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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这一晚其实过的并不安稳。
怀姣刚关了直播打算睡觉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他等了两秒确定声音是从自己房门口传来的,才问了句:“谁啊?”
“我,卓逸。”
卓逸的声音还挺好分辨的,今晚跟怀姣说话最多的就是他。怀姣当时已经躺进被子里了,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去开了门。
卓逸是来给他送创可贴的。
在三楼卓逸过去找他时正打着手电筒,怀姣抬手的功夫卓逸就看见了。
平时绝对不算心细的人,和众人分别回到房间后却总回想着,黑暗走廊里手电筒灯光底下的那个人。
他好像受伤了。
房间没有拖鞋,怀姣从床上翻下来打着赤脚往门口走,他有犹豫过一秒要不要先穿条裤子,只是最后懒惰和一点小洁癖占了上风。
怀姣藏在门后面给卓逸开了门,只露着个脑袋往外看,嘴上问道:“干嘛?”
卓逸看了他一眼,说:“创可贴要不要?”
怀姣都呆了一下,今晚和面前人的几次交流,让他并不觉得两人关系有多好,卓逸在游戏里调侃他和邢越关系时的恶劣表情,怀姣现在都还记得。
和此时站在他门口,面色平静的样子很不一样。伸手接过卓逸递来的创可贴,怀姣小声道了句:“谢谢。”
他以为卓逸送了东西就要走了的,只是等了两秒却没等到门外人的动静,怀姣抬眼去看他,表情有些疑惑。
卓逸身量很高,背对着走廊灯光站在门口时,在怀姣面前打下了一片暗影,笼罩着他似的。怀姣看到他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句什么但最后又没说出口。
怀姣实在不是好奇心重的性子,卓逸不说话也不走,他就只能在门内乖乖等着。卧室里铺的是木地板,虽然开了暖气但毕竟是冬天,赤脚站久了还是挺冷的。
为了暖和一点,怀姣抬起只脚踩在自己另一只脚上,冰冷脚掌心触上温热脚背,那温差使得他脚趾都跟着蜷了蜷。
卓逸不知道面前人此时在门后是怎样一副奇怪站姿,他只看到怀姣动了下,于是顺嘴问了句:“怎么了?”
怀姣摇了摇头,说:“没事啊。”
卓逸蹙了下眉,他这时才发现从开门到现在,怀姣一直都一副不方便露面的样子躲在门后面。
他露着半个脑袋,葱白的手抓着门框,不让人进来自己也不出去,那模样活像是……
房间里藏了人似的。
卓逸表情变了变,那一刹那出现的些微怒意,让他面色微冷,声音都沉了下来,“没什么事,你一直堵着门口做什么。”
“我不能进去?”卓逸开口时,完全没想过自己是以什么立场说出这句话的。
他心里只有些莫名焦躁,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在怀姣怔楞望过来时,神色一顿,伸手就往门上推去。
“还是你房里有什么人,不方便让人看见?”
怀姣被他这话搞的,表情都呆了一瞬。
他,他这是说的啥啊???
卓逸扶着门往里推的动作不似作假,他力气很大,像真觉得怀姣房里藏了人似的。怀姣本来就只是虚虚扶着门,地板冷的他单脚都快站不住了,那瞬间差点让卓逸推得一个趔趄。
眼看着人要进来了,怀姣又冷又急下,忙不迭就慌张喊到:“我、我没穿睡裤!!”
“……”
?
卓逸眼睛都睁大了一瞬。他似乎没反应过来怀姣说了什么。
怀姣喊完脸都红了,特别是卓逸表情怔楞地朝他望过来的时候。
其实男生之间打着赤膊,不穿裤子的情况本不算羞耻。但就是这样在陌生人面前遮遮掩掩,不自不在的才让气氛尴尬。
他抓着门板的手都紧了不少。
卓逸回过神来,他在怀姣羞耻欲绝的视线下,动作略显僵硬地侧过头。
咳了一声。
怀姣为了不让气氛继续尴尬下去,只能忍着脚趾蜷缩的耻意,快速解释道:“我之前在楼上摔了一跤,裤子上全是灰弄得很脏,你没进来之前我刚打算睡觉……”
“所以就、就没穿。”他朝卓逸看了一眼,又补充道:“也没穿鞋。”
“啊,哦。”卓逸被他看的,呐呐回了一声。
怀姣见他完全没接收到自己的意思,还一副魂归天外的样子,只能咬咬牙,语气略微直白地提醒道:“哥,我现在没穿裤子,鞋子也没穿。谢谢你的创可贴我待会儿会用上,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可以明天再见吗?”
“我好冷啊。”语气已经有点可怜了。
卓逸:……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头转向地让怀姣打发走的。
卓逸躺在床上脑子里还乱七八糟的滚过一些奇怪念头,他完全没记住怀姣一连串的解释声因,他只记得那人躲在门后面露着半边脑袋,手指可怜地抓住门框不让他进去的样子。
卓逸闭着眼睛,心里止不住地乱想道,这人,这人睡觉怎么不穿裤子啊……
……
怀姣快冻傻了,卓逸一走,他门一关转身就往床上蹦。
蜷进被子里时牙齿都要打哆嗦了。怀姣用手捂着脚,一边在脑子里跟系统呜呜呜说好丢脸,一边又在脑子里骂卓逸大傻帽。
他完全忘了别人是出于好心来给他送创可贴的,只记得自己差点光着屁/股给人看见。
等脚暖和了,困意也渐渐上头,他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只是恐怖片里的第一晚注定不会平静。
怀姣睡意朦胧间,觉得自己好像被鬼压床了。
起初只是感到身上很重,那种重不是身上被压了重物的重,而是四肢手脚都被钉死在床板上,动弹不得的重。
再然后就是冷,怀姣这一晚经历过太多次的冷,可唯一让他觉得骨头缝都渗出寒丝的,只有在三楼阁楼前,让“人”捏住手腕桎梏在冰冷怀抱里的那短短几分钟。
现在也是同样的,被子里冷得像冰窟,周身都浸满寒意。
刺骨的一双手,从他曲起的膝弯抚到了脚腕。细骨嶙峋的指节上好像没有什么皮肉,它握着怀姣脚骨时,有轻微的硌痛感顺着脚骨往上爬。
怀姣的一双腿生得格外好看,特别是此时怀抱着蜷在被窝里。
细白肤肉陷进绵软床面,规整交叠着,无知无觉地挡住了部分。
原本只是流连在脚踝处的那只手,似乎都被这模糊光景吸引了。怀姣身上又冷又热,脑袋跟被下了药似的一片混沌,他能意识到有东西在碰他,却怎么也无法清醒过来。
小腿间隔着只手,渗着寒意的骨节细微移动。
床上的人好似在梦里发了癔症,明明四周空无一物,却让他如被禁锢一般一动不动的,只能细细颤着慢慢抖着,如案板上的可怜小鱼,任人施为。
“冷……”怀姣昏沉间,发出无意识的细弱声音。
他额上冷汗涔涔,因为被恶劣对待,连眼尾都晕着红。
睫毛粘成一缕一缕,像是已经哭过一样。
……
如跗骨之疽一般刻入骨髓的寒意,和上次一样,在怀姣难以承受之前,忽的就被一股猛然出现的力道,赫然从身体上拔除了。
怀姣意识恍惚间,只听到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语气阴翳,森然警告道:“不要做多余的事。”
——你心疼了?
“闭嘴。”
——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
——他跟我的关系,你不知道吗。
和他说话的人,声音也像寒意笼罩,阴恻恻的淬着冰一般。
它已经忍耐太久了。
在没听到面前人回话的它,恶意和怒意,如吐信的毒蛇,遏制不住地往外滋生。它在男人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倏然伸出手,一下子拽住床上人的脚腕,接着连人带被的从床上拖了下来。
怀姣跌在地板上发出不小的一声响,明明意识无法清醒,身体却能感觉到疼,这是今天的第二次。
尖锐的痛感和赤身贴在地板上的寒冷,让他的眼泪一下坠了出来。
“啪嗒”一声清脆响声。
四周好像都安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