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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了妈妈后,她超人似的忙,放暑假了也没感觉,直到有人通知她去进修学习,她才恍然大悟,她在这个夏天函授就毕业了。
教院老师在上面讲课,她在下面溜号,总偷偷碰碰自己的胸口,每上完一节课她感觉那里就鼓胀一些。
午休铃声刚停,教室只剩她自己了。她没敢动,感觉能量从每根血管汇聚到她的胸口,那里像两个吹足的气球那么满,又像两只铅球那么沉,它们沉坠着。
她听见后门那里有响声,回头见一个背影对着她,那个人脸对着角落,掀起衣襟在鼓弄着什么。
她观察后发现那个人在挤奶水,那也是位新手妈妈。
红梅摸摸自己的两个气球,觉得还有点空间,她想挺一挺,坚持到坐下午车回去,就没舍得挤。
总算挨到上了火车,她坐在过道边,每当有人经过,她赶紧伸展双臂护着自己,生怕有人撞到她,她的气球已经要爆炸了。
下车时,又伸开双臂在前面给自己开道,用胳膊架起空间免得别人撞到她。
下车后,虽然归心似箭,但她实在不敢快走,她托着两个铅球慢吞吞走完那段路程。
进了门,一眼看见儿子在婆婆炕上熟睡,婆婆邀功似的说:“他二姑刚喂完,吃饱了”。
我的老天,涨了一天,留了一天,就为了给云飞吃,可是脑残老太婆竟然刚喂饱了孩子。
她无奈地进了自己屋,蹲下身冲着脸盆挤出存了一天的奶水。
如释重负了,但好心疼,就别提遭的罪了。
第二天是前一天的复制。
她脚刚迈进院门,就把衣扣解开几粒,在窗外看见婆婆举着云飞迎她,她三步并作两步进屋就抱过他,他一口就允吸上了。
喷涌而出的汁水淋了他一脸,他像只饥饿的小狼。小眼神恋恋不舍地看着妈妈,他纳闷:“今天吃的好饱啊”!
她如此这样学习了三天,这三天一言难尽。
学习结束后带回了一堆复习资料,总之就是背背背。
在这个家,没人给她提供学习时间,她的工作量一样不少,捞完了小山似的饭,洗完了成堆的碗,剩下的时间才是学习。
在她的小炕上她盘腿而坐,怀抱云飞,腾出一只手举着生涩的《教材教法》背复习题。
云飞目不转睛地看着年轻的妈妈,她背下一道题就对儿子笑一下,说:“以后你也要这么努力哦”。
一天下午,正当她这样背题时,闻立进了院,后面跟着一个人,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屋,闻立对她说:“你看谁来了”?
她从复习题上抬起头,见妹妹站在她面前。
闻立得意地说:“我给你找帮工来了,妹妹放暑假被我接来帮你哄孩子,你就有时间学习了”。
妹妹笑着从她怀里抱过云飞,姿势还很到位,妹妹说:“你专心背吧,哄孩子交给我”。
红梅看着闻立,不知该怎么说他。这就是他的好主意,也是帮她的方式。
妹妹果然帮了她大忙,也帮了闻立大忙,给孩子洗涮都是妹妹包揽,红梅安心地看了几天书。
很快,她就得返回县城参加毕业考试,连考三天,通勤的话时间来不及。
于是一支赶考大军组成了。
成员有闻立,二姑姐,二姑姐女儿,妹妹,她自己,云飞。
为什么是这样的组合?
他们要暂住二姑姐公爹家。
二姑姐不去谁也不认识那个老头,而二姑姐一去她吃奶的女儿就得去;
闻立不去没人干活,他特此请假了;
云飞扔不下,他必须去;
妹妹帮忙哄云飞也得去。
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为她结业考试出发了。
闻立弓腰背着一个大包袱,里面装满两个孩子的用品,还有大人用的铺盖,甚至枕头也带着。
二姑姐抱着女儿,红梅抱着云飞,妹妹拎两个塑料袋。
他们浩浩荡荡上了火车,一出现在车厢里就引起旅客们的瞩目,他们的组合不像逃难,不像搬家,反正猜不到是考试去。
在所有参加考试的人员里她的阵容应该是最壮大的。
在县城下车后,他们又浩浩荡荡奔车站南侧一片平房区。
二姑姐领着他们进了一座无大门的院落。
屋里光线昏暗,一铺黑乎乎的炕,一个七十多岁黑瘦的老头木讷地看着他们。
闻立把大包袱往炕上一放,老头拿起苍蝇拍“啪”打死一个苍蝇,嗓子沙哑:“该死的”。
二姑姐对老头喊着说:“爹,我弟妹考试,和你儿子打好招呼了,在你家住三天,麻烦你啦”。
老头侧耳听着,答非所问:“你们从哪来”?
二姑姐指挥闻立说:“在地上摆几块砖,厨房隔板上好多木板,拿过来铺上,打个地铺,红梅和云飞,还有老妹睡地铺,咱们在炕上”。
闻立就大干起来,很快,地面出现一个矮矮的床,挺宽绰平坦。
在炕上的和在地铺的各自坐下来。房主老头举着苍蝇拍追着苍蝇打。
第二天早晨,她像参加高考那样戴好准考证,检查好纸笔,又喂了遍云飞,就坐上闻立的自行车直奔考场,
当她走进考场时,当她拿到试卷时,她百感交集,久别重逢之感,陌生无措之窘,纷纷扰扰后才看题目。
因为她准备充分,她顺利答完了第一门,正是那《教材教法》。
出考场时好多人还没交卷,她坐上闻立的自行车直奔住处,云飞正赖唧唧地在妹妹怀里扭结。
连考三天,这三天她来去匆匆,没有见到任何熟人,没见到邬海霞,没见到中专那几个同学,没见到布莱克,但大家肯定都在这场考试中。
最后一门考完了,所有人熙熙攘攘往外走,耗时三年的电视师专终于落下帷幕。
初学时,她是烂漫的女孩,结束时做了孩子妈。
不是学习时间有多长,而是她的人生转身太快,三年里她得到了,也失去了。
出了考场大门,人们四散各方,很快无影无踪,所有人将再也不回来了。
她也坐上了闻立的自行车往住处去,半路突然下起瓢泼大雨,把她和闻立措手不及地拍在半路,闻立执意躲雨,她执意继续骑。
当两个人终于落汤鸡般回到住处时,雨过天晴了,天边出现一道绚丽的彩虹。
这场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把所有考试者的足迹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一张文凭。
他们又背起包袱,抱起孩子,打道回府。
快到雾海站时她邀请妹妹:“你再呆几天呗”,她发现有妹妹帮忙她轻松多了。
妹妹说:“我得回家,大哥养了几千只鸡,和公司签合同那种,一点不能马虎,我回家能帮他们一把,我不干也是爸和大哥干”。
懂事的妹妹更懂事了。
他们下了车,妹妹从车窗口看着她,他们与火车同行一段,很快火车飞快地远去,带着妹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