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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惊羽伸出了另一只手,按着小蓝的猫头,不让它再前进一分。
“给我安静点。”她俯下头,对着小蓝做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虽然她知道她此刻的举止有些幼稚,但……这臭猫要是往她袖子里钻,贺兰尧不怀疑就怪了。
苏惊羽想着,干脆把这只笨猫拎出去得了。
于是,她伸手将它抱了起来,转过身,蹑手蹑脚地正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一声缓慢而低柔的声线,夹带着一丝初醒的慵懒——
“小羽毛?”
苏惊羽抓着猫的手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兴许是她的动作不够温柔,小蓝‘喵呜’了一声,表达它的不满。
“小羽毛,你这是要做什么去?”身后又响起贺兰尧的声音,慢条斯理。
“我看你方才睡得安稳,不忍心打搅你。”苏惊羽回过了身,朝贺兰尧笑道,“我一来,小蓝便醒了,我担心它吵醒你,正准备将它拎出去,想不到,还是惊动你了。”
贺兰尧闻言,低笑了一声,那双轻雾凤眸中的睡意未散,有些许微乱的发丝贴着他的脸颊两侧,无端地有些……魅惑。
苏惊羽心中莫名一跳,忙挪开了视线。
可不能被他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给骗了,他昨天还戏弄她来着。
“我已经醒了,不需要管它了。”贺兰尧坐直了身子,朝着苏惊羽道,“将小蓝放一边吧,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苏惊羽听闻此话,将小蓝放在了地上,抬脚将它往殿外拱去,随后朝着贺兰尧笑道:“我给你带了桂花糕。”
黄连味的桂花糕,她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是么?”贺兰尧轻挑眉梢,“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漱一番再回来。”
话音落下,他便下了榻,朝着殿外而去了。
苏惊羽松了一口气,望着地上的小蓝,蹲下身,指着它的头,恐吓道:“我告诉你笨猫,你要是敢让我暴露,看我不拔了你的毛,你给我老实点。”
她不管它有没有听进她的话,总之事先声明一下总是有必要的,要是这家伙听得进去那便最好。
趁着贺兰尧还没回来,苏惊羽一把抓起小蓝,走到了殿外,走远些才将它放下,而后快步地回到了寝殿之内。
她走到了桌边坐下,不多时,贺兰尧便回来了,换上了另一套雪白的锦衣,发冠也盘好了。
苏惊羽正朝着他扯出一个笑容,不料余光瞥见黑色的一小团又奔回了寝殿内,直朝着她而来。
苏惊羽这一刻产生了一脚将小蓝踹出殿外的冲动。
小蓝如今与她虽然相处融洽,绝不会再咬她,她帮着它顺毛时它也很乖巧,但是……它几乎不听她的话。
小蓝永远只对贺兰尧一人言听计从,而对贺兰尧的身边人,它乖巧是乖巧,却不会听旁人的吩咐。
苏惊羽对此也有些无奈。
它今日忽然这么粘她,是因为它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但是它不可能会咬她,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它是想让贺兰尧知道?
十大灵性动物之一,竟然灵性到了这个程度。
宠物太聪明有时也很让人烦恼,比如此刻——那只臭猫正跳到了她的腿上,伸出爪子挠她的袖子。
苏惊羽将它一把按住,不让它动弹,随后抬眸朝着贺兰尧道:“吃糕点吧。”
用那黄连馅的桂花糕分散他的注意力多好。
然而贺兰尧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好忽悠,望着她的目光里,带着探究之色,“小羽毛,你今日,有些不太对劲。”
“我?”苏惊羽朝他挑眉,面上似是不解,“我哪儿不对劲了?”
“表情上是看不出来。”贺兰尧凤眸微眯,随后站起了身,“但小蓝不对劲,而你对待它的态度,更加不对劲。”
话音落下,他俯下身,将苏惊羽按着小蓝的手拿了开,他的发丝垂落下来,摩痧着她的脸颊。
小蓝对什么最敏锐,他最清楚。
苏惊羽眉眼间浮现一丝无奈之色。
没有了她的压制,小蓝便行动自由了,当着贺兰尧的面,挠了挠苏惊羽的衣袖。
贺兰尧没有犹豫的,拿过了苏惊羽的左手,将她的衣袖掀了开。
气氛一瞬间便沉寂了。
他的手依旧很凉,然而苏惊羽这一刻不仅仅是觉得他的肌肤冰凉,她甚至有一种周遭空气都要凝结的感觉,仿佛气温倏然间下降。
这便是贺兰尧的气场。
他平日给人的感觉柔和无害,甚至如同瓷娃娃那般精致脆弱,但,就凭他这个瓷娃娃,都能让她有一种血液发凉的感觉。
她心里一直清楚,虽然都是她在照料着她,纵容着他,但她的能力却不及他。
“怎么回事?”贺兰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轻缓柔和,与平日无异。
但苏惊羽却能真切的感觉到他抓着她的手紧了一分。
“你莫要生气,这是我自己弄的。”苏惊羽收回了手,“我好歹也是玄轶司高阶人员,这皇宫大院里,谁敢明目张胆地伤我?这伤,确实是我自己弄的。”
“原因?”贺兰尧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上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让她迎视着他的目光,“告诉我原因。你若是敢说切菜切伤的,或者走到哪儿不小心被利器勾伤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二个原因为什么不能用?”苏惊羽朝他扯出一抹笑,“切菜切到那肯定是扯淡,可是,不慎被利器划伤,比如说墙边凸出的钉子,或者铁丝?”
“真要是个意外,你会藏着掖着不说么?你起初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才心虚,不敢让小蓝靠近,因为你最初根本没有想到拿什么谎话来骗我,或者说你忘了小蓝对血腥味很敏锐,让它发现的那一刻,你本能地想要逃避,你说你不是心虚?”贺兰尧的手指摩痧着苏惊羽的脸庞,“说,是谁?即便是你自己弄伤的,也有个起因,谁害的,谁来负责。”
“我已经自己教训过了,如今算是两不相欠,你就别费心思了。”苏惊羽将他的手拿下来,握在掌心里,“我就是太清楚你的脾气了,你要是一不高兴,又要闹腾,你如今在宫中这么低调,可别盘算着给我出气,这种小伤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你犯不着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贺兰尧抽回了手,冷哼一声,“原来在你看来,为你报仇就是小题大做。”
“阿尧,我没有这个意思。”苏惊羽叹息一声,“我自己能处理好的事,你就让我自己处理吧,处理不好,我自会找你的,我从没忘过有你这个后盾,但,我不能事事都找你,这种小事,过去就过去了,不值得你我放在心上,至于某些杂碎,我可以自己收拾的。”
贺兰尧不语。
他知道,苏惊羽的性格有多么坚韧,多么独立,多么……傲慢。
她从来都不是依附着别人生存的,她喜欢靠她自己的本事做事。
她不让他过问,也好……这不代表他不能私底下查。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依你就是,省得你说我管的太多。”他眼睫轻颤,“我都差点忘了,我的小羽毛生猛凶悍的像个男人,又有几个人能欺负的了你,到最后,想必那蠢货也没讨着好处。”
“自然是没让他讨着好处,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么?”苏惊羽伸手撩起贺兰尧的一缕发,在指间把玩着,“阿尧的心意,我领了,要是我碰上不能解决的事,一定找你。”
他和她,都是不需要人保护的。
可她有时候却不自量力地想要保护他。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听不得别人说他病秧子,说他不祥之人,若是有人诅咒蔑视他,她必定要报复打击。
他的手段从来都比她狠,根本没有谁敢欺负到他头上,她很清楚这一点,却还是想护他。
也许这就是喜欢吧。
“头发都被你玩卷了。”贺兰尧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苏惊羽这才反应过来,她一直抓着他的头发在打转,在指尖绕啊绕的。
“小羽毛要是喜欢我的头发,剪下来一撮给你如何?”
“这个……我当心头发不好保存,回头给丢了。”苏惊羽收回了手,干笑一声,“你这头发如同绸缎一样光滑柔顺,剪下来岂不可惜了。”
“原来你是怕弄丢。”贺兰尧莞尔一笑,“那我送你个不会丢的。”
苏惊羽听闻此话,面上划过一抹疑惑。
他想送啥?
贺兰尧见她好奇,眸底掠过一丝笑意,忽然间伸手握上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是伸进了怀中,取出一只——
手镯。
那只镯子约莫只有小拇指那般粗细,被贺兰尧握在手中,只觉得镯子上似是有冷光流动,上头雕刻的纹路十分有层次感,精简美观,最醒目的是,镯身镶嵌着三颗指甲盖大小的猫眼石,将镯子的周长一分为三。
那猫眼石上泛着的幽蓝色泽,与小蓝的眼睛还真是像极了。
也像——她与贺兰尧初见的那一夜,他眼中的蓝光。
他还没有与她解释过他那一夜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似乎有些破坏气氛。
他若是想说,迟早会说,她倒也不急着问,她直觉那件事不简单,此刻可不能破坏气氛。
贺兰尧执着她的手,将那只镯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镯身有些微凉,苏惊羽意识到这个材质恐怕不一般。
非金非银非铜非铝,有点像铁,但又不全像。
“这是寒铁打造的镯子,火焰都不能吞噬它,猫眼石是我去年生辰时,皇祖母送的。”贺兰尧摩痧着苏惊羽的手,“这镯子你可得收好了,要是敢把它给丢了,我可不饶你。”
“岂敢岂敢,我必定是要好好保管的。”苏惊羽唇角扬起一丝笑意,手指摩痧着镯子,感受它的质感。
冰凉光滑,精简好看,不失大气。
“喜欢么。”贺兰尧一边问着,一边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食盒,将盖子打了开,把食盒里的桂花糕拿了出来。
“喜欢。”苏惊羽笑着,眼见贺兰尧要吃糕点,眼角几不可见的一挑。
不知为何,原本打定了注意要整他,这会儿又不想整他了。
面对贺兰尧,她总是很容易就心软了,乌啼之前说的并没有错,不仅仅是他的属下们惯着他,就连她也是。
只不过她有些后知后觉了,现在想想,她对其他人,何时有过这么多耐心和纵容?
“阿尧,还是别吃了。”她将那盘桂花糕挪开,“我跟你认个错,这是我的丫鬟给我做的,我吃剩的,味道并不大好,下回我给你亲自做。”
“既然是你吃剩的,那也无妨了,我有些饿。”贺兰尧说着,毫不在意地捏过了一块,便往口中递。
他的动作倒也快,苏惊羽都来不及提醒,便只能看着贺兰尧咬下那块桂花糕,嚼了两下,随后便见他神色一僵。
她与他相识这么久以来,从未见过他脸如此僵……因为一个黄连馅的桂花糕就懵了。
而下一刻,贺兰尧的眉头剧烈一抖,偏过头就呸的一声将口中的糕点吐了。
苏惊羽抽了抽唇角。
对于骨灰级的点心控来说,给他吃黄连……简直就是折磨。
他怕苦,她知道,当初给他准备这个,就是为了让他叫苦不迭。
“苦死了,什么玩意!”果然,贺兰尧的声音都不复平时的淡定。
苏惊羽忙起身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他跟前,“喝水,润润嗓子。”
贺兰尧偏过头望着苏惊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这里头包的什么鬼东西?!”
“……黄连。”
“你给我吃黄连?!”
“谁让你之前总拿我当猴耍,你不是说了,允许我耍你么?现在可不能跟我算账。”苏惊羽眼见他不接自己倒的水,便收回了手,自己喝了一口,“这黄连,其实也是好东西,苦是苦了点,但是清热解毒,你平时吃的东西上火,我怕你嗓子冒烟,半夜流鼻血,这才给你准备了黄连馅的糕点,也算是给你去去火,不算是整你。”
“黄连清热去火,好东西?”贺兰尧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但苏惊羽却觉得那一丝笑意有些……危险。
她轻轻‘嗯’了一声,将椅子挪远了一些。
“既然是好东西,那么就不该我一人吃,小羽毛也来分享分享可好?”贺兰尧如此说着,抬手一把扯过了苏惊羽,将她直接从她的座椅上扯到了自己的怀中,一手擒住了她的下巴,俯身压上她的唇,舌尖蛮横地闯入,将口中的苦味过渡给她。
苏惊羽察觉到口中萦绕着黄连的苦味,有些哭笑不得。
海棠不知哪儿找的黄连,做的黄连馅桂花饼如此入味,竟然……苦成这个德行,难怪贺兰尧要喷了。
唇与唇一触碰便好似胶在了一起,辗转不息难舍难分,本该是柔情蜜意的时刻,奈何口中的苦味实在让人很难忽视。
良久贺兰尧才放开了她,苏惊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回到桌边,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茶水。
将茶水在口中含了许久,她方才咽下。
抬眸之际,瞥见贺兰尧有些阴沉的脸,苏惊羽干笑了两声,“阿尧,我还有事,我中午再来,先走了。”
话音落下,忙转身朝着殿外迈去。
贺兰尧眼见着她的消失在眼前,冷哼了一声,而后坐回了椅子上。
她竟然给他吃黄连。
忽然殿外响起了脚步声,贺兰尧抬眸,只见是乌啼伸着懒腰打哈欠进来了,他才踏进殿内,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的食盒,却没见苏惊羽的身影,不禁问道:“殿下,是惊羽姐姐来过了么?”
贺兰尧答非所问,“她竟然给我吃黄连。”
乌啼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见他眉眼间似乎有些不悦,上前道:“殿下怎么了这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了一块盘子里的桂花糕。
贺兰尧轻瞥他一眼,并不提醒,只慢条斯理道:“她竟然给我吃黄连。”
“什么黄连?”乌啼一边问着,一边对着手中的个桂花糕一口咬下,才嚼了一口,顿时脸色一僵。
下一刻,他也低下了头,与贺兰尧一样的,一口将嘴里的糕点呸到了地上。
“这里面包的馅……”乌啼看了一眼手中的桂花糕,唇角一抽。
他总算知道殿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才想问,他根本就没看见黄连的影子,原来……
贺兰尧望着乌啼,唇角勾起一丝凉凉的笑意,再次重复,“她竟然给我吃黄连。”
乌啼望着他的笑颜,不禁有些头皮发麻,“殿下,我听见了,你都说了三遍了。”
看这情形,他必定也是吃过了。
殿下最怕苦,想必此刻是心情不大好了。
“惊羽姐姐好端端的,怎么会拿这个给殿下吃?”乌啼将手中那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扔回了盘里,倒了一杯茶水直往口中灌。
“兴许是为了报复我之前耍她那几次。”贺兰尧眸光低垂,“给我去打听一下,昨日玄轶司内部可有发生过什么事,小羽毛左手手腕上有一道伤口,你给我去暗中查查,是怎么伤的,来龙去脉我都要知道。”
她的伤,即便是她自己伤的,那也该有个原因。
谁导致的,谁就该负责。
不仅要负责她的伤,包括他吃黄连的火气,那倒霉鬼也得一起受了。
……
苏惊羽一路离开了永宁宫,舔了舔唇。
嘴巴里总算是没有那股苦味了,黄连真不愧是最苦的中药之一。
她自己之前可没尝过这糕点的味道,要不是贺兰尧逼着她也尝了,她还无法了解这其中滋味。
苏惊羽正缓步行走,忽然想起好几日没有去看月光,应该去问候问候才是。
毕竟身为国师身边的‘红人’,她也该常常去和国师大人问安,多巴结巴结才对。
如此想着,苏惊羽便转了个方向,往谪仙殿而去。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进了月光的寝殿里,抬眸,印入眼前的画面是——
身着浅蓝色衣裳的男子一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捏着根小小的胡萝卜,往桌子上的篮子里伸。
篮子里是……一只小小的袖珍兔子。
与李贵妃的那只祥瑞玉兔一样的大小,一样的品种,只不过,月光身前的这一只,是黑版的。
“国师大人,你这只祥瑞玉兔是哪来的啊?”苏惊羽走上前打趣道。
“我这只,不是祥瑞玉兔,是修罗玉兔才对。”月光漫不经心道,“白为正,黑为邪,白色的是祥瑞玉兔,那么这黑色的自然就是相反的意义。”
“哟,那您把它养着是为了净化它的心灵,给它洗除它的罪恶么?”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良与罪恶。”月光悠悠道,“善人,未必就没有起过恶念,恶人,未必就没有过善念,人之初性本善,善恶并不是生来就能决定,关键在于后天形成的因素,所以我从来都不相信邪不胜正这样的说法,成王败寇,胜败靠的都是本领,你若强大,再恶都会有人说你善,你若懦弱,再善也会有人说你恶。”
“你真的很适合当一个神棍……哦不对,半仙。”苏惊羽撇了撇嘴,“怎么忽然想起要养兔子?”
“看你们养宠物似乎很好玩,我便也养来玩玩。”月光道,“蛇太冷血,猫太淘气,狗太缠人,唯有兔子,乖巧又不会作怪。”
“你在嫌弃我与贺兰尧养的宠物?”苏惊羽翻了个白眼,“兔子有什么好的,一点儿都没有灵性,呆头呆脑,蠢萌蠢萌的,还是猫狗好。”
“惊羽。”月光忽然唤了她一声,而后抬眸,少见的一本正经,“你有没有发觉,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苏惊羽闻言,面上划过一丝不解,“何事?”
月光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可还记得你我曾经立下的一个赌约?”
苏惊羽闻言,陷入了回忆。
赌约……
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画面,苏惊羽眼角一抽。
那个赌约是……
“你若是忘记了,我不介意提醒你。”月光淡淡一笑,“咱们的赌约是,你不可对十皇子动男女之情,你若是对他动情,你就要自己抽自己一耳刮子,当然,你若动情的对象不是他,那么我就要抽自己,还得用脚掌抽。你想起来了么?我这儿还有咱们当初白纸黑字立下的字据,你要不要看……”
“我忽然想起我还有点儿事,我这就先走了,改日再来。”苏惊羽不等月光说完,起了身。
她怎么可能忘。
她真是太天真,之前以为,月光只会掐算,又不能操纵人的意志,喜不喜欢贺兰尧,自然还是她本人说了算。
况且,打赌的时候,早有声明,她输了自己打脸,月光输了用脚打脸,这么刺激的事,让她不得不动容……她太想看这位旁人眼里神秘高冷的国师拿脚丫子抽自己了,当时并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且那个时候,她对贺兰尧可没有动心。
犹记得当初她的原话是:找谁也不能找贺兰尧,那么难缠,那么不好驾驭。
现在真是啪啪啪打脸,打的那叫一个响亮。
现在的心态是:除了贺兰尧,不接受其他人。
“慢着。”苏惊羽才要转身,身后便想响月光的一声叹息,“又想耍赖,你就是笃定了咱们是熟人,我不会跟你一般见识,你才耍赖耍的如此直接?”
苏惊羽轻咳了一声,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也罢,让姑娘自己赏自己巴掌,确实有点儿为难人了。”月光不紧不慢道,“这样吧,一巴掌改为一盘点心好了,不过这点心不能买,得你自己做,方显诚意。”
“成交。”苏惊羽没有半分犹豫,一口应下。
月光斜睨了她一眼,“现在你知道了么,很多时候,不能将话说的太绝。”
苏惊羽:“……”
“大半仙,算你厉害,你教会了我一个道理,就是不能随便和人打赌。”苏惊羽撇了撇嘴,“也许是我命里赌运不好,和人打赌总输。”
和月光打赌,她输,和贺兰尧打赌,她又输。
“不是你赌运不好,而是跟你打赌的人,恰恰好比你有本事。”月光浅浅一笑。
苏惊羽:“……”
寂静了好片刻,她才道:“行了我要走了,您老继续‘闭关’,我不打扰。”
“慢着。”正准备离开,月光却喊住了她,“那只小黑猫牙上的毒,我已经研制出解药了,你带上吧,我相信你总有用到的时候。”
“这么快就有成果了?”苏惊羽有些讶异地转过身。
月光正将一个小瓶搁在桌上,“就这个。”
“你以后要是不当半仙了,可以考虑神医这个职业,绝对吃香。”苏惊羽俯身拿过那小瓶,装进衣袖里。
当初找月光研究小蓝牙上的毒,是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类似使臣中毒那样的事。
虽说现在贺兰尧和她的关系已经亲近了许多,但难保他不会再因为某件事,对某些无辜的人下手,例如上回跟古月东杨发生争执,好好的去毒人家的少傅,让那使臣躺着都中枪,那个家伙,只要不是他的熟人,他从来都不管别人死活,但是她不一样,她恩怨分明。 上次求个解药差点儿和他吵架,这样的事可不能再发生。
苏惊羽离开了谪仙殿,朝着玄轶司操练场而去,正走在半路上,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女音,并不陌生——
“苏惊羽,站住。”
苏惊羽脚步一顿,回过了身。
正对面不远处,一袭杏色华贵宫装的贺兰诗雅迎面而来,身后跟着两名宫人,她步履姗姗,眉眼间一副傲慢轻蔑之色。
苏惊羽面无表情地等着她走近。
“苏惊羽,你倒是好大的能耐。”贺兰诗雅到了她跟前,冷笑一声,“昨日你找人那样辱骂公子辛,他不和你计较也就罢了,本殿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可没想到,你竟还找人去打伤他?”
“我找人打伤他?”苏惊羽蹙了蹙眉,随后唇角浮起一丝讥诮的笑意,“公主,没有证据可不能乱污蔑人,请问你们逮住那个人了么?请问那个人说了是我指使他的么?”
“那人蒙着脸,看不清模样,是玄轶司密探之一,公子辛才与你发生矛盾后不久便让人打伤,你敢说这事儿当真和你没关系?”
“好笑了,他公子辛的仇敌有多少,我想不用我多说,作为有名的三公子之一,倾慕他的女子不少,玄轶司里不少密探之所以看公子辛不顺眼,就是因为他们有些人心仪的女子倾慕他,想要打伤他的理由太多了,凭什么公主就认为和我有关?”苏惊羽漫不经心道,“首先我的意中人又没看上他公子辛,我可不恨他,其次我昨天已经教训过他,玄轶司里,多的是人比我还讨厌他,他被人打伤你却要来怪我,不知所谓。”
“你……”贺兰诗雅语塞了片刻,随后冷笑一声,“好,苏惊羽,本殿拿不出证据,但是你给我记住了,你若还对二位公子不敬,找你麻烦的,可就不仅仅本殿一人。”
“哟,公主殿下您这心还够大呀,两位公子你都想纳入裙下?”苏惊羽装模作样地叫唤了一声,“我本以为,公主您倾慕的只是公子谦,昨日看他受伤,又是关切的慰问,又是递手帕的,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今日你却为了公子辛来质问我,五公主,您到底喜欢哪一个?或者你真有打算脚踏两只船?不错不错,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同样可以三夫四侍,身为公主的您,更有理由面首三千,男宠傍身也不过分……”
“苏惊羽你住口!”贺兰诗雅被苏惊羽说的脸色涨红,“你……简直无耻!这种轻浮放荡的话,身为女子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本殿只不过是看不惯你的恶劣作风,前来警告你一番,却被你说的我水性杨花一般!今日我与公子谦偶遇,他才与我说起公子辛受伤的事儿,公子谦与公子辛是好友,那么本殿帮着公子辛又有什么不对?哪里是你说的那般龌龊不堪,你的想法可真龌龊!”
“哦,原来您爱慕的只有公子谦一人,是我想多了。”苏惊羽悠悠道,“所以您是看着公子谦的面子,来给公子辛讨公道来了?并不是想脚踏两只船?”
“废话!”贺兰诗雅当然不愿被苏惊羽说成水性杨花之人,情急之下倒也承认了,“以后别在本殿面前说那么龌龊的话,别以为有皇祖母给你撑腰,你就能耀武扬威了,别人惧怕你,奉承你又能如何?那也只是表面的,背地里不知怎么说你呢,丑人多作怪,还真把自己当根葱。”
话音落下,她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苏惊羽目光中冷光闪烁,随后又陷入了思索。
她从这个抽羊癫疯的公主口中,得知了一个不轻不重的信息:公子谦与公子辛是好友?
看公子辛的态度,显然是不将公子谦放在眼里的,言语上,好几回贬低讥讽过,而公子谦面对公子辛,却一直是挺好脾气。
或者说,他对大多数人都很好脾气。
昨日她和公子辛在操练场相遇,公子谦却正好路过并且要阻止他们打斗,他为何那么恰好路过?
公子辛可以理解成是来挑衅她的,那么公子谦呢?
这二人是一起入宫的,想必也是一起约好去的,一前一后到操练场附近,不会是巧合。
贺兰诗雅带着一大帮贵女,显然是为了找他们两人,借着跟他们讨教琴棋书画,来和他们多亲近亲近,但是地点绝对不可能定在操练场附近,所以那帮大小姐们是公子辛引过去的,如果公子辛要借着那帮贵女们教训她,那么带上公子谦做什么?
传言公子谦为人温和谦雅,看见那么多人针对她,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会出面阻止,那么公子辛约上他无疑就是坏事,没有人喜欢自己教训人的时候,旁边有人插一脚进来干涉。
除非……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一个作为挑事者,一个作为和事老。
所以,公子谦替她说话,包括劝架时被公子辛划伤了手,这些……都是为了博她好感的么?
苏惊羽眯了眯眼。
看来,有必要问一下那位神厨小青了。
作为三公子里的公子钰,对其他两人……有多少了解。
要是这个公子谦也是为了算计她来的,她倒是不介意……将计就计,耍耍他。
伪君子,比真小人更讨厌。
……
永宁宫。
“殿下,打听到了。”乌啼立在软榻前,望着侧躺在榻上嗑瓜子的贺兰尧,“这事儿,太好打听了,玄轶司里多的是人知道。惊羽姐姐手上那伤,据说是和公子辛起了矛盾,这才有的。”
“公子辛?”贺兰尧动作一顿,“和小青并列三公子,听说最擅书法绘画的那一个?”
“就是他。”乌啼点了点头,“惊羽姐姐昨日早上和他闹的,都动了手了,两边各自都有人帮忙,惊羽姐姐拉的是她管的那一队密探,听他们说,惊羽姐姐虽然受伤,可她打赢了那公子辛。”
“不管是别人伤的还是她自己伤的,总之和这公子辛脱不了干系是么。那好……”贺兰尧唇角扬起一丝冰凉的笑意,“放小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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