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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千尘对沈氏的性格也是有几分了解,知道她心意已决,就没劝她,笑着挽住她的胳膊道:“娘,我陪您一切去。”
她一副“要给沈氏撑腰”的样子。
见状,穆国公夫人也就不劝了,改口道:“我也陪你们一起去。”
沈氏看着母亲,又看看女儿,心情一下子又舒畅了不少,勾唇笑了。
于是,冬梅等人赶紧伺候沈氏换了衣裳,又给她重新梳头,抹了脂粉,涂上口脂,掩去她脸上的病容。
楚千尘还亲自给沈氏挑了一支金灿灿的赤金步摇插在她鬓发间,经过这一番装点,沈氏又变得像平日一般雍容华贵,容光焕发。
祖孙三人立刻从国公府出发,坐马车去了永定侯府。
穆国公夫人大驾光临,侯府自是开大门相迎,立刻就有门房婆子跑去荣福堂通禀太夫人。
太夫人亲自来了内仪门相迎,亲亲热热地直唤“亲家”,看向沈氏时,却是目光微冷,觉得沈氏恐怕是在娘家告了状,所以穆国公夫人才过来侯府,定是为了兴师问罪。
当太夫人看着楚千尘跟在沈氏身后从马车上下来时,脸色又是一变,明显皱了一下眉头。
楚千尘居然和穆国公夫人他们一起,也就是说,楚千尘今天去了国公府哼,何止是今天,说不定昨天前天她也去了国公府!
楚千尘这丫头啊,真是跟她那个姨娘一样,惯会钻营,为了讨好沈氏这个嫡母,甚至不惜跑去国公府尽孝,简直在国公府的面前把他们楚家的脸都丢尽了!
太夫人只斜了楚千尘一眼,心里的嫌恶更浓了。
“亲家,这边请。”太夫人亲自领着穆国公夫人去了内院最前面的正堂坐下,又吩咐下人上了茶,说了一番怠慢之类的客套话。
她面对穆国公夫人,那是客客气气,可话头转向楚千尘时,神情与语气就变得阴阳怪气了:“尘姐儿,你上次不是说要回来瞧瞧你姨娘吗?”
“哎呀,你姨娘都病了几天了,也不见你回来!”
回门那天,楚千尘走之前曾说过几天回来瞧姜姨娘,当时她说那番话也不过是为了膈应太夫人罢了,现在太夫人故意把这件事挂在嘴上自然是为了回击,想让穆国公夫人知道楚千尘不过是去沈氏跟前装孝顺罢了,连她自己的亲姨娘都不孝敬的人不过也就是个谄媚的小人罢了!
楚千尘淡淡一笑,面对太夫人的挑衅,神色平静。
穆国公夫人闻言,怒火高涨。
她可算明白了,也难怪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般冷静,这般沉得住气,她自小在侯府里总是被她祖母与父亲这般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但凡她性子浮躁一点,怕都得气吐血。
穆国公夫人嘲讽地扯了一下嘴角,反驳道:“亲家,这我就要说你了,姜姨娘又是什么东西,想让堂堂王妃去侍疾不成?!”
满堂静了一静。
“”
“”
“”
太夫人被穆国公夫人的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她来回扫视着穆国公夫人与楚千尘,算是看出来了,穆国公夫人也被楚千尘那手软磨硬泡的功夫给讨好了,有心给她撑腰呢。
太夫人不禁想起楚千尘大婚前,沈氏曾提过要把这丫头记在她名下。
难道今天穆国公夫人是因为这个来的?!
可笑,可叹!
太夫人简直就要笑出来了。
穆国公夫人的意思那自然也代表着穆国公的意思,这穆国公府也真是蠢,他们这么上杆子与楚千尘扯上关系,也不怕被宸王牵连吗?!哼,愚蠢至极!
王嬷嬷等人也是一惊,彼此交换着眼神,惊疑不定。
无论太夫人心里怎么想,她面上还是笑吟吟的,“亲家说得是,倒是我失言了,不过今天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穆国公夫人神色又冷了几分,谁跟他们楚家是自己人!
穆国公夫人抬手随意地掸了下袖子,疏冷之意溢于言表。
太夫人差点没翻脸,终究还是按捺住了,但也懒得拿热脸贴去穆国公夫人的冷屁股了。
太夫人端起了茶盅,心道:反正这人都来了,她们无论是为了什么事,总会主动开口的。就是沈氏要把楚千尘记到她的名下,这件事还不是得自己先同意了。
太夫人假装喝茶,老神在在地勾了下唇角。
沈氏也懒得寒暄,直接吩咐道:“来人,去把姜姨娘带来,再拿我的帖子送进宫去把楚千凰叫回来,就说我”
沈氏本来是想说自己病危的,可是穆国公夫人可见不得女儿这么咒自己,立刻抢过话,接口道:“就说,她祖母病危,问她回不回来。”
照穆国公夫人看,还是咒楚太夫人好了,反正楚令霄和他娘这对母子就没一个好东西!
太夫人:“!!!”
太夫人手一滑,端在手里的茶盅差点就没摔了。
太夫人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觉得沈氏与穆国公夫人今天来就是来闹事的。
沈氏开了口,侯府自然有人领命,还是陈嬷嬷亲自带了几个婆子去清辉院“传唤”姜姨娘,还有人出府跑去找楚千凰。
太夫人心里不舒坦,干脆不理她们。
她早就没有了刚来时的热情,自顾自地喝着她的茶,心里一时也想不通沈氏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要把姜姨娘与楚千凰一起叫过来。
气氛变得更冷了。
沈氏也同样不再说话,淡然地饮茶,气定神闲,而又带着侯府主母特有的高高在上,似是在说,这侯府的内院由她说了算。
厅堂里陷入一片沉寂,只偶尔听到有人用茶盖轻轻刮着茶杯的声音。
太夫人心里越发觉得国公府来者不善,眸光又沉了几分,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氏、穆国公夫人与楚千尘。
然而,这三人皆是不动如山,一派高深莫测,让人看不出端倪。
气氛随着沉寂的蔓延越来越僵硬,直到陈嬷嬷就把姜姨娘给押了过来。
众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了正堂外的姜姨娘。
姜姨娘穿着一袭水绿色的褙子,搭配霜白挑线长裙,鬓角只戴了两朵小巧的绒花以及一支碧玉簪,通身素净,身姿纤细窈窕。
姜姨娘在楚千尘回门那日挨了三十大板,这才过去了六七天,她的身子还没全养好,瞧着比从前还要憔悴,人瘦了一圈,透着几分柔柔弱弱的病态,仿佛一朵雪白的杏花绽放枝头,只要一阵风就会把她吹走似的,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沈氏目光沉沉地盯着姜姨娘,看着她渐行渐近。
姜姨娘优雅地拎着裙裾进入正堂中,略有些拘束地对着太夫人与沈氏福了福,行了礼,“太夫人,大夫人。”
她的声音如同她的外表一样柔弱可怜,脆弱得仿佛一拧就会掐出水来似的,只可惜在场的都是女子,没有人对她心生什么怜惜。
沈氏没说话,她还记得十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姜敏姗的场景。
那是她嫁到侯府的次日清晨,是双朝贺红的日子。
旁人介绍姜敏姗时,只说她是个寄居侯府的表姑娘,是太夫人的远房侄女。
那时的姜敏姗也是这副娇娇弱弱的样子,怯怯地叫了她一声“表嫂”,又送了一块说是自己绣的帕子给她。彼时,沈氏就注意到楚令霄在见到那方帕子的时候,脸色变了,他的脸上充满了内疚、自责与依恋。
虽然楚令霄什么也没说,可作为女人的敏感让沈氏意识到了她的丈夫对这位所谓的表妹不太一般。
彼时,她与楚令霄才刚刚成婚,她也想要维系好这桩婚姻,不让父母忧心,但是,楚令霄与她始终隔了一层。
再后来,楚令霄跑来跟她说想纳这个表妹为妾,说表妹已经怀了身孕,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就该有容人之量,该成全他们。
那个时候,沈氏对楚令霄的心就彻底冷了,看清了这个男人不值得她付诸真心。
哪怕后来老侯爷大发雷霆,把姜敏姗送去了老家,沈氏也没有因此觉得舒坦,更没有因此想过要把楚令霄的心给拉过来。
对了!
恍如有一道惊雷划过心头,沈氏骤然间就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当她斥楚令霄“算什么男人”时,他的眼神就仿佛受了莫大的屈辱,仿佛她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一样。
往事突然之间就历历在目,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清晰,那么深刻。
原来有的事早就隐隐有了征兆,原来真的是她当了睁眼瞎。
想着,沈氏的眼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浓烈的恨意,如决堤的洪水似的。
不止对姜敏姗,更多的是对楚令霄。
姜姨娘被沈氏的眼神看得咯噔一下,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
她楚楚可怜地看向了楚千尘,柔柔地唤道:“尘姐儿。”
这一声唤得柔情万千,百转千回,若是不知道的人,恐怕以为她对楚千尘有多疼爱呢。
楚千尘还没应声,但沈氏已经被激怒,就像是一点就着的炮仗似的,眸底烈火灼灼燃烧着。
姜敏姗没资格叫楚千尘!!
沈氏骤然爆发,抓着手边的茶盅,就向着姜姨娘掷了过去。
“啪!”
茶盅在姜姨娘的脚边砸得粉碎,滚烫的茶水与茶叶飞溅在她的鞋面与裙裾上,她花容失色地惊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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