间没人说话——
过去那个严格又严厉,听见哪个徒弟今儿请病假都要蹙眉的男人已经死去,只剩下这个毫无原则、宽容慈爱、认真执行双重标准的双标狗在这里。
双标狗淡定地吃他的饭,一本正经教育在座各位多多少少有个女朋友或者起码比他先正经谈过恋爱的徒弟们:“找女朋友又不是找大跳台混合双人滑搭档。”
众人显然是很想问大跳台混合双人滑是个什么项目。
这人为了维护媳妇儿那真他妈是张嘴就来。
一阵无语间,又没人敢开麦。
直到过了一会儿,在他们身后,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是,退役之后就该养老,不谈个恋爱玩物丧志一下,能对得起自己摔断的腰吗?”
这声音就让所有人安静了几秒。
单崇回过头,看着立在自己身后的人——
来人今天没穿白色雪服了,一阵荧光黄的卫衣,裤子还是白色的,往那一站像十字路口的交通警察似的那么耀眼……
他手里端着碗面,这会儿正垂眼,那双眼型因为阴柔而显得有些阴沉的眼,盯着他。
单崇想了半天,真诚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背刺一口可乐吐回了杯子里。
老烟一脸茫然地抬头看了眼单崇,显然哪怕是渣男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戴铎倒是表现得很淡定,面无表情:“信不信一碗面扣你头上?”
“那你有病?一天多管闲事?还管我谈恋爱?”单崇说,“操心过我腰还能不能用的除了嘶女朋友也就你了——”
戴铎把面放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的皱巴巴的宣传单,往男人胸口上一拍。
单崇拿起来随便看了眼,也没什么东西,就是冬奥会快来了,趁着热度,大大小小的比赛也多了起来,最近Burton、nitro、gray、DC等几个滑雪大品牌搁云顶雪场奥运场地举办了一个比赛……
比赛内容就是冬奥会会有的几个项目。
有奖金,头三名有三万,二万和一万。
得了名次还有机会拿品牌赞助,成为品牌赞助滑手,每个雪季提前白嫖新产品,偶尔还能参加点儿活动增加曝光率。
单崇盯着赛事赞助品牌的gray看了下,说实话这个牌子的赞助他有,但是也不怎么熟,就是挂了个名,很少带他家的货。
主要是这牌子吧,在一般人眼里,它最出名的算是mach板,刻滑的,旗下赞助滑手一大堆都是玩儿刻滑的——
以前他也不怎么上赶着这牌子。
架不住女朋友是个成天只想整刻滑的宝贝啊。
一块mach非提前预定正常价格9980,在单板滑雪板里真的算是贵价了。
让他啥也不干厚着脸皮问人家再要一块
单崇看了几眼,心动也不怎么想行动,直接把赛单塞盘子下面了。
“你不缺钱了?”戴铎问,“这比赛业余赛,职业选手不让参加。”
“那我也不去。”单崇说,“王鑫让你拿来的?”
戴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单崇:“不去。”
单崇:“走开。”单崇:“别挡着我吃饭。”
戴铎又问了遍,你他妈是不是现在就想着谈恋爱,钱也不缺了?
单崇就有点烦,快三十岁了还被人像小学生似的管着,钱他缺,自然也有地方去搞钱,这人怎么回事啊,还逼着他为了三万块去比赛?
不去就是不缺钱?
这什么逻辑?
翘起唇角,男人冷笑一声。
“行。我不谈恋爱,你也别谈。”
戴铎:“?”
单崇端着盘子走了,走到远远的角落里坐下,一边继续吃他的饭,一边在手机上摁,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
戴铎确实不知道。
直到一个小时后,他刚吃完饭站起来,收到个顺丰速运的发件通知,寄出地是沈阳。
他在那地方就认识这么一个人,打开微信,他找到个粉色野原向日葵头像,给她扣了个问号,问她寄的什么。
【积德行善:银行卡。】
【铎:?哪张】
【积德行善:你那张。】
【铎:有什么毛病?不是放你那,寄给我干什么?】
【积德行善:我哥说不还给你今年他就不回家过年了,还要告诉妈妈不回来是因为和我吵架。】
【积德行善:我他妈——】
【积德行善:你别一天事事儿的去招惹他行不!!!】
【铎:?】
【积德行善:他还让我把你好友删了,说是留着晦气,删完截图给他检查。】
【积德行善:我删了啊,跟你打个招呼。】
【积德行善:一会儿截图完给那个幼稚鬼,再加回来。】
【铎:?】
最后一个问号根本没发出去。
巨大的感叹号让坐在餐桌边的年轻人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好友申请那边出现了个新的申请提示,他点开看了眼那个野原向日葵头像,掀了掀唇角,露出森白的牙。
想也不想直接点了拒绝。
谁他妈还不是个幼稚鬼了。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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