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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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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子馒头油炸糕”!

    “煎饼油条豆腐脑”!

    “黄瓜豆角啦”!

    这些循环吆喝在似梦非梦中开创个画面:宣腾腾的大包子喷香;滑嫩嫩的豆腐脑滚烫;翠绿的黄瓜豆角遍地。

    而她就是不醒,就是睡,可劲睡,谁也管不着,爱睡多久睡多久。

    直到饥肠辘辘,她饿醒了,云飞坐在旁边不知玩了多久。

    她舒展地摆了个“大”字,看看窗帘,帘外红日彤彤;看看棚顶,一盏小灯小巧玲珑。

    婆家的那两年生活特快镜头般掠过,不堪回首,不可思议,太对不起自己了!

    幼稚加懦弱才会那样!

    今后,不会了!永远不会了!

    她趿拉着拖鞋来到厨房窗下,蹬着椅子趴在窗台上,整个早晨,一会包子,一会豆腐脑,都是从这窗前经过的,就像给大家送早餐,她也要享受一顿现成早餐。

    不一会儿,一个扎白围裙,戴白帽的老太太,推一辆小车走过来,车上一个柳条笸箩,盖块洁白的帆布。

    老太太把小车停在窗下,掀起帆布,麻利的捡出几个大包子递上来,老太太鼓溜溜的大脸,又细腻又红润,笑容可掬,就像一个大号包子,带着可爱的褶。

    她的包子一定很受欢迎。

    小车走了,红梅在椅子上就咬了口包子,真好吃啊!

    房门外有钥匙扭动的声音,她拎着大包子正好与进屋的闻立面对面。

    闻立宿醉刚醒,愣了一下,问:“没做饭啊”?

    她披头散发,也愣了一下:“还做饭啊”?

    把包子向他举了举,闻立没接,他在炕沿儿上浅浅坐着,抱了会儿云飞,站起来说:“那我回工区吃了”。

    他跳过大门,越过大墙,不见了。他上班特么方便了。

    吃完两个包子,她让录音机播放着,云飞在院里玩着,她坐个小板凳,面前一个洗衣盆,她在窗前洗衣裳,很快晾衣绳上晒了一串云飞的背心,裤衩,小毛巾被。

    把洗衣盆一倾斜,水就顺着砖面流向门口,翻滚着泡沫,像小溪里的浪花,最后钻进地下管道,哗哗流走了。

    大门一响,闻立噔噔走进来,他腰间又挂满了工具,手上托个扣过来的工作帽。

    他俯身把帽兜伸到她眼前,她往里看去,又惊又喜:“哪来的”?

    一帽兜全是鸡蛋,挺小的,粘满了泥土和草叶,有的看上去时间很长了,她点着数了数,抬头说:“十三四个吧”。

    他笑着说:“上午出去干活,刚到一个电线杆下,一只鸡惊跑了,我们走近一看,那里有个干草窝,再一看窝里好多鸡蛋,我们谁都没有袋子什么的。

    我一摸脑袋有招了,就用帽子装回来了。那只鸡没走远,估计是在抱窝,等我们走了它肯定会回去,回去一看鸡蛋没了”。

    她遗憾地说:“你好歹给它留几个呀,别端窝”。

    他从屋里走出来,遗憾地说:“我们就是没耐心等,有时间的话,把母鸡抓住更美了”。

    他拿着空帽子走了。

    不一会儿,大门一响,他又回来了,手里托个饭盒,俯身把饭盒伸给她看,里面一半饭,一半菜,菜是几块油滋滋的精排,一块红烧鱼肉,金黄的鸡蛋炒翠绿的韭菜,米饭上覆盖一撮炝拌菜,他扣上盒盖说:“够你中午吃的了”。

    他送屋里去了,她扭头问他:“这是哪来的?”

    他往外走着,说:“工区大伙儿做的”。

    她的头随着他转过来,目光追随着他,他在门口站了站,说:“我在工区吃了”。

    大墙上人影一闪,他又不见了。

    这一天他来去匆匆,直到晚饭后,大门又一响,晃悠悠进院一个身影,他回来了,一身酒气,终于下班了。

    她规定的换鞋换衣,进屋洗手,这时都是耳旁风,他一身灰尘,两只闷得熏死人的橡胶鞋,往炕上横着一躺,扯着云飞的脚脖子往怀里一拉,云飞趴在他爸爸的胸膛上。

    孩子觉得很好玩,翻身坐起来,他正在咿呀学语,用仅有的词汇表达着:“我要……要西瓜”。

    闻立:“好说……明天……爸给你买西瓜”。

    父子俩说话都断片儿。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的“外皮”剥下来,好歹他露出干净“瓤子”可以睡觉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三口人才醒。

    闻立一睁眼,就像从另一个世界终于回来了,他看看自己身上,抱歉地说:“你给我脱的?累够呛吧?昨天大家一起干活了,喝了一口,喝多了”。

    他坐起来,说:“为了将功折罪,我做饭”。

    只听厨房叮叮当当一阵响,火苗呼呼清晰可闻。

    好久,他端出“一桌子”早饭,三碗大米粥,三个煮鸡蛋。

    没别的了。

    她纳闷儿,那叮当之声都是在干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一天开始于美好,接下来,一家三口,看看电视,聊聊天,一起吃午饭。

    她放假,他休班,陪孩子,天伦之乐。

    从乱哄哄的大家庭搬出来,这小日子既难得又平常啊!

    她正幻想着,一声高分贝的噪音刺人耳膜。

    茶几上那个黑乎乎的对讲机响了。

    闻立几步过去拿起来,对着它说:“就到”。

    他穿鞋就往外走,神情凝重地说:“工区停电了,我出去看看”。

    她追到房门,急红了脸:“今天你休班,停电关你什么事”?

    他已经往外走了,严肃地说:“现在住这么近,能装不知道吗”?

    回头对云飞郑重地承诺:“爸回来给你买西瓜”。

    可是,那一天,直到晚上,也不见他的影儿,更别说买西瓜了,直接值夜班去了。

    不到几天,她就摸出了他的规律,当班时理直气壮不在家,休班时,有人召唤就不在家,有时是朋友站门外喊,有时对讲机呼。

    总之,各种理由不在家。

    这和在雾海时是不一样的,在雾海住时,他下班就蹲家里不出去,喝口酒,哄哄孩子,偷摸玩几把麻将,下午又去上班,很有规律的。

    家搬来后,她发现他狐朋狗友成群,他的同事近在咫尺,原来这里才是他的老巢,原来他是不着家的人。

    这天又是他休班,他主动把洗衣机推到院里,水也接好了,床单也扔进去了,他撸胳膊挽袖子要大干一场。

    信誓旦旦地说:“今天哪儿也不去了,在家干活,来了好多天,还没帮老婆干活呢”。

    说的挺好听。

    突然,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对讲机又响了。

    在她委屈的目光中,云飞抱着他裤腿,抬脸央求他:“爸爸,爸爸”。

    他狠心地挣脱了孩子,决然地向门外走去。

    外跋的脚步势不可挡。

    她抱起云飞追了出去,在大门口猝然站住了。

    她看见墙头外站起来两个人,其中就有白脸,他也拿着对讲机,笑嘻嘻地问:“嫂子还没发现吧”?

    突然白脸的脸煞白,闻立正蹲在墙头上,他沿着白脸的目光回过头,见她抱着孩子站在身后,泪花盈盈。

    在墙头上,他只犹豫那么一刹那,胳膊一扬,跳下去了。

    白脸赶紧解释说:“嫂子,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也跟过去了,踩着路基石子,小跑着进了工区。

    这时,邻居栗嫂站在她身旁,谨慎地说:“头几次也是这么出去的,外边的人猫在大墙根拿对讲机呼他,他就出来了。

    都是出去玩儿,有正事就不偷偷摸摸了。工区有个后门,从后门就到街里去了”。

    为了出去,他费尽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