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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惊羽:“……”
向他求婚?
怔了一怔后,她眸中划过一丝好笑的意味,“阿尧,求婚是男子向女子求的,你要我跟你求婚?”
难不成她还得捧着这块玉,单膝跪地,执着他的手,深情款款地对着他说:你愿意嫁给我么?
苏惊羽顿时一哆嗦——这想法委实太雷了。
而贺兰尧听着她的话,抬眸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原来小羽毛已经如此迫不及待想嫁我了?”
“我何时说过了?”苏惊羽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东西的意义,省得你回头又挑三拣四的。”
“那我可以将此玉当做是定情信物么?”贺兰尧眉梢轻挑。
“你若要这么觉得,也……可以。”苏惊羽唇角荡起一丝笑意,眼见他肩头上落了一片树叶,便伸手替他将树叶给拨开了,而收手之际,手腕却被贺兰尧拉住,轻轻一跩,便将苏惊羽拽到怀里。
苏惊羽猝不及防,一个重力失衡,就被贺兰尧扯着坐在了他腿上,而后,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声线轻柔如丝——
“你帮我戴上。”
苏惊羽顿时失笑,从他手中拿过了玉佩,穗带穿过他的腰带——
替他系好了玉佩,她道:“这穗带是我自己编的,如何,我这礼物够有诚意么?”
“原来穗带是小羽毛亲手编的。”贺兰尧轻笑一声,“难怪,我就说这穗带怎么没有珠宝店里编的精致……”
苏惊羽唇角的笑意一僵,随后皮笑肉不笑道:“那不如这条带子还给我,我去再给你买一条好看的?人家那正宗的珠宝店里,编织带子的技艺那叫一个精湛,可比我这出入门的好看多了。”
说着,她作势要去把那块玉佩解下来。
贺兰尧握住她的手,笑道:“我逗你的呢,你看看你这爆脾气,都不允许我说你一句不好。”
“我就是这么一个爆脾气,怎么着吧。”苏惊羽将手肘搭在他的肩上,悠悠道,“也不知,这要是时间长了,你是否会受不了我这爆脾气。”
贺兰尧听闻此话,叹息一声,“受不了又如何,都上了贼船了,如今想脱身,怕是难了。”
“那是自然。”苏惊羽抬手,指尖勾了勾他的下颌,“你想抽身,就该早点儿抽身,在你我订下婚约之前抽身,没准还来得及,现在,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了。”
贺兰尧听闻此话,揽着她腰的手紧了紧。
苏惊羽此话,所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她是真的喜欢他,再也不需要掩饰,她这番话虽霸道,但他很是受用。
下巴被她的手指勾的有点儿痒,贺兰尧垂下了眸子,望着她那不安分的手,“女神,你吃我豆腐吃够了没有。”
“没够。”耳畔响起一声冷哼,下一刻,他的脸庞被她捧了起来,他抬眸便看见她的脸凑了上来,那如樱一样的唇瓣压了下来,覆在了他的唇上。
他顿时怔住,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睫毛,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已经闭上了。
不是第一次和她亲吻,但是第一次被她主动亲吻,如此——认真的亲吻。
怔愣过后,他眸底浮现喜色,揽着她腰的手紧了一分,开始反客为主,回应着她。
蓦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睁开了眼,一偏头,撤离了她的唇。
他吃的药丸,入口有十分容易察觉的药味,他不能让她怀疑到什么。
而贺兰尧的反应,让苏惊羽顿时不解,她睁开了看着他,“阿尧,你……”
她头一次这么主动,他还给躲开了……
眼见苏惊羽眉眼间的疑惑,似乎还有点儿恼,贺兰尧轻叹一声,“我似是染了风寒,喉咙有些不适,呼吸不大畅快,不想……传染你。”
没能和她亲热久一点,他也很是不舍。
但她个性多疑,他怕给她察觉。
“怎么又染了风寒?那你也不晓得多穿点衣裳,你就不能好好顾及一下你的身体么?”苏惊羽听着他的话,顿时也没心思想其他的了,从他身上起了身,“我去给你拿个披风来。”
“别……这艳阳天的,披个披风多热。”贺兰尧想要拉扯她,可苏惊羽的步伐比他的手快,他才伸手,她就已经踏进他的寝殿里了。
贺兰尧瞄了一眼空中的暖阳,眼瞳被日光刺激的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今日这天气这么好,此刻已经足够暖和,还披什么披风。
而贺兰尧不知的是,苏惊羽进了他的寝殿,并没有直接去拿披风,而是走向了寝殿角落的红木柜子。
她记得,这儿有他吃的药,从前刚认识他那一会儿,他也是身体不好,咳嗽过好几回,乌啼曾当着她的面来这柜子拿过药。
那时候,她只以为是治咳嗽或者伤寒的一些常用药,但是现在看来……八成不是。
她与他相识了这么久,他的脸色就没有几天是红润的,她曾有意无意试探了几次,他都说是天生的身体差,她做过许多药膳给他吃了,但是似乎也没能改善。
他和她几乎朝夕相处,他发现他除了脸色苍白,似乎也没有其他的病症,便也没有多想,但——她此刻怀疑,他给她解毒也许消耗了太多内力,到今天都没有缓过来。那会儿她醒来的时候,看见他脸色苍白,便追问过他,可他说,休养几天就好。
今日他又说他得了风寒?
苏惊羽拧了拧眉头。
贺兰尧,你最好不是在忽悠我。
在柜子的第三层翻到了一个青花小瓶,苏惊羽打开了瓶盖,里头装着的都是雪白的药丸,和她从前见他吃过的一样。
她从怀中掏出了手帕,将那雪白的药丸倒了一粒出来,用手帕包好了塞回了怀里,这才将药瓶子放回了原处。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她认识医术高明的人,回头总能帮她验出这药丸里的成分。
贺兰尧在殿外坐了好片刻,不见苏惊羽出来,便转过了头,正看见苏惊羽拿披风出来了。
“方才都忘了问你放在何处,去你衣柜了翻了一会儿才看见。”苏惊羽走到他身侧,朝他笑道,“刚才不慎翻乱了几件衣裳,我都给你整理回去了。”
此番话,解释了她为何进去了这么久才出来。
“翻乱了也无妨,我不介意。”贺兰尧眼见她把披风递了过来,便伸手接过,“真的会很热的,我只盖在膝盖上行不行?”
苏惊羽见他似是无奈,便也妥协了,“好吧,中午我给你熬一碗姜汤,你得给我喝下去。”
“那玩意多难喝。”贺兰尧眉眼间划过一丝嫌恶,“我不想喝那个。”
苏惊羽闻言,朝他淡淡一笑,“那么喝杏仁雪梨汁可好?”
贺兰尧几乎是不用考虑,一口答应,“好。”
“好你的头啊好,想都不用想。”苏惊羽呵呵一笑,“就喝姜汤,你在这儿先坐一会儿,我去张罗午饭。”
说着,她便转身朝着厨房去了。
她到厨房的时候,乌啼正在生火烧水,眼见她走近了灶台,乌啼抬眸道:“惊羽姐姐来了,需要我给你打下手么?”
“乌啼,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苏惊羽伸手将乌啼跩到身前,正色道,“你们殿下病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乌啼听着她的提问,心下暗惊,莫非是她怀疑了什么了?
他倒是真想告诉她实情,但他若真的说了,只会给殿下徒增烦恼,弄不好还会让殿下撵走,因此,他只能选择——糊弄苏惊羽。
他心底不平静,面上却装作惊讶道:“殿下病了?”
苏惊羽望着乌啼的神色,双手环胸,不咸不淡道:“你不要对我说,你不知道。”
“惊羽姐姐,你这问题问的奇怪。”乌啼面上似有不解,“殿下哪有什么病,只不过是他生来就体质差,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他虽脸色不好,但他现在真没病。”
“哦?没病啊。”苏惊羽唇角牵起一丝凉凉的弧度,“那他方才怎么跟我说他染了风寒?你与他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还多,你连他染了风寒你都不知道么?”
乌啼:“……”
殿下之前没和他串好这句词啊……难道是刚才自己不在的时候,他瞎编的?
“乌啼,看来你真的不知道。”苏惊羽面无表情,“是你太迟钝了没有发现,还是——你跟你们殿下事先没串通好?也是,他说这话的时候你都不在,你们自然是来不及串通了。”
乌啼:“……”
谁能告诉他,此刻他该如何接话?
“行了,别在心里编了,我料到你不会老实说的。”苏惊羽的语气不咸不淡,“去把菜洗了吧,我也不为难你,回头,我自己去问他。”
而她的话音才落,乌啼便忙接上话道:“惊羽姐姐,其实殿下他是……给你疗伤的时候消耗了太多内力,短时间之内缓不过来了,这才疲惫劳累,他跟你说他是风寒,兴许只是为了不让你自责。”
乌啼在心中想着,这番说辞应该说得通,多半能把苏惊羽糊弄过去。
虽然她可能会自责些,但总比知道实情来的好,她要是知道实情,那就不是自责那么简单的事了……
“果真是如此么?”苏惊羽怔住,忙扯住了乌啼追问,“那他的身体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惊羽姐姐,你也别太担心,习武之人,内力消耗过多,疲惫是正常的,这一点你多半也清楚吧?兴许殿下他体质差,这才需要多缓上几日。”乌啼有些无奈地望了一眼苏惊羽,“相信我,他就是劳累了些而已,好好休息,过几天就好。”
苏惊羽松开了乌啼,若有所思。
乌啼的话,是事实么?
不管是不是,她都要自己再暗中查一查才行。
贺兰尧若是有心想要隐瞒什么,他手底下的人自然嘴巴也会很紧,不会轻易说出来,她即使一直追问,恐怕也只会被他们忽悠。
谁让他们主子忽悠人的功夫那么好呢。
“惊羽姐姐?”乌啼的声线在耳畔响起,“想什么呢?”
“没什么。”苏惊羽回过了神,望了他一眼,“还杵在这儿做什么?洗菜去。”
“哦,这就去。”乌啼撇了撇嘴,转过身去拿菜了。
苏惊羽望着锅里沸腾的水,不知为何,心绪不宁。
贺兰尧,你可千万别瞒着我什么大事……
但愿,乌啼的话是真的。
……
“刚熬好的姜汁,喝了它。”
“小羽毛。”贺兰尧坐于桌边,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汤汁,轻叹一口气,“真的很难……”
“自己喝,还是我给你灌下去?”苏惊羽的语气丝毫不温柔,“你除了喜欢那些甜食,还有什么是你能看上眼的,这又不是中药,我若是端一碗中药来,你不得避如蛇蝎了?喝。”
贺兰尧见此,便知道不能再讨价还价了,倒也没再说话,端过了那姜汁,拧了拧眉头,而后一口气都灌入腹中。
将汤碗放下了,便看见苏惊羽给他递了一颗蜜枣过来,他张口,吃了下去。
“等会儿用过了饭后,我要去一趟玄轶司了。”苏惊羽道,“牡丹公主失踪了,玄轶司的密探也会出动在宫中进行搜索,我也得去做个样子。”
“那朵破牡丹?”贺兰尧听闻苏惊羽的话,眉梢轻挑,“你早说呀,她就在我宫中呢。”
贺兰尧的话,让苏惊羽微微一惊,“在你宫中?”
“偏殿地下室的骷髅阵里。”贺兰尧慢条斯理道,“应该还没死。”
苏惊羽的眉头几不可见的一抖,“原来她是落在你手里了,你为何如此?”
“因为你之所以中毒,便是她害的。”贺兰尧不疾不徐道,“那咬你的红蚂蚁,是她放在了古月西柚的点心盒里,要害的人原本是古月西柚,因为她记恨古月西柚的那几鞭子,便想用那红蚂蚁来实施报复,哪知道阴差阳错的,中毒的人成了你。你以为那红蚂蚁是自个儿跑进点心盒里的么?”
“我知道古月西柚是不会害我的,故而,我当真没有去细想那红蚂蚁的来历,只以为是一种……变异的毒蚁。”苏惊羽撇了撇嘴,“我醒了之后,你为何不告诉我那蚂蚁的来历?”
“说与不说,都无甚差别,因为我是必定会给你报仇的。”贺兰尧淡淡一笑,“我说过,但凡是我能给你解决的事,我会解决的,我想等事后再告诉你,宫氏兄妹二人,要为你中毒这事付出代价。虽然原本他们要害的人不是你,但他们对你也没安什么好心,这样的人,自然该收拾。”
“那么牡丹公主,你打算将她如何?”
“我留着她一口气,自然是因为她还有用得着的地方。”贺兰尧语气悠然,“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
苏惊羽闻言,无奈失笑,“你总是喜欢帮我解决麻烦,而后又不说出来,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都不会提起了?”
上次杀贺兰夕婉也是如此,她提起了,他才告诉她他已经处理好了。
“提不提有差别么?”贺兰尧挑眉,“那些糟心的人,糟心的事,提起来就烦,你我二人相处的时候,我委实不想提起那些杂碎。”
“可你为我做的事,总该让我知道才对。”苏惊羽说着,握住他的手,“不要总等我提起来你才回答。”
贺兰尧将她的手反握住,轻轻摩痧着她的手背,慢条斯理道:“我怕你太感动,不敢主动提。”
苏惊羽:“……”
这回复真是让她无语。
贺兰尧,到底还为她做过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
……
与贺兰尧用过了午饭之后,苏惊羽离开了永宁宫,去往——谪仙殿。
也许,现在只有月光能够给她答案了。
“大半仙,我有件重要的事儿请你帮忙。”苏惊羽到了月光的寝殿时,他正拿着胡萝卜在喂兔子,她走到了他面前,一把抢过了胡萝卜,将包着药丸的手帕塞到了他手中,“先别忙着玩兔子,求你件事儿,这颗药丸,你帮我研究一下成分。”
“药丸?”月光低头望着苏惊羽塞给他的帕子,眼见她神情是难得的正经,便知道这事不是小事。
他掀开了帕子,里头躺着一颗雪白的药丸,他拿到鼻翼前闻了闻,怔了一怔。
“怎么样?”苏惊羽道,“这药丸有什么不寻常的吗?是治疗风寒的常用药吗?”
“我还不能太确定。”月光沉吟片刻后道,“介意我把它捣烂了研究吗?”
“不介意。”苏惊羽道,“只要能知道这药丸的用处,你怎么弄都好。”
“那你等我片刻。”月光转身,走向他摆放着瓶瓶罐罐的那张桌子,苏惊羽本要跟上去看,月光却道,“你跟过来也看不懂,还是去帮我喂兔子吧。”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苏惊羽趴在桌子上拿胡萝卜喂着兔子,一边期待着月光的答案,一边又有些——害怕。
她也不知她为何会怕。
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苏惊羽回过身,眼见月光走了过来,忙道:“怎么样?”
月光见她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状若叹息般道:“看你这副神情,我直觉我要说的答案也许不是你乐意听的。”
苏惊羽有些无奈地望着他,“我本来还不紧张,一听你说话反而要慌了,你这种话里有话的模样,以后还是少摆一点出来。”
虽说他不卜卦的时候也是正常人一个,可见他这副高深的表情,还是让她有些莫名的压力。
也就这就是月光的本领吧。
“你先告诉我,这个药是谁吃的?”月光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反正我知道,绝不是你吃的。”
“此话何解?”苏惊羽一怔,“这药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药丸……”月光迟疑了片刻,才道,“与我之前给你吃的,抑制你体内毒素的药丸,最重要的那几味药材,是一样的。”
苏惊羽听闻此话,当即觉得兜头降下一碰冷水,从头凉到脚。
两种药丸,最重要的几味药材,一样?
月光早和她说过,很多药的制作过程,有一些药材缺失的话,可以拿作用相同的顶上,例如百合与麦冬,三七和黄芪,但有一些是不能替代的。
而月光口中最重要的那几样药材,是之前专门针对她体内的毒所用到的。
贺兰尧为什么也要用这些药?
“月光,你想说明什么……”苏惊羽抬眸,望着对面的人,期盼能够再听到一些好消息。
“惊羽,你明知道我是想说什么。”月光一本正经道,“美人煞的毒,原本就很不寻常,针对它所需要的药材,自然也不寻常,这颗药,与我给你吃的抑制美人煞的药丸,说白了那就是功效一样,最重要的那几味药材,同时都用上了,其他的药材,都是功效相似的,这只能说明药丸出自两个人的手,不一样的大夫,所配的药材不同,可作用,是相同的。”
“不可能……”苏惊羽嘀咕着,“这怎么可能……”
美人煞,顾名思义,美人都躲不过的劫,也就是她出生到现在,一直带着的毒。
此毒来自于母体,中毒者,毒发的过程一共需要十个月,这一种毒可以说是容貌杀手,中毒者第一个月,通常身上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第二个月开始,毒素自体内扩散,肌肤开始逐渐黯淡无光,之后三个月,肤质愈来愈差,身体状况也愈来愈力不从心,第七个月开始,身上逐渐长出红斑,分布在各个地方,从一开始的淡红色,发展两个月后成为褐红色,直到最后一个月,浑身上下,五成以上的地方被红斑覆盖,五脏六腑也衰竭,十个月之后,香消玉殒。
不论原来容貌多美,多丑,十个月后,都会丑陋的死亡,故为——美人煞。
她这具身体的母亲,据说怀胎期间,将自己关在房门里不曾离开后,她的丞相阿爹也没有踏进过她母亲的院子,而生下她之后不久,她母亲就离世了。
虽然美人煞的毒侵蚀的是母体,但腹中的孩子同样也受到了影响,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一出生脸上就长了丑陋胎记的原因,是分走了一些美人煞的毒素。
婴儿身上的毒素较少,毒发自然也就慢一些,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月光的时候是在乱葬岗,那也是她才占据这具身体醒来的时候,当时月光将她救回来,便告诉了她她身上的所中的毒,他说,婴孩毒发的速度虽然比不上母亲,但也挨不过六七年,也就是说,在她六七岁之前,应该就有人帮着她压制毒素,之后,月光又继续了这项任务。
美人煞,她记忆中最可怕,最残忍的一种毒。
月光很不吝啬地拿出来他所有的珍惜药材,唯独缺失了那一株青莲。
而那一株青莲……在贺兰尧手上。
“看你这副模样,我兴许知道了吃这个药丸的人是谁了。”月光见苏惊羽魂不守舍的样子,淡淡道,“看来,十皇子的生母于贤妃,当年也中了美人煞。”
“可于贤妃如今还活的好好的!就在帝都外的云间寺里。”苏惊羽说着,攥紧了月光的手臂,“月光,你有没有可能……判断失误?”“不可能。”月光回答的斩钉截铁,“我绝不会判断错误,于贤妃如今还活着,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医术高超之人,帮她将美人煞的毒素,与她腹中的胎儿各分一半,没有人帮着分担,她会死,而外人想分担是有心无力,只有与她连成一体的胎儿最合适,让胎儿帮着分担,如此一来,两人都中毒,却都不会死,可延长毒发的性命。你若是能问到贺兰尧当年她母亲身边有什么行医高手,找到那人,那人必定是这么回答你的。”
“安宁公主,他的姨母。”苏惊羽咬唇,只觉得心中惊涛骇浪难以平静,“如今于贤妃都没事了,那么说明这位公主已经帮她解了毒了,她能帮于贤妃解毒,自然也能帮贺兰尧解毒,对么?”
“惊羽,别傻了。”月光轻叹一口气,“没有冰山青莲是不行的,于贤妃还活着,只能说明她曾有幸用过青莲,而贺兰尧,有没有的用,还是个问题呢。如今看来,他体弱并不是因为生来体质差,而是因为他分担了一半美人煞的毒性,美人煞何其霸道,对成年人尚且那么残忍,对于脆弱的婴孩,更是不用说了。他身上必定也留有美人煞带来的红斑,只是他不比你倒霉长在脸上,他的那块斑应该长在其他地方,而这样的孩子,生下来应该是筋脉残缺,不能习武,体弱多病,骑不了大马,拉不动硬弓。”
苏惊羽怔住,“可贺兰尧的功夫明明很好……”
“先天的筋脉残缺,想要习武,只能洗髓换骨,这其中过程万分痛苦,九死一生,挨过了,便可脱胎换骨,挨不过,那就命丧黄泉。”月光的语调平静,无悲无喜,只是在陈述着一个简单却残酷的事实。
苏惊羽只觉得浑身血液似要凝结,这一刻,胸膛中的心脏沉得都要踹不过气。
而月光却还在继续说:“我倒是知道有一种最古老的洗髓方法,混合上百种药材为一池,其中有烈性毒药,也有珍稀良药,具体过程我倒也不懂,只是有耳闻,那些药物混合的池水,具寒性,可有效抑制美人煞这种炽烈又没人性的毒,可那药浴渗进肌肤中痛苦难当,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如同被冰锥所扎,被车马所碾,如此反复被折磨整整十二个时辰,若是能熬过去,则如同在雪中重生,只是从此,肌肤与血液,都是冰凉的了,因此,洗髓换骨中能熬过去的人,都被称为冷血之人。”
终究苏惊羽都要知道这一切,与其以后听了再难过上一次,倒不如他今日就全说了,将她一次性打击个够,如此一来,也不用分成两回来打击。
而苏惊羽此刻已经瘫坐在地上。
“月光。”苏惊羽抬起手,缓缓伸到了耳后,解开她面具的绳结时,她连手指头都在颤。
她终于还是将面具扯了下来,抬眸望向月光,“贺兰尧手里的那一株青莲,给我了。”
月光低眉,望着她那如美玉一般无暇的脸,叹息一声。
下一刻,苏惊羽忽然暴跳而起,“我以前总是厌倦我原来的脸,但我从没像此刻一样痛恨我现在这张脸!若是可以将我那块胎记还给我,我再也不想治我的脸了,只要那株青莲可以回来……可如今,如今……”
说到最后,她已是泣不成声。
脸上冰凉的液体让她怔了一怔,她抬手抹了抹脸,竟然发现不知何时她依然泪流满面。
“惊羽,贺兰尧想必在见到你真面目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你和他中的毒是一样的,他把那株青莲给你用,是他自己做的选择。”月光伸手,将苏惊羽包药丸的手帕还给她,“擦擦吧,如果你真的只是长个一块丑陋的胎记,那倒没什么,可关键是你体内余毒未除,美人煞极其霸道,原本我帮你压制的好好的,按理说还能压制的更久一些,贺兰尧为何会忽然把青莲拿来给你用,想必是有其他毒素进入你体内,把美人煞的毒引出来了,再不救,后果不堪设想,他会这么做,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苏惊羽这才想起,自己之前中了红蚂蚁的毒,原来,那毒蚁就是罪魁祸首。
若不是体内的毒被引了出来,贺兰尧也不用拿自己的药来救她。
那株青莲原本是他最重要的药,现在却给她了,那么他自己呢?
“我为何如此愚蠢无知,我早知道他有事隐瞒我,却没有早早想到让你帮我验一验他吃的药丸,我竟然今日才想到这个主意。”苏惊羽将头埋在膝盖间,不似寻常女子那般低声啜泣,而是如同幼兽呜咽般,哭的难听又不顾形象,“我真是他的灾星,我怎么蠢到这个地步,我早该察觉到的,我怎么就信了他的忽悠,可笑我都要害死他了却还不知道……若不是今天灵光一闪跑来问你,我都不知要被他隐瞒多久……”
月光低头望着地上哭的像孩子一样的苏惊羽,摇了摇头,“一切都是他自愿,能怪得了谁,只能怪宿命的不公平罢了,惊羽,上天不会太眷顾一个人的,你,我,贺兰尧,还有很多人,上天都曾眷顾过,也都曾降下灾难过,就看我们是否够坚强了,他的出生不幸,洗髓成功,是幸,他的经历不幸,遇上你,是幸……”
“命运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相信命?我苏惊羽自认为还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凭什么要我承接这样的命运?我那几个妹妹一个个的心术不正白莲花心机婊,怎么上天不给她们降灾难?贺兰陌那个王八混账除了小心眼爱算计还有什么能耐,都是贺兰家的子孙,凭什么他能当太子,阿尧就得是个不祥之人?他如今连二十都不满,人生却如此多灾多难,凭什么?而你,守卫这出云国,却还总让人猜忌,甚至见不得日光,凭什么?上天真是瞎眼,我不服!那些得罪我害过我的人,我终要让他们比我,比贺兰尧,承受更多灾难!”
月光望着她眸中冷芒乍起,丝丝戾气,不禁无奈叹息,“惊羽,我还是相信,你始终不会成为一个奸恶之人。”
“那可未必,好人不长命!”苏惊羽冷笑一声,抬手拂干了泪水,拾起地上的面具,转身,离开了谪仙殿。
一路麻木地走向永宁宫,她都不知等会儿见着贺兰尧应该说些什么。
在她被无数人视为蝼蚁之时,有一人将她视若珍宝。
那人看似任性傲慢难伺候,毒舌挑剔小心眼,却其实比任何人都温柔体贴。
苏惊羽一步步走过熟悉的道路,直到前方出现那座熟悉的宫殿,她缓缓踏了进去。
梨花树下,藤椅之上,他依旧靠在那里晒日光,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叶,打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影子,他似是闭目美神,神态慵懒,美如画卷。
苏惊羽看着他的那一刻,眼光又忍不住湿润了。
那椅子上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睁开了双眼,凤眸轻抬望向她的脸庞,在看见她眸中的一片水雾时,霎时站起了身。
“小羽毛?怎么了?”
他从没见过她哭,在他的印象里她坚强的像个男人,谁有本事能让她哭泣?
要是知道那人是谁,他非活剐了那人喂小蓝不可。
“小羽毛,谁惹你了?”他到了她身前,伸手想要抚她的眼睛,却没料到,下一刻苏惊羽就伸手抱上了他,将头埋在他怀中,嚎了起来。
她哭的实在难听,毫无形象,他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一边抱紧了她,一边叹息——
“小羽毛,你的哭声,真的不怎么好听,快跟我说说究竟怎么了?谁惹你,我将他剁成泥巴就是了,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