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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这么的迅速,只是怕,不是趁着喝醉的时候办这些事,写下这些字,清醒的时候更难办了。而这次,他逃不了,谁要逃不了,这是他必须要面对的,尹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却还是犹疑着接过了圣旨,只见上面大红印章,字迹也甚清晰,这是晋封尹凤为后的圣旨,绝对没有错。
尹铉接过了圣旨,再看了一遍,这才凝重地收了起来,“皇上,凤儿病体沉重,无法亲自过来谢主隆恩,便由微臣代凤儿感谢皇上。”
说着便跪了下去,恭敬施了个大礼。
这次,曹炟没有阻止他丐。
重新坐在案前,执起酒来喝了一口,“既然办好了事,大司马就去忙吧,朕也累了。”
尹铉见他一口口地喝酒,却是神情寂寥,分明逐客的味道。
却还是应了声,退了下去。
曹炟继续喝着酒,一杯接一杯,其实他今夜酒兴甚好,很想喝醉魑。
……
问世间,情为何物?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似乎直到此刻,才终于发觉,二人缘分只怕仅至此处。
……
在夏炚的建议下,怕是只有破除蛇形物,才能让倒阴阳八卦阵开启,从而打开一条通道,解除现在的僵局。尉迟靖如果被困在阵中,那么是生是死,都应该从阵里出来,若她不在阵中,此阵更没有什么用了,也可以看一下,阵下到底压了什么样的妖物。
但是此蛇形物一破,若尉迟靖真的在阵中,怕是生死难料。
靖儿,若让你在阵中困一生,但却平安,你愿意吗?
不,以靖儿那样的性格,怕是绝不愿意的。
曹炟紧紧地盯着蛇形物,晨光早已经逼退了潮意,但它那诡异的模样,让人看着依旧阴森森的,接近三尺之处的地方,便能够觉得寒意逼人,阴气森森,只看着这东西,便也觉得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按照夏炚的意思,倒阳阴八卦阵原本就是镇妖的,而蛇形物似乎是让此阵更加的坚固牢靠,但是倒阴阳八卦阵相互牵制,所以二者之间一定还有些什么关系,只是这却是难以堪透了。
曹炟久久地站在那里,碧落行宫已经拆除了,只露出这个大大的倒阴阳八卦阵,原来是整个碧落行宫其实都建在这个阵上。
晨风吹来,曹炟盯着蛇形物看了很久很久,心思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很久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谢流云在旁唤了声,“皇上?”
见曹炟不答,他又连续唤了好几声皇上,曹炟才如梦初醒,“谢大人,开始吧。”
谢流云正要问,何时开始。
听闻后反而有些拿不准了,“皇上,现在就开始?”
曹炟俊眉微蹙,依旧看向那蛇形物,“若靖儿真的被困在阵中,这么久没出来,必是遇到了困难,无法出来了。不过她一定不想一辈子困在其中的,所以,开始吧。”
谢流云仔细地观察了眼前男子的神情,发现他面色沉静如水,目光却有些飘远,然而这个决定绝对是在清醒的情况下做出来的。他不再犹豫,向拿着铁揪及铁锤的士兵抬抬手,“开始!”
刹那间,百十人涌上去,敲蛇尾的敲蛇尾,砸蛇头的砸蛇头,情况倒是相当的热闹。
曹炟的手渐渐地握紧。
眸色更沉……
“……靖儿,靖儿,听着,一定要活着出来!”
“靖儿!一定要活着出来!”
曹炟对着蛇行物说着,声音沉沉,却震动着每个人的心。
此时的尉迟靖,正带着尹凤跟在况离的后面,而况离正跟在沈婥残影之后,只见沈婥面色虔诚地对着一处地方叩拜,每三步便拜下去一次,往碧落行宫行去,后面跟着的人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参拜。这样跟下去,半个时辰左右,就看到沈婥的额头上已经有了血迹,膝盖似乎也嗑破了,白色的衣衫上染了血。
况离心痛,赶紧往前追了几步,似乎想要拦住沈婥,但她只是一抹虚影,他又如何拦得住呢?
沈婥又往前拜了好一会儿,尉迟靖也追了上来。
尹凤今日却显得不太对头,一幅无精打采的模样,几乎要跟不上前面的两人,她靠在一棵树上,软弱地道:“我走不动了,我快要死了。”
尉迟靖回头看她,只见她的影子,似乎比之前虚了些,而且好像随时会淡去的样子。
她赶紧走过来,一把执起了她的手,当然她是没有任何脉搏的,尉迟靖却是犯了糊涂。
她拍拍脑袋,问道:“为何会这样?”
尹凤苦笑一下,“我的身体,它快要熬不住了。”
虽然尉迟靖觉得尹凤想要以非常手段接近曹炟是不对的,而且可能还有别的目的,但此刻见她这样辛苦,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有什么办法吗?你知道,现在就算我不为难你,在永阁那里的阵门也早已经关闭,你是根本出不去的。”
尹凤知道,尹凤早就试过。
这时干脆靠着树杆坐倒下去,“不是说,此阵没有出口吗?当日为何会在永各那里有个出口?”
“只能算你倒霉吧,其实在永阁那里的阵门也并不是时时大开的,正好是那两天才开着,我就是因为对这件事感到好奇,所以才过去看情况,恰巧就遇到了。”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既然尹凤能够无意间闯进来,说不定当年沈婥被关在永阁时,也曾无意间闯进来。
奇怪的是,她就是沈婥,沈婥就是她,为什么她的脑海里一点都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呢?可是分明沈婥的残影又在阵中,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些疑问一闪而过,她继续接着上面的话说:
“更重要的是,永阁的门虽然大开,却是只能进不能出,否则当日我已经从那里出去了,我本来以为你有本事进来,必有本事出去,但是后来与你过一招,便知道你只是不小心闯进来的,为了避免你再乱闯,万一触了阵眼,这里的变化就更复杂,才将你绑了起来。”
其实是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尹凤喘息着道:“我不甘心,不甘心,为何是这样,我不想死在这里——”
“我怎么帮你?”尉迟靖问。
尹凤的眼睛微微一亮,“你真的想帮我吗?”
“自然,我们一起在这里滞留了很久,也算是患难与共,虽然出去后,我们注定还是敌人,但是此刻我倒不想让你死在这里。”
尹凤微微动容,然而很快,眸子里便闪过一抹狡黠。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救我,就是让我附着于你的身体之上……”
“打住!”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尉迟靖就站了起来,语带讽刺地道:“刚才我还同情你,想救你,但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你分明就是想害我。一个身体怎么可能会有两个魂魄呢?你这招骗骗别人还尚可,骗我没门儿,我可是活了好几辈子的人。既然你害我之心始终不收,我也没有必要救你,我走了。”
尉迟靖当真转身要走,却听得尹凤虚弱唤了一声,“尉迟姑娘,对不起,是我错了,但是请你,救救我——”
尉迟靖叹了口气,顿住脚步,“但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方法不行的,不说别的,便是被况师兄发现,也一定会把你从我的身体里揪出来,打得魂飞魄散的。”
“其实,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尉迟靖见她吞吞吐吐的,料想并不是多么好的办法,然而见她虚弱地靠在那里,影子似乎更加寡淡,分明就是一幅快要消失的样子。若是人的魂魄消失,那么现实中的身体也会死亡,毕竟是一条人命,她犹豫着,却又走到她的面前来,眼眸里透着狡黠,“救你怕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可以试试救你。”
“什么事?”尹凤有些紧张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以前的尉迟靖峰芒就很露了,现在的尉迟靖倒是没有之前那样的凌利,然而总觉得她会时时设陷给她,这让尹凤心里很是惧怕。
“我救你也可以,但是如果真的有机会出阵,你要主动离开和帝才好,你知道的,我和他才是一对,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不可能再分开的。你若不答应这件事,执意与我为敌,那我也不怕,我就把你扔在这里,令你自生自灭好了。”
“我答应!”尹凤几乎没有犹豫,反而是松了口气,若是这个要求,并没有什么难的,而一旦出阵,很多事恐怕不是某个人独立能够控制的。
她扯着尉迟靖的手,“好姐姐,你便救救我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尉迟靖叹了声,道:“那我们击掌为誓,一言为定。”
“好!”尹凤说着抬起了自己的手掌,尉迟靖在她虚虚的掌印上击了下。
“说吧,要如何救你?”
“我是虚魂,而姐姐是实体,虚魂之所以虚弱,不过是阳气减弱,只要姐姐愿意把贴身饰物给我,那么姐姐的阳气便能过给我一些,能够支撑几日,不知道姐姐是否愿意。”
“贴身饰物?什么都可以吗?”
“最好是与姐姐曾经阳气相通之物。”
尉迟靖明白了,她说的是引魂铃,这尹凤不愧是学过几天的,倒是知道她手腕上的这串铃不简单。这串铃的功用,尉迟靖可是亲自体验过的,怎么能把这样的东西送给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呢?她站起身子,目光在尹凤的身上游离,踱来踱去的步子,显然出她的犹豫。
“这引魂铃,于我意义非同一般。”她如此道。
尹凤的眼眸里立刻蓄上了累,却不再争辩,只道:“既然如此,怕我尹凤就是这样的命吧,姐姐不必烦恼,尹凤顺应天命好了。”
这世上哪有天命?
尉迟靖历经三世,如今记忆恢复,自然对曾经的有些事执怀疑态度,不过……
她把铃从腕间摘下,狠了狠心,从铃上取下一只铃当,又将绳子接上,除了那枚铃当,其余的依旧戴在自己的腕间。然后将那枚铃当递到了尹凤的眼前,却并没有立刻给她,而是观察铃当接近她后的样子,大约是铃当真的已经具有灵性,也有可能尹凤说的是真的,总之那枚铃当接近了尹凤之后,尹凤果然好了些,看着也比之前精神了些。
尹凤的眼睛很亮,连声道谢:“谢谢姐姐!”
尉迟靖终于把铃当放在了她的手中,又想,这引魂铃之所以有灵力,而是早就算好的金木水火土,一串是几个铃当当然便是死数,少了一个,将来便不可以再以此铃做为逃生之用了。不过,都已经是三世了吧,不管结局如何,她再也不想逃了。
想到这里,倒是释然一笑。
尹凤得了铃当,精气神马上好了很多,与尉迟靖一起又赶上了之前的况离和沈婥。
况离眸回头,见尹凤气色好了很多,疑惑地看向尉迟靖。
尉迟靖耸耸肩,不管怎么样,让她看着一个目前并无大恶,又与他们同困阵中的人死在自己的眼前,她还是有些做不出这种事的。
这时候的沈婥残影,还在继续扣头。
位置,却已经到了蛇行物附近。
而且在阵中的地上,清晰地印着一只蛇头龙身的影子。
况离见这事物,不由诧异,之前来过这里走动多次,却并未瞧见这蛇形物呢。忽然想起当初聂玉郎送信到巫国,乌弋山拿着信寻到他的情况。曹炟说,碧落行宫可能有“蛇形”一物,与沈婥生前有关,因此要寻找,但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所以希望况离能够帮忙寻找。
况离赶来的时候,却正值曹炟性命攸关,再加上尉迟靖失踪,况离其实并未来得及寻找这蛇形物,而是顺着尉迟靖走过的路,直接入了阵。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如今,沈婥残影一直对着蛇形物跪拜,果然这蛇形物应该是意义非常。
只见沈婥拜完后,便盯着那蛇形物怔怔流泪,泪水一串串的落下来,被风吹到空中,晶莹的仿若玉珠。沈婥果然是美的,与安歌和尉迟靖的美是不同的,至少外貌上是不相同的,安歌和尉迟靖,更加的平易近人,而沈婥,始终有一种超然脱俗的样子。
这一刻,尉迟靖忽然觉得,其实她与沈婥是有区别的,她只是拥有沈婥的记忆的另外一个女子而已。
三人都观察着沈婥,只见她对着蛇形物哭了很久之后,又神情哀痛地往另一边行去。
她的影子忽然消失。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剧烈的轰隆隆的声音,还有各种嘈杂的声音,然后整个阵中的世界,忽然变得扭屈,同时地动山摇,仿若地底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似的。
况离三人见状,都吓了一跳,尹凤惊问道:“这是怎么了?”
况离见那蛇形物的影子,竟有破土欲出的样子,一时间也愣了下。
倒是尉迟靖马上想到了什么,笑道:“定是和帝,是他在做什么,他想要把我们救出去。”
想到曹炟终究为了救她而想尽办法,她并不惧怕眼前阵中恐怖的变化,脸上反而起了一抹幸福的笑嫣。
就这么一会功夫,果然见之前在地上的影子,竟如实物般突起。
接着一条巨大的蛇形物实体,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虽然阵中到底都是灰扑扑的颜色,但感觉上并不是很阴冷,待这蛇形物破土而出后,忽然一阵强烈的阴冷气息弥漫四周,尉迟靖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仔细地观察着这条奇怪的蛇,看着看着,脸色就有些变了。
况离也是神色凝重,显然他也明白了什么。
“靖儿,恐怕这东西,是鎮壓什么东西的,这东西如果没有意外,必在阵中。”
尉迟靖略有些紧张地往四周看了看,除了异常阴冷,视线里的房间什么的,都有些扭屈变形外,也并没有出现妖怪或者僵尸一类令人闻而色变的东西。当然或许那东西现在还隐在什么地方,没有出来。
尉迟靖又道:“这蛇形物好生奇怪,怎会散发如此阴冷的气息?难道——”
她马上想到了一个远古的传说,然而却有些不敢说出来。
倒是况离道:“没错,这是冤魂骨头,大量的冤魂骨冰磨粉参着石砂制成了这蛇形物,因此它才能够如此的阴冷,它出现在这倒阴阳八卦阵中,目的可能是为了鎮壓什么东西,因为冤气重而又具龙煞的事物,最能鎮壓一切邪物,只是这以邪制邪的血腥法子,多年来未听有人用过,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尹凤听二人谈话,便明白,这倒阴阳八卦阵内,恐怕还有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的厉害东西,她不由自主地更离尉迟请近了些。
她的确是有些邪术,但那都是针对人来说。
若想在此阵中保命,还得靠尉迟靖和况离。
……
而阵外,谢流云的神色越来越茫然。
因为这么多人冲上去,破坏这蛇形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竟是异常坚固,刀削不坏,斧凿不穿,忙了一晌午,居然只是微微地撼动了这蛇形物的基底,倒是基础的青砖上出现了裂缝,然而这蛇形物还好端端的毫发无损。
谢流云抹了抹脑上的冷汗,向曹炟道:“皇上,这东西如此坚固,非凡物制成,莫非真如夏君所说,是人骨制成?”
曹炟道:“既然不能伤它,便将它连根拔起。”
他如此镇定淡然,谢流云却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一抹死灰色。
想到两天后的大婚,谢流云终是轻叹了一声。
……宫内,尹铉刚听完眼线的回报。
听完后不由地冷笑道:“咱们的皇帝还真是痴情,两天后就是他大婚的日子,到现在却还想着把那贱人救出来。这样也好,听着,你们就守在碧落行宫附近,一旦发现那贱人出现,立刻就地斩杀,不必顾忌皇命,那贱人本就该死,上次碧落行宫后山的飞旋刀杀手袭杀,就是她一手促成,叛逆之名已成,所以她死一千遍一万遍也是应该。”
那人听了令,立刻应了声,表示明白。
这时,有太医回报,“大马司,尹小姐的状态似好了些。”
尹铉听闻,神情漠然,“好不好又如何?死了又如何?便是死了,也是皇帝的皇后。我倒是希望她能保着命,但不要好过来,就这样半死不活才能让和帝真正的烦恼。”
原来清晨的时候,有一阵子,太医忽然说尹凤不行了,尹铉当时还略微着急了一下,后来他便想通了,便有了后面的结论。
不过犹豫了下,到底还是进入屋里探了一眼。
虽然命保住了,却仍然是人事不知,昏迷不醒的模样。
一会儿,尹金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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