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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学不学?”苏惊羽板起脸。
“不学。”贺兰尧不咸不淡道。
“学不学?”
“不学。”
“当真不学?你说了之后我就告诉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想知道么?”
“不想。”
“你……”苏惊羽磨了磨牙,本想着告诉他这句英文的意思,可张了张口,终究没说出来。
我爱你这句话,应该得让他先说才对,她要是先说了,他又得嘚瑟良久了。
“哼,不说拉倒!”苏惊羽冷哼一声,随后转过了身,仰身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他肩上。
贺兰尧望着她不甘心的模样,眸底掠过一丝笑意。
想整他,哪那么容易?
……
“打拳用力一点,没吃饭吗?”
“你们的队形能不能整齐一些?歪斜的像什么样子?”
“那个谁,我让你站稳了你动什么动?你有多动症吗你?不准动!哪来那么多小动作?”
操练场上,苏惊羽望着面前一众人,低声呵斥着。
“苏大人,我背后痒,可以挠一下吗?”有人问了一句。
“不可以。”苏惊羽面无表情,语调悠然,“一点点痒都不能忍,你的耐性就这么点?打完这套拳再挠,你们要记住现在是训练,不是日常休闲。”
“……”
不远处,另一组密探正处于休息时段,望着苏惊羽这一头的训练状况,不禁私底下议论了起来。
“跟在苏大人手底下的人可真够倒霉的,她那么严苛,挠个痒都要给骂,这么看来咱们的欧阳大人倒是宽容多了。”
“可不是么,挠个痒痒哪里影响训练了,咱们抓犯人的时候,有规定路上不能挠痒?嘁。”
“一个女流之辈,对着一众男儿呼来喝去,那些弟兄们心里应该挺不满她的吧?外人都说她英气利落,我看那整个一泼妇,凶起来跟老虎似的,谁娶了她谁倒霉,以后你们娶媳妇,一定要找温柔的,哈……”
最后那人话还没说完,忽觉背后一疼,似是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导致他“扑通”一下往前栽倒,脸直接着地。
“你不服气是不是?你行你上啊,女流之辈怎么了?你连个姑娘都打不过还好意思在人家背后说三道四,有胆儿去她面前说么?”君清夜望着地上的人,蹲下身,伸手揪起他的一缕头发,直揪的那人哇哇乱叫,“女流之辈怎么了?好过你这个背后道人长短的孬种,你那般鄙夷她?你打的赢她么?打不赢你就去上吊可好?”
君清夜的声线一派云淡风轻,眸底却寒光浮现。
敢说他看中的女人,找死。
不过这个地方不是个动手的好地方,只能暂且忍耐一下了。
“君清夜,你也不过是个五等密探,你敢……打我……”被他揪着的那人听着他的话,顿时恼了,“你算个什么玩意!不过也是个靠着走后门进玄轶司的,我说她与你有何关系?你凭什么打……”
话未说完,顿觉背后又是一疼,君清夜直接一脚踩了上去。
“我不仅敢打你,我还敢踩你,怎么着?你很不服是么,不服跟你们欧阳大人说去啊,或者直接找你们严主司告我的状,且看看他们能奈我何?”君清夜笑得肆意,脚下又是一阵用力,“去啊,或者……你们去?”
说着,他瞥了一眼周围其余人,都是方才参与议论的。
他唇角噙着笑,墨眸中却似冰凌一般冷然。
那几人见此,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背后发寒。
这君清夜能这般肆无忌惮地打人,背后必定有所依仗,听闻严主司手底下的玄衣卫都对他说话客气,没准是严主司的亲戚?
那么此人背后的靠山便是将军府了?
那几人如此想着,互相对望了几眼,随后都十分有默契得齐齐转身离开,似是根本没看见那被君清夜踩在脚底下的人,他们的同僚。
“混账。”君清夜脚下的人咬牙道了一句,望着那几名离开的同僚,气愤不已。
“君清夜!你作甚?”倏然间背后传来一道男子的呵斥,君清夜回过头,两丈之外,欧阳淳正大步走来,到了他跟前,望着被他踩在脚底下的人,蹙眉,“在玄轶司操练场,你竟殴打同僚?君清夜,你还有没有规矩了?”
“规矩?”君清夜挑了挑眉,松开了脚,而后凑近了欧阳淳,朝他低声道,“姓欧阳的,你别说你不知道老子的身份,我是你们太子爷请来的人,是客人,你们这儿没有人有资格命令我,你莫要拿你玄轶司的那套破规矩来约束你大爷我。”
“我自然晓得你来此的目的。”欧阳淳轻瞥他一眼,“可你既然是以玄轶司密探的身份留在宫里,自当遵循玄轶司的规矩,我若是对你太放纵,你让其他人如何想?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殴打同僚,那玄轶司会乱成什么模样?”
“别给我来这套虚的,不可能的事儿。”君清夜嗤笑一声,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眉梢轻挑,“诶,我不想在你这一队,你把我调去苏惊羽那队如何?你这队的密探太没纪律,修养又不好,关键是我觉得你还不是我的对手,你说说,你好意思教我么你?”
欧阳淳闻言,只淡淡道:“我没有权利随意调动各队的人员,只有两位主司有权利。”
他并不去深究君清夜想要调队的原因,只以为他是想快点完成任务罢了,太子殿下说此人性情古怪且手段狠辣,苏惊羽极有可能招架不住。
“你的意思是我得去找严昊影?”君清夜嘀咕一声,“怎就这么麻烦呢。”
“规矩本就如此。”欧阳淳道,“严大人应该在书房,你自个儿去找他吧。”
“也罢。”君清夜转身便走,“那我就去他那儿走一趟。”
……
“殿下,查出来了。”永宁宫殿前,一道修长的青影站立,望着藤椅之上的人,沉声道,“你给我的这两截小枝上,有醉梦香的味道。”
贺兰尧闻言,启唇,吐出两个字,“作用?”
“醉梦香来自塞北,是一种稀有昂贵的香料,本身具有安神作用,点在香炉中,能让人睡得更加安逸,但不宜用量过多。”公子钰顿了顿,又道,“但这味香料,不能与草木之香混合,否则就成了摧残神智的慢性毒药,这两截小枝分别来自松树和榆树,若是栽在室外的树,那么对人造不成多大的影响,只因香气很快就会散尽了,可若是涂抹在屋内盆景上,香气则弥漫在屋子里不易散出去,人要是闻久了这味道,会渐渐神智失常,不出一年便会见阎王了,这醉梦香的香气很淡,会被树木的气味覆盖,寻常人很难察觉出来,仵作验尸,得出的结果只会是暴毙。”
他的话音才落下,贺兰尧半瞌着的眸子便睁了开,潋滟的瞳孔中寒芒迸射。
“有意思。”他倏然间低笑了一声,而后悠悠道,“同样的盆景,我觉得应该给太子皇兄送上两盆,小青,你觉得呢?”
公子钰闻言,不动声色道:“听闻太子殿下一直想凑齐辛谦钰三公子,如今他麾下已经招揽了两人,不若我再去凑一凑热闹,如此一来,三公子也算齐了不是么?”
“嗯,这个办法不错。”贺兰尧挑眉,“你且去吧,趁着公子谦还在我们的视线中,赶紧的去,三公子中的一员,自然要其他公子的引荐才说的过去。”
公子钰闻言,垂眸道:“殿下所言有理,待我想一套好的说辞。”
……
“好了,今早就到这儿吧,解散。”操练场上,苏惊羽望着一众汗流浃背的密探,终于大发慈悲地下了休息的命令。
众人一听她发话,立即便瘫倒在了地上稍作休息,有些人则迅速地跑开,或是喝水,或是去如厕。
苏惊羽望着众人,撇了撇嘴。
这些个皇宫密探,比起现代兵哥哥,身体素质可是差了不少啊。
不过想想也是,这里头也有少爷级别的人,偌大的玄轶司,少说七八成以上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今年新进来的,许多都还吃不得苦,只能强逼着他们训练。
她从前倒是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也能像个严厉的教官一样,教训着手底下的人,那威风抖得呀……好拉风好霸气。
以后离开玄轶司了,要是她手底下有人能升职,提起她苏惊羽的时候,不知会不会骄傲地说上一句:我是苏大人教出来的。
若干年后,玄轶司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不知能有多少人记着她这个唯一的女密探?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耳畔倏然间传入一道熟悉的欠揍声音——
“小羽,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哦呵呵呵……”
苏惊羽的眼皮子一跳,偏过头望了一眼来人,眉头顿时拧起,“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滚回你自己的地盘去。”
“抱歉,说错了,应该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手底下的人了,以后,我属于你管辖。”君清夜嘿嘿笑道,“上头的人已经把我调来你这队了,小羽,你往后要与我和睦相处的哦。”
“什么?调来我这儿?谁吃饱了撑的调的?”苏惊羽眉头拧得更紧,“是严昊影对么?呵,回去告诉他,我手底下五十个人正好,不想多也不想少,多的不收,你,回你自己原来那队去。”
“小羽,你怎能如此无情?”君清夜撇了撇嘴,“我只不过是想离你近一些而已,如此简单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是么,小羽,你就那么不喜欢我么?”
“不是不喜欢。”苏惊羽轻瞥他一眼,还不等他高兴,继续接了一句,“是讨厌,很讨厌,麻烦你离我远一些。”
君清夜顿时耷拉下脸,“小羽是否在为了昨夜的事生气?我半夜扒你窗户是我的不对,但你背着我和小十一起睡,难道你们就没错么?”
“我他妈的和他一起睡哪儿错了?!”苏惊羽咬着牙,差点儿低吼出声,碍于周围来往的人实在多,便只能强压着火气,冷笑道,“我和他是未婚夫妻,我和他干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你脑子坏了吧你?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敢半夜扒我窗户,你就等着倒霉吧。”
“如何倒霉?又要拿鞭子抽我了么?”君清夜似是毫不畏惧苏惊羽的威胁,笑的眉眼弯弯,“抽吧抽吧,抽个几下子还是挺舒服的,而且我那儿有上好的药,专治鞭伤,涂抹了之后过几日疤痕就会消了,你们若是喜欢抽我,随时来抽,当然,不能抽脸,我还要出门见人的。”
苏惊羽:“……”
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皮比城墙厚。
论皮厚的程度,她目前认识的人当中还真没有谁比得上这个姓君的。
“总之我不收你。”苏惊羽强忍着抽死他的冲动,轻描淡写道,“我又不归那姓严的管,凭什么让他随意调动人员来,玄轶司本就是两个主司共同管辖,又不是他严昊影一个人的,你想来,有能耐你去找霍钧。”
“我调个队容易么我,找完这个找那个,小羽你怎么就如此固执,我调来你这儿你又不会少块肉。”君清夜悠悠叹息,“你就让我调过来好么?”
“行啊。”苏惊羽呵呵一笑,“想来我这队,可以,有个条件,你每日绕着这个操练场跑五百圈,你能做得到我就让你来。”
“每日五百圈?等我跑完了你们都差不多都解散了,即使不解散我也该虚脱而亡了,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对,没错,我就是在为难你,做不到是么,那就免谈。”苏惊羽不愿与他多浪费口舌,转身迈步离开。
她步伐很快,身后的君清夜却依旧像个牛皮糖似的黏上来,“小羽,你就让我来你这队又能如何,这对你来说那是绝对的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小羽……”
“滚开,别烦我。”苏惊羽面无表情,开口声线漠然,“玄轶司有明令禁止斗殴,我着实不想和你在这动手,别逼我。”
“你动手吧动手吧,只要让我进你的队伍里,你再抽我几鞭子也是可以的。”
苏惊羽这一次干脆一个字都不回复了,由着君清夜在耳畔叽叽喳喳,她都不动声色。
若不是这家伙如今也是玄轶司密探的一员,她不方便随意教训,她真想打他个满地找牙,将他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正烦恼着,身旁倏然间传来一道温和谦雅的男子声音,“苏姑娘?”
听闻这道声音,苏惊羽转过了头,说话之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公子谦。
“原来是公子谦。”她淡淡道,“好巧。”
“苏姑娘,你头上落了树叶。”公子谦朝着她浅浅一笑,笑容中一派和煦。
苏惊羽听闻此话,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头顶,却没摸到树叶,公子谦见此,正欲伸手帮她摘掉那片落叶,哪知手才伸到一半,还未触碰到苏惊羽一根头发丝,便有人一把擒住了他的手——
他还来不及看那人,下一刻便觉得自己被狠狠一扯,整个人被那人扯着转了半圈,而后直接被甩了出去,撞上一棵树的树干。
粗粝的树干磨得他脸颊生疼,胸口处似是被马车碾过了一般,这一瞬间的疼痛让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君清夜,你作甚?”苏惊羽也愣了片刻,直到君清夜的手伸到了她头顶上,她这才回过神,躲开了他的手。
“小羽,我是在帮你。”君清夜墨眸轻眨,“那是贺兰陌的人,对你必定是不怀好意的,你看他笑的那般虚伪你就该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伪君子,我怎么能允许他触碰到你呢?我没折了他的手便已经很仁慈了。”
“是么,我看你方才的做法也没仁慈到哪去。”苏惊羽望了一眼不远处瘫倒在地上的公子谦,“你那一甩,破相了是小事,内伤才是大事,没准能断一两根肋骨,你这也叫仁慈?”
虽说她早料到公子谦不是什么好货,但她还是习惯于做做表面功夫,看看对方玩的什么把戏。
公子辛和公子谦这二人,当初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一个攻击她的时候另一个试图帮助她,这样的把戏,她怎会看不出来,只是想陪他们玩一玩罢了,如今公子辛已然出局,公子谦……还没等她下手就给君清夜拍树上去了。
实在是——喜闻乐见。
太子请来的人掐了太子手下的人,这要是传进那太子爷的耳朵里,她真想看看他的脸色会黑到什么程度。
“当然仁慈,你若是听说过我从前教训人的方法,你便会觉得,如今处在皇宫中的我,多么仁慈。”君清夜笑道,“这宫里条条框框破规矩太多,我不好大展身手,若是在宫外,呵呵……我必会卸了他的手足,拿去喂野狗。我本以为闻名帝都的三公子会是多么了不得的人物,直到我看见了公子谦,我的幻想都要破碎了,啧啧,就这长相还闺阁千金的梦中情人呢,那些个姑娘们,是从几岁就开始瞎了?”
说到这儿,他似是很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原本我还在想,这三位公子的姿色是不是也属于上等,见了公子谦后方知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之后我又重金请了见过三公子的顶级画师来画其他两人的长相,公子辛也就勉强能看,公子钰算是三人里较为好看的一个,但我始终不能理解为何他们这么招姑娘喜欢,正常人要是眼睛没瞎的,难道不应该将咱们小十奉为出云国第一美男么?”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的重度外貌协会?”苏惊羽冷嗤一声,随后道,“阿尧并不张扬,素来很少出现人前,在这宫中见到他的人都少,更别说宫外了,你打了太子的人,还是先想想回头他若找你算账,你该怎么应付吧,我家阿尧是不是第一美男这事就不劳你费心,这种头衔不要也罢。还有,别再跟着我!烦死了。”
话音落下,苏惊羽转身快步离开,头也不回。
君清夜望着她的身影,墨眸轻眨。
为何小羽不喜欢他?为何小羽如此厌烦他?难道是因为他不够好看?啊,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他相貌入不得她的眼,虽说他没少听过别人夸赞他俊美,他也一度认为自己相当俊美,但是跟小十比起来,还是羞愧地好想钻地缝。
从前在他心底,他自己才是最好看的,如今……小十排第一,小羽排第二,他自己,姑且排个第三吧。
如此想着,他抬头望了望天。
老天,你为何不把我再生的俊美些?
……
“什么?!”东宫之内,贺兰陌听着手下人的禀报,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君清夜打伤公子谦?因为苏惊羽?”
“是……殿下,公子谦伤的不轻,面上划破了点皮,肋骨断了两根。”贺兰陌身前,黑衣暗卫道,“据严主司手底下好几名密探来报,君清夜对苏惊羽很是维护,今日在操练场就打伤了一名密探,原因是那人背后说了苏惊羽的不是,之后时隔不久,又重伤了公子谦,据公子谦自己说,他只是与苏惊羽打了个招呼,才说了没几句话,就莫名其妙被人甩到了树上。”
“这个君清夜,在折腾什么。”贺兰陌拧了拧眉,随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眉头又舒展了开,“莫非……他只是想做戏,先取得苏惊羽的信任,他对她维护,只是为了让她卸下防备,好方便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