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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怀姣懵了一瞬。
耳朵嗡鸣一般失去了片刻听觉。
“……什么?”
手下拽着的手腕传来不易察觉的细细颤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卓逸顿了顿,才发现怀姣只穿了件单衣,他松开手,动作飞快地脱下自己外套往怀姣身上一搭。
怀姣下意识捏住外套,抬眼朝卓逸涩声问道:“秦丽,在哪儿?”
“阁楼。”
怀姣白了脸。
所有不可能的事件中,唯一意料之内的答案。
“你昨晚没听到声音吗?”卓逸身旁站着的陆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些,他低着头对上怀姣的视线,道:“我们都听到了,楼上的动静。”
“没有……我昨晚,睡得太沉了。”
陆闻扯了下嘴角,却没做出笑的表情,也是,现在确实没人笑得出来。
“很响的动静,像重物在地上拖拽……”卓逸未完的话在瞥见怀姣脸色时止住了。他侧着脸,很少露出这样的晦暗表情,收声道,“算了。”
几人站在大厅里,面色一个赛一个的差,特别是唯一的女生林之芝,她紧靠着陆闻,似哭过一般眼睛红的吓人。
“先走吧好不好,先离开这里……”
“走不了了。”邢越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的队伍。他从紧闭的别墅大门口往这边走来,靠近时视线在怀姣身上停留了一瞬,接着沉下脸,冷声道:“门打不开。”
“怎么可能?昨晚不都好好的?”林之芝显然被吓住了,转身飞快地朝门边跑去,“怎么可能啊,怎么会打不开!”雕刻精致的金属门把,被焊死一般,在剧烈的推搡动作下,纹丝不动。
卓逸陆闻也变了脸色,几步往门口走去。
“钥匙呢,不是有钥匙吗?”哭音明显的上扬女声,在砰砰几下重重的敲击无果后,拽住身旁人的手臂大声叫道:“卓逸你他妈把钥匙弄哪儿去了!”
卓逸眉头皱的死紧,他一语不发伸手极快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
钥匙没入锁眼,所有人登时松下口气,只这口气还没松完,下一刻卓逸就一脸暴躁地拔出钥匙,狠狠往门上踹了一脚。
“谁把门堵了,打不开操!”
“怎么会,不可能啊!”林之芝不信邪地一把夺过卓逸手里的钥匙,自己往锁眼上怼去。
结果很显然。
怀姣站在门边,他望着紧闭的厚重铁门,心里不住浮现出一个词。
暴风雪山庄。
惊悚小说里经常出现的,无法逃离,与外隔绝的密闭空间。
这里刚好发生过凶案,被困在密室里人又刚好与过往凶案相关。
剧情里稍微提及的,几个身怀秘密的年轻人,在这样一个命案发生地重聚在一起。
第三天突兀死去的秦丽是一个引子。
有人在刻意引导这一切,打不开的门,仅仅是游戏开始的讯号。
林之芝这时终于忍不住了,她崩溃一般,尖叫一声,“别他妈搞这一套,就这么几个人,出问题也在我们几个人里面。昨晚都没事,怎么今天就出事了?”
她猛地转过头,对准身后脸色很差的怀姣,扬声道:“为什么昨晚我们都听到声音了,你偏偏睡得很好。”
一大早发现秦丽的死,让她此时无法保持冷静克制,只是寻出一个异常的突破口,就急切质疑:“早上敲门的声音那么大,你却无知无觉地在睡觉?”
怀姣白着脸,嗓音微颤地解释道:“我不知道……我昨晚莫名其妙就睡得很沉,今早你们敲门的时候,我脑袋都还不清醒。”
怀姣说完,倒觉出了一点奇怪,他抬起点头,小声问道:“可是,你们都听到声音了,为什么没人去看……”
几人沉默了一瞬。
“因为跟你一样,脑子不清醒。”开口的是一旁抱臂的邢越,他此时口中的脑子不清醒,并不是和往常一样刻意作弄怀姣的话,而是在平静陈述昨晚的情况。
“那个声音很奇怪,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中。如果不是今早秦丽出事的话,我会以为只是在做梦。”陆闻尽量冷静道。
周围又安静了些。
“等等,不是还有手机吗?”林之芝想到了什么,忙道:“可以报警啊!”
“没信号。”陆闻刚拿出手机就抿紧了唇。
“怎么可能啊早上不是才打过??”她说话间慌忙去够口袋里手机,同样没有信号。
邢越,卓逸同时看了眼手机,两人一瞬间变化的脸色表明了情况。
怀姣看到几人拿手机的动作,徒然就意识到——
“怀姣你的手机呢?”
“不、不见了。”怀姣说出来这一刻自己都觉得诡异,为什么不管什么事他都能搞出点不一样的动静来。
这个年代的年轻人,就没有能离得了手机的,哪怕是出来玩也绝不可能忘得了它,更别说过了这么几天才意识到手机丢了的。
“什么时候不见的,为什么你没提过?”卓逸蹙着眉问他道。
“我不知道,好像,我第一天晚上还用了的……”第一晚,大冒险,三楼。怀姣想到什么,徒然抬头朝邢越望过去。
邢越没什么表情地遥遥和他对上视线。
“邢越你记得的吧?第一天晚上我上三楼的时候用了的,我用手机打的手电筒。”怀姣面带慌色,求助一般跟男人确认道。
几人同时看向邢越。
“嗯。”面容冷俊的男人,不紧不慢应了声。
怀姣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他是真的怕邢越因为对他有意见而直接矢口否认。好在对方似乎还没有恶劣到这种程度。
“掉在三楼了?”
怀姣点点头。
“要去找吗?”他小声问道。
“当然要找,谁知道你的手机有没有信号,万一有呢?”林之芝抢白道。
“可是……”可是昨晚上去过一次,走廊里并没有发现手机一类的东西。
怀姣想说的话,让蹙着眉有些不耐烦的卓逸打断了。
“还没意识到吗,所有人都出问题就不是手机的问题了。”他朝怀姣看了一眼,缓了下声音,“是这个房子的问题,有东西在屏蔽信号。”
“那怎么办?门打不开手机没信号,就这么傻站着坐以待毙下去?”林之芝的声音急切中带着隐约哭腔。
“先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出口。”陆闻道。
“一楼,二楼,都去搜一遍,门不行还有窗户,卧室窗户都看过了吗。”
“对,对!卧室窗户!”
陆闻的话带来一点微小希望,他在林之芝迫不及待打算动身时,又提醒道:“不要分开,一起行动。”
别墅临山而建,因为在深山里为防山林野兽出没,一楼的窗户外,都是加了防护网的。
几人试探性拿工具打砸几下,坚固的金属护网上连印记也没留下,怀姣其实并没有抱什么期望,暴风雪山庄模式里,根本不存逃离密室这一说。
二楼总共八个房间,他们六人占了靠里的六间,房间格局大同小异,推开门都是相同的布置。
其他几人的房门都关着,此时唯一大敞着的只有怀姣的卧室,卓逸率先往房间里走,卧室床右手边就是开放透亮的大窗台。
卓越几步走近,伸手推了推,窗户很轻易就往外打开。
身后几人跟着上前。
“这么高?!”窗外并不是众人所想的平地,反而因为临山修建,身后一整侧都是山崖峭壁。
掉下去就能摔得尸骨无存。
卓逸等人默不做声,退后几步又朝门外另一边卧室走去。这一边倒是景象正常的别墅后院,只是头一天不过杂草众生的别墅草坪上,此时密密麻麻竖立着尖削木刺。
那些木刺交错竖立着,尖锐刺角根根对着窗台。就算能借助工具下去,也根本无法落脚,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被戳个对穿。
明摆着有人要将他们困死在别墅里了。
从二楼下来时,气氛沉闷的诡异。
一楼大厅里,前一天晚上还嬉笑着玩过游戏喝过酒的大厅沙发前,几人呆坐着,没人发出一点声音,壁炉里没有生火,冬日山上的刺骨寒气从大厅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缓慢渗出。
怀姣身上披着卓逸的外套仍冻得手脚僵冷。
他控制不住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冷了?”卓逸看了他一眼,起身道:“我去生火。”
“不用了……”怀姣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还提出要求有些不合时宜,想阻止卓逸,却被对方打断道:“我也冷,这种时候更没必要苛待自己。”
壁炉点燃后,大厅霎时回暖,怀姣僵硬的脑袋似乎都能正常运作了。
几人其实都冻得不轻,等室内温度让人感觉到舒适之后,才有人缓声开口道。
“其实不必太丧气。”
“长时间失联,家里人总会察觉到的。”
“我们只需要等。”
“对。没错。”
众人迎合两句,都刻意忽略了房子里此时少了一人的事。
冬季的白天总是十分短暂,等室内光线渐渐暗下来,众人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一整天没有进食,几人早已饥肠辘辘。平日的主要负责食物的两个女生,因为少了一人,另一个并没有做饭的迹象。
最后居然是邢越进了厨房。
怀姣有些了然,三天的短暂相处让他不难发现邢越作风的规律。他似有一套刻板的生物钟,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总是安排的很好。
晚饭端上桌时,怀姣忍不住朝邢越脸上看了看。
对方冷着张俊脸,一脸高傲表情,实在不像是会下厨房的样子。
“看什么。”邢越垂下视线瞥他一眼。
怀姣摇摇头。
饭桌上安静得只有一点碗筷碰撞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姣瞥到一桌之隔的林之芝,垂着脑袋不住地抽搭哽咽,她说:“昨天这时候,我还和秦丽一起做了饭。”
没有人回话,抬筷的动作却都慢了不少。
“我刚刚在想,如果晚上没玩那个游戏的话,是不是秦丽就不会出事……”
“别乱想。”
“我没有乱想!都是那个游戏,不是那个什么游戏的话,秦丽她根本就不会提起沈承遇!”
“都是因为沈承遇,都是因为提到他了!”林之芝越说越激动,音调上扬到了有些尖锐的地步。“我们几个人都逃不掉的,四年前就是在这儿,就是我们几个人!”
“自己作死倒怪到死了的人身上了。”
邢越放下筷子,声音不冷不淡地响起来。
“沈承遇听到了都要觉得晦气。”
“邢越你什么意思?”林之芝红着眼睛朝邢越吼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一个后来的,什么都不清楚就别在这儿乱说话!”
邢越嗤笑一声,道:“我要是沈承遇,也巴不得不放过你们。”
怀姣嘴唇紧抿着,抬眼望向几人。
然后他听到,一整天话都很少的陆闻,此时在桌上突然开口道:“我倒是觉得奇怪了。”
“如果说真跟沈承遇有关,我们几个在这儿无可厚非。”
“可邢越,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在这儿呢。”这种时候发生内讧才是最要命的,陆闻不可能不清楚,可他此时仍旧阴着脸,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气,恶声道:“轮得到你给他出头吗。”
“还是说,这装神弄鬼装模作样的一出,根本就是你邢越在搞鬼呢。”
“对啊,这里唯一跟四年前无关的就是邢越了吧!”林之芝像找到了主心骨,瞬间跟着陆闻走,“他是多出来的一个人,他最不正常!”
餐桌上安静了一瞬,怀姣在这一瞬间,莫名感到脑袋有点晕。
不是心理上的晕,而是生理上真实体现的头晕。
“那个,我……”他想说句什么,可接连而来的视线模糊,让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应该不是他一个人的感觉,因为怀姣能感觉到刚才还气焰很嚣张的林之芝,此时忽地蹲坐下来。
怀姣蹙紧了眉,他使劲想要意识清醒一些,撑着桌子摆了摆头,下一刻,眼前一暗,身体失了力道,整个人瘫软着伏在桌上。
他脑袋贴着桌面,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怀姣似乎听到有人冷笑了一声。
那人说:“现在倒是不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