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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湖心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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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更的梆子响起,云绦和叶寻回到了门匾还是候府的公府。

    偌大的府邸里面,因为遵照他之前的命令,没有一个人守夜。

    两个人堂而皇之的翻墙进去,刚刚落下,云绦忽地拉住前面的叶寻。

    她手指竖在唇前,指了指前面远处的月亮门。

    叶寻压着声音问:“怎么了师傅。”

    “刚刚有个鬼影走过去了。”

    “是哪个?”身处鬼窝,叶寻已经有些波澜不惊。

    她摇摇头:“不是府上的,我瞧着有点像齐国公夫人。”

    叶寻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云绦拉住他的手,与他扣住手指,说:“走,瞧瞧去。”

    两人轻手蹑足,穿过小门。前面的路是长长的石径,两边种着垂柳。隔着错落柳枝,叶寻看到,真的有一个白色的虚影在款款前行,依稀之间,果然有几分国公夫人的相貌。只见那白影穿过罩楼,走到后园,一径往湖上的曲廊上走去,弯弯绕绕,行至了湖心小筑上。彼时月映水中,粼粼作闪,她自伏在栏杆上,静静看着湖面。

    “她在做什么啊。”叶寻小声问,这国公夫人真是阴魂不散,那天无故落水,连累师傅受难,如今变了鬼又到府上来吓人。

    云绦想了想,“她可能是前日在此落水遇难,痛恨这片小湖……难不成她要学精卫化鸟,衔石填湖?”说着松开了叶寻的手,“你在这等着,我上前问问她。”她一脱手,叶寻马上便瞧不见了湖心小筑里的情景,追上拉上她的手,求道:“师傅,能不能让我也见识一下去。”

    “得寸进尺……”云绦嗔怪道,却与他站近了些,抖下袖子掩住两人的手。

    两人并上曲廊,进得湖心小筑,云绦清咳一声,惊得那白色鬼影忙回身四顾。果然正是齐国公夫人模样!

    她见到身前二人,不识云绦,却认得叶寻,一时惶惶难立。

    叶寻和声道:“国公夫人。”

    她诧异到不可名状:“叶候……你是活人,怎么能看见我?”

    叶寻道:“实不相瞒,家师乃是酆都招抚使,得蒙恩授,在下习得***眼,能识六道阴阳……啊啊……”云绦狠踩了下他的脚,“啊……国公夫人,你既入鬼道,不去转世投胎,到此流连作甚?”

    她长叹一口气,幽幽道:“坊间都传候爷是当世奇人,原来还竟有这样的能耐。不过我的愁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您说起。”

    云绦问:“你说说看,是什么样的愁事,连招抚使的徒弟都搞不定。”

    她看了云绦一眼,似有些犹疑,但最终也没问什么,只是瞧着那湖面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潜到这湖底去看看,这里面有一个尘封多年的秘密。可惜我现在身质太轻,落不得水了。”

    叶寻猛想到可樱白天跟他说的过话,诧道:“难道你白天不是失足落水,而是故意跳下去的?”

    她点点头。

    “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湖下边有什么?”

    她看了眼叶寻,不忍道:“叶候,我是已死之人,可以诸事不忌,但这件事若是告诉了你,怕是会给你带来麻烦。”

    叶寻自从回府后麻烦事一件接一件,多到他对麻烦已经完全麻木了。

    “不妨事。你直管说就是了。”叶寻道,云绦帮衬着说:“对,他最不怕麻烦。”

    国公夫人静了片刻,才像是打定了主意,微声道:“这个湖下边,有我一个故人。”

    叶寻迟疑道:“夫人所说的故人是?”

    “就是昔日的诚王殿下。”

    叶寻和云绦同时瞠目,“诚王不是死了吗?”叶寻道,“皇上开恩,让他陪葬昭陵,又怎么会在湖下?”

    国公夫人摇头,“那个是假的,我说的,是二十多年前死的那个。”

    叶寻和云绦对视一眼,各自均想,原来果然有两个诚王,原来真的诚王竟然在湖中!但是不知道这位国公夫人怎么会知道的,难不成是她害得诚王?

    云绦问:“你怎么会知道真假诚王,又如何得知真诚王死在这湖中?”

    她呆呆道:“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就在三天前,我遇到一个曾经的知情人,他给我讲了当年的事情,我才惊悉,原来诚王早就不成人世了。”

    “你他¥@#……”

    叶寻和云绦同时张嘴要问,拌住了嘴,云绦瞪了他一眼,叶寻势弱道:“你先,你先问……”

    云绦问:“你是齐国公的夫人,为什么对诚王府的旧事这么上心?”

    “那是因为……”她软软了倚在一边,目光痴了,“在我三岁时,我爹作为朝廷的西卫大将军战死西秦,刘太妃可怜我孤苦,便将我收养在云韶宫。恪哥哥就在云韶宫,我和他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吃喝行住,俱在一处。恪哥哥待我很好,因为有他护着我,在宫里连公主都不敢惹我。我一开始一直拿他当哥哥,但后来有一天他告诉我,他不要我做妹妹,他终有一天会要娶我的……他从来没骗过我。”

    “后来呢?”

    “恪哥哥十九岁那年,不知道怎么落马受伤了,伤得很重。我去看他,他一直安慰我别哭,还逗我开心,分别时他对我说,他怀疑有人要谋害他,让我在他伤好之前躲在宫里不要随便出来。可等我再见到他时,他却对我很冷漠。现在想来,后来对我说那些话的那个人,便已经不是恪哥哥了。”她低下头看着湖水,泪如泉涌奔泄,声音像冷风过隙,凄凉啼血,“那时候,恪哥哥已经在这湖底了罢。”

    叶寻趁着云绦正和她一起伤感无瑕他顾,插空问:“是谁告诉你的这件陈年旧事?”

    “是万佛寺的游方高僧,苦华禅师,他曾是恪哥哥的府中长史,他说曾经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侥幸不死,后来才出家为僧。”

    叶寻心中一惊,真是巧得很,这位苦华禅师,他白天去万佛寺的时候正巧刚刚见过一面,当时还曾与他同桌饮茶。

    谁想这样一位得道高僧,竟是多年前诚王府中一位半路出家的长史。

    再往深了想,又不禁心沉。能在诚王府中杀害诚王,又能瞒天过海的人会是谁?诚王死去,既得利益最多的人又谁?能一手遮天,不敢使知情者上达天听的又会是谁?苦华大师知道答案,或许那刘院使也已经猜到了答案,只是他们都不敢说罢了。

    他长吸了一口气,问:“是谁?害死了当年的诚王恪。”

    国公夫人痛苦的闭上眼睛,“是我的夫君,齐国公苏伯仪……还有,坐在金殿龙椅上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