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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记得是小学四年级时候,我狠揍了一位乡长的儿子,门牙被敲掉三颗。回家后被父亲吊揍了一顿,要没有母亲死命护着的话,八成我会被父亲打残。最后赔了好些医药费,又给校长送了很多猪身上的精品,如猪膀、猪舌、蹄筋等才算了了事儿。
那件事父亲就有心不让我上学了,在母亲的一再坚持下,父亲只好带上我去找远近闻名的算命先生给我算命,以此来决定让不让我继续读书的问题。
算命先生姓苗,是个瞎子。双眼枯瘪着沉陷下去,象两眼深不见底的枯井一样吓人。他掰着指头说了好些我当时听不明白的话。什么“二十八岁大运壬子交运脱运后便财官两旺”呀,什么“命带桃花”呀,总之,少不得与女人纠缠。
父亲说,师傅,我是杀猪的刀儿匠,整些个深奥的我听不懂。直说吧,这孽障尽给我惹祸。我想不让他念书了,回去给我当下手。
那瞎子长叹一声。我心中紧张极了,需知,命运就掌握在算命先生手中呀!我喜欢读书,而且成绩不错。只是不容易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有不平事,就有冲动的危险。比如,那乡长儿子欺负女生或打他不过的男生,每到这时我通常会和他打一架。
我终身感谢那位算命先生。他说:“让他念吧!他命带文昌与咸池,聪明得很。将来或许有些造化的。”
从小我就是一个心比天高的家伙,总幻想着能够做高官,最好是遇到战争,做个统帅大军、握有夺人生死之权那种管官的高官。后来大些的时候,明白要做统帅的梦想十有八九要落空了,又幻想着要做大富豪,起码要能给比尔盖茨、马云、王健林平起平坐的那种富人。当然这是有原因的。主要因为父亲那有些屈辱的绰号和职业。更恐怖的是,隐隐约约感到被命运之神操纵着,不容分说将我拽上那条屈辱而又艰辛的道路上。
父亲叫王水,听说是我爷爷根据孔子“智者乐山”和老子“上善若水厚德载物”的理念而来的。我们王家从爷爷追溯到曾祖、几代人都是书香门第,明朝以前曾有多人做过州、县街门的师爷,不过都是作谋士、师爷那种替人作智囊的脚色,没有半点儿光环,替人做一些文案、法律工作等,技术性强却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满人入关后我们老王家立下毒誓,隐藏在大山之中的妙姑湾,誓不为外族人所用。
满人入关后我们王家读书、耕田、教书,和当时的主流社会没有任何交集。直到中华民国,我爷爷才出山作过几届参议。我们家中的苦难埋下了伏笔。-建国后我爷爷先到清溪县政府当科员,后在其一再要求下去县中学当了教员。一九六六年到来,我家的恶梦从此降临。很快,爷爷被打成“历史”,主要的罪状便是作过旧政府的“县参议员”。
不过罪状远不止这些。我们家数代读书人出身,那时对经商是鄙夷的,成日读书,体力活自然又干不了,只有靠出卖知识,教书、作画、写对联蒙生糊口。
我们家的名声远播,据说早先附近几县都有人慕名而至,将孩子送到我们家所在的清溪县碧水镇妙姑湾来念书。这些孩子长大后其中有出人头地的,难免对老师有所周济,慢慢地我家有了一些田产,这当然更为我们家增添了不少罪恶。
爷爷被积极分子打死的具体年月在已难以考证了,乡邻们说法不一,有说是一九六八,可有的又说是一九六九年。那时父亲的年龄太小,据父亲的叙述我们后来推测,应该在二至四岁之间,当然就说不清了。他连自己的生日到死也没弄清,只是,给我过生日时他一脸的悲凉,然后喝得酩汀大醉,倒头睡上一整天。
不过,他对爷爷死时的记忆却是刻骨铭心的,对一些细节还多次提起过。听说,爷爷是被人用“块子柴”打死的。所谓“块子柴”就是用树干与粗些的枝干劈成烧柴,有不规则的棱,打在血肉之躯上可想而知了。
打得爷爷声声惨叫时婆婆(当地方言,与奶奶意同。作者注)再也不能抑制了,要想赴上前去护住爷爷,马上被人架住。那些人唯一有些人性的地方是打女人的手段相对要温和些,主要用拳头、脚尖和扇耳光。
整个过程几岁的爸爸全程在旁眼睁睁看着。父亲只能在一旁张着口嚎叫。父亲说,爷爷回头看了他一眼,喊了两声“水儿,水儿啊”,片刻便咽气了。
几天以后婆婆带着父亲爬上妙姑湾背后的玉皇岭。据父亲后来回忆说,他似乎记得,婆婆原本要带着他下跳的,犹豫了一阵,最后亲吻了幼小的父亲好一阵,极为不舍地说了一堆他不明白的话。从父亲能记下的枝言片语里我们知道,应该是把父亲托付给了苍天。
然后,父亲眼睁睁看着婆婆从玉皇观不远处的虎卧石附近纵身跳入了奔流的碧水河内。父亲绝望地哀嚎声惊动了玉皇观的一位道长。安顿了父亲便绕到岭下,从河中捞起婆婆的尸首掩埋了。
道长带父亲了一段时间。后来,红卫兵上玉皇岭砸了玉皇观,强迫道长离开道观,在岭下的妙姑湾一个生产队劳动,并被打成“历史分子”。
无奈之下,道长找我隔房的幺爷,并说服他收留了父亲。那时他就在心里默默立下誓言,绝不做“球用没得的读书人”。父亲立誓习武,拜了很多人为师,其中就有云鹤道长。成人后跟人学屠夫,从此走上一条与我们老王家之前格格不入的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