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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幽,如果是往常,桃花村的村民早已经在自己家里数银子了。
他们留在桃花村的大都是老幼妇孺,向来都是占据着道德高地。
即便有人想要如何,也难以越过自己的道德标准来做些什么。
他们从没想过会有这一日,遇上的不是好人,而是一个没有是非善恶观的魔鬼。
他不在意老幼妇孺,只是想要自己玩得尽兴。
“你是如何对她的?”
路之遥站在这人身前,薄剑玩闹似地上下点在他的肩颈处,砍出一道道并未重合的血痕。
这人颤抖着嘴唇,忍耐着肩膀的剧痛,断断续续地回答。
“我没有、做什么,只是拉了她一把。”
话音刚落,薄剑利落砍下,将他的手臂脆生生地切了下来。
“啊——!”
手臂齐根切掉,顿时血流如注,温热的血喷洒上他的袍角,将那普通的蓝衣染成暗色。
路之遥拿剑往前,边走边笑,他只觉得兴奋极了。
这些哀嚎就像仙乐,不会让他有半分不忍,只会催促他,让他更快去满足自己的欲望。
王家的院落早已不似原来那般寂静和单调,这里到处都是哀嚎,到处都是血色。
这些年不少女子在这里呼救、求饶,可是没有人会回应,彼时他们只觉得好笑,因为加害者是他们。
如今他们成了案板之肉,任人宰割,所有人都在呼救、求饶,只希望会有官兵来这里巡视,能将他们救下来。
可是也没有人会回应了。
“下一个。”
锋利的剑尖点在地上,它被主人拖着往前走,在石板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白痕。
“公子,你放过我孙子吧,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
老妇人声泪俱下,不停地在地上砰砰磕着头。
她存这么多银子就是为了这根独苗以后能去沧州生活,现下不仅银子没了,孙子说不定也要命断此处!
“他才十岁,他都是被我们逼迫的,我孙儿是个好孩子,公子,你杀了我吧,用我换他……”
老妇人倒吸口气,嘴唇颤抖,随后,插入颈中的剑顺着这口气拔了出去。
“都是要死的,谁能换谁?我十岁时,懂的可不少。”
路之遥深吸口气,将兴奋至颤抖的手压了下去,可嘴角的笑却依旧那样温柔。
“时常听人骂我,畜生就是畜生,长大了也改不了本性。”
他将手背上的血滴擦去,留下一抹淡淡的红痕,随后循着哭声,摸上了那孩子的脖颈。
“你觉得你长大了会和现在的你有何不同么?”
那孩子哭哭啼啼看他,面上满是愤恨,口里却习惯性地服了软。
“我是个好孩子,哥哥你放过我吧,我从没害过那位姐姐。”
“骗子。”路之遥摇摇头,神色可惜。
手下用力,这孩子倒了下去,愤恨的神色永久地留在了他的童稚的脸上。
内心的郁结发泄大半,他捂着脸笑了许久,再也没有耐心一个个屠杀,便加快了速度。
井边坐着一位大汉,正是那位将李弱水位置说出来的人。
在他有限的几十年人生中,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就连微风中都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看着路之遥动手,听着他的笑声,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想要逃却动不了腿。
这是来自本能的害怕。
为了钱财而留下来拐卖女子的桃花村人,被终结在这个月朗风清的夜晚,死相惨烈。
做好了这些事,路之遥提着剑走到院里唯一的活人身前。
“久等了,现在带我去桃山找那些山匪罢。”
“这是桃山?怎么种的全是梨树?”
李弱水看着山路旁的梨树有些诧异。
这些树时日应该也不短了,上面已经挂了不少青涩的小果子。
那位浑身腱子肉的壮汉看她一眼,嘴唇翕合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我们不想和你说话,和那个人在一起,你脑子有坑。”
“那我就自己说了。”李弱水看了他和另一人一眼,略微挑眉。
“曾经有个小男孩,非常强壮,年纪小小就一身肌肉,自诩武功第一,没想到后来遇到了瘦弱的路之遥,被他暴揍一顿……”
“谁被他暴揍一顿!”这壮男怒目看向她:“别把我和他扯在一起,他不配!”
“你和白霜是一伙的吧?”
李弱水凑过去问他,试图通过月色看清他的神情。
这人的愤怒的样子和白霜一模一样,还都对路之遥这么厌恶,说不是一家人她都不信。
这壮汉意外地看她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另一位戴着斗笠的男子立刻轻咳一声,止住了他的发言。
“关你屁事!”壮汉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但现在不需要他的回答也能确定了,白霜和他们就是一伙的。
当初白霜参加比武招亲是为了进郑府,她又和这些人一伙,郑家又有郑言沐这个疯子……
这些其实都能连在一起,深挖下去说不定能挖到什么。
她怎么觉得自己阴差阳错走了一条原著的暗线。
原著既写了陆飞月二人谈恋爱,又写了他们走江湖时办的案子,可惜她穿书之前还没将书看完,不知道结局到底是什么。
真愁人。
不仅要攻略变态,还要走暗线吗?
实在是太劳累了。
李弱水跟着两人往山上走,由于她听话得根本不需要两人推搡,三人很快便到了黑匪门口。
“还挺识时务。”
壮汉又看了她一眼,随后皱着眉转过头去开门。
看到她就会让他想到路之遥,这可真让人不舒服。
这是个非常典型的匪帮,到处都点着火把,帮里的人多是男子,他们扛着刀打着赤膊走来走去,偶尔还将眼光扫到李弱水身上。
李弱水被带着走到了大殿中,那里站着不少人,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李弱水。
领头位置坐着的正是今日来相看“货物”的周公子,他手中翻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只是略略抬眼看了她一下。
这位周公子的气度和这匪帮格格不入,不像是这里的领头人,他身边站着那位蓄着络腮胡的更像一把手。
只是他也有些谄媚,不停地给周公子打扇,笑得眼角挤出皱纹。
“周公子,您看这帐可对?我们可从没有吞款!”
那姓周的只是翻着册子不说话,大殿里陷入寂静。
李弱水站在殿中,眼神到处瞟,看看这里,看看那里,随后和一双差点埋没在人群中的眼睛对上。
她稍稍侧了侧身子,寻了个角度看过去。
只见一个浑身破烂的男子被绑在柱子上,见她看过来的瞬间便瞪大了眼,悄悄向她摇头。
???
李弱水看不懂,索性转过了头,又去观察其他地方了。
“原本只是来此处查账,没想到竟遇到了故人。你同路之遥什么关系?”
那位周公子看完了账本,终于抬头看向了她。
李弱水沉默一会儿,直直地看着他:“大概是,爱侣。”
其实远不到这个份上,但这位周公子看起来就像是对这件事感兴趣的样子,自然是要说得过分些。
“爱侣?”
周公子略显嘲讽地重复了一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姑娘,我奉劝你一句,比起做他的爱侣,还不如认命被我们卖了。他这样的人可不懂什么爱不爱的。”
李弱水没有回话。
就她猜想,到目前为止和路之遥这么亲近的可能就自己一人,她比这些人更清楚他的缺陷。
但她也知道,他并不是无药可救。
“或许还有第三个选项,放我回去。”
李弱水不想和他们争辩路之遥的人格问题,只能尽力和他们周旋。
“你不用这样。”周公子撑着扶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再拖时间他也不会来,我很了解他。”
“那要不要赌一把?”
李弱水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这样最好拖时间了,路之遥肯定会来的。
“不用赌,他或许有过来救你的想法,但肯定更想以此做借口大开杀戒。
救人的想法总会被杀人的愉悦感压下去的,一旦杀疯了,那里还想得起来留个活口,一个瞎子,找不到这里的。
毕竟,畜生不将人拆吃入腹已然很好了,哪里懂什么救人。”
周公子慢悠悠地将账本放到一旁,不慌不忙地朝她点了头。
“看在你敢和这人在一起的份上,就给你一些时间,看他会不会来。你想知道什么?”
拖时间,自然是要让人说故事,这招她已经非常熟悉了。
“那你就说说桃花村吧,为什么他们会成如今这个样子?”
“你倒是很会拖时间,这就是个很俗套的故事了。”
桃花村以往也是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村落。
村如其名,每到三月春风吹过,这里便会漫山遍野地绽着桃花,粉嫩一片。
除了普通农活外,村民以酿桃花酒为生,每月都会选定一个日子前去沧州卖酒。
生活还算富足和丰裕,年轻人过得快乐,老人尽享天伦。
他们每日最爱做的事便是去河边散步,那时还没人意识到河里映着霞光的景色有多美,因为那就出现在他们的日常里。
直到有一位诗人无意中进到了这里,看到了水天一色的美景,他立即诗兴大发,赋诗一首,随后桃花村便慢慢出了名。
不少有闲钱的诗人和公子小姐都来到了这里,他们吟诗作对,风花雪月,银子像流水一般哗哗用尽。
祸福相依,外人都道这是天大的福分和运气,但事情却慢慢走向了奇怪的方向。
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与这些勤劳的村民格格不入。
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许久也比不上他们的一杯酒、一支曲时,他们每日的劳动便成了一个笑话。
嫉恨在心中发了芽,凭什么他们这么轻松,却能一日花掉到他们一年的钱。
从未走出桃花村的村民被嫉妒浸泡,他们未曾意识到,当开始与其他人比较时,便是痛苦的开始。
直到七年前这些黑匪来到桃花村,掳了村里的女子去卖,他们报了官,来的官兵却很敷衍,直说自己办不到,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但在这些村民中,也有不少恶人萌生了和黑匪合作赚钱的想法。
王氏夫妇便是其中之一。
“可笑么?明明女儿是被我们卖的,最后和我们合作最积极的也是他们,还要借女儿的诞辰来骗人卖惨。”
周公子交叠着二郎腿,从上而下看着李弱水。
“卖一次,能得将近百两银子,这可是以往好几年的收入,足以抹平这些恶人内心的伤痛了。”
站在他身边的络腮胡大笑几声:“我们这几年全靠他们,进账的钱可不少!”
呸!
李弱水直想翻白眼,这些人真是乌鸦笑猪黑,他们就是拐卖的源头,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是恶人。
“说了这么久,你看他来了吗?不要抱什么幻想……”
殿外有烟花冲到天上,随后爆裂开来,这猛烈的声响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不详。
李弱水看着他们,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烟花对他们来说是预警,可对她来说是即将解放的灿烂。
“抓住她!”
周公子看着那烟花,二话不说地指向李弱水。
李弱水当然不会束手就擒,方才很多人已经放松了对她的警惕,此刻跑起来很容易。
她就像一只敏捷滑手的小鸡仔,在人群中不停地穿来穿去。
不少人心系外面的打斗,但又得听令抓李弱水,一心二用,一时间竟也没能立刻抓到她。
李弱水围着那被绑在柱子上的人跑,他也很上道地抬腿挡着不让人抓到她。
就这么短的时间,路之遥已然走到了殿门口。
他身上的蓝袍成了隐隐的深紫色,滴落在地的却是红色的血滴。
李弱水转头看去,只见来抓她的那几人正悄悄从殿里离开,原本叫嚣着要和路之遥一站的壮男也溜了。
……
这不是比白霜还不如吗,好歹白霜还和他斗了几招。
头领要跑,下面的喽喽自然要掩护他们,更何况领头的那位黑匪还没体会过对上路之遥的绝望。
“周大人,你们先走,让我们来收拾他!”
按照路之遥的性格,他必定会多说几句,语气要柔,但话语里要带足不屑。
但他没有回应这些人,反而是颤着眼睫,压着手中的剑,对着屋里问了一句。
“李弱水?”
“这里这里!”李弱水蹦了几下,表示自己如今尚好。
出乎李弱水的意料,在听到她的声音后,路之遥还是没有嘲讽其他人菜,反而利落地出了剑。
黑匪虽然身手还可以,但也只是针对普通老百姓,正对上高手,或许连之前那位满身腱子肉的壮汉都打不过。
杀了他们对路之遥来说并没有难度,但需要花些时间。
他直接攻向这些人的喉口,几乎是用了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杀了他们,速度自不必说。
就连那位绑在柱子上的男子都看得目瞪口呆。
直到大殿里再没有声响,路之遥提剑向他们这个方向袭来,直指绑在柱子上的这个男子。
“等等,是一伙的!”
李弱水立刻出声阻止,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远离了一步。
刀剑无眼,伤到自己确实不太好。
她话刚出口,路之遥便停了手,静立一会儿后向她走来。
路之遥额发微湿,鼻尖带着细小的汗珠,他走来时将带着血腥味的外袍脱掉,只剩白色的里衣。
站到她身前,路之遥轻轻舒了口气,将她身上的绳子隔开后便将剑扔到了一旁。
他再次拉起她的手腕,将那串佛珠又缠到了她手腕上。
眉眼带笑,似是完成了什么大事。
“你总是一不小心就被人捉走,看来以后不能让你离我太远。”
“我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但好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安然待在身边,无论如何都会被人抓走。这让我有些……焦虑?”
他斟酌着措辞,试图让李弱水明白自己此刻的感受。
路之遥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论场合、不论时机,只要他想,就会毫无保留地向她倾诉他的想法。
即便这想法不知歪到了哪里。
李弱水此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又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路之遥触上她的脸,语气轻柔地说出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所以,在来的路上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将你关起来,便没人能将你抓走了。”
“好么?”
???
李弱水顿了一下,眨眨眼睛看着他,这就是传说中的关小黑屋吗?
如果这是普通的攻略游戏,她大概是走到了BE线。
但这是真人,这不是在玩游戏,她虽然不能重开,但她有选择权。
“蛊毒怎么办?我现在还中着毒,不如容后再商讨?”
感谢白轻轻给她下了蛊毒,不然她现在真的找不到理由来拒绝。
因为不管什么借口都只会让她看起来不情愿,结果或许会比关小黑屋更糟糕。
与其自己顶包,不如直接甩锅给白轻轻。
“没关系,我们出去后便去找她。”
路之遥眉眼绽开,似是很满意她的答案,他原以为她会拒绝。
他都已经想好了,若是拒绝便直接做成人偶吧,就像白轻轻控制她那样,李弱水依旧能跳能跑,但不会离开他。
“我们还要给她找解药吗?”
李弱水开始思考这次要怎么对付过去,一旦进了小黑屋,主动权或许便不在她身上了。
到那时,她只能等待路之遥每日来看她,攻略成功还不知得等到哪日。
“找解药?”
路之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声轻笑起来,还顺便帮她将头发别到耳后。
“你怎的傻了?将剑架到楚宣的脖子上,你猜白轻轻会不会给你解毒?”
???
他们这家人怎么回事?
“等等,你早就知道那人是白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