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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府只是略有些吃惊,也就接了圣旨。大皇子妃崔氏也没什么意见,不要说她没养下儿子,就是养下儿子,陛下要赐侧妃,皇子府也只有接着的。罢了,这皇子府的女人从来不少,如今不过一侧妃,崔氏也没什么想不开的。
五皇子拿着圣旨去宫里找他爹说话去了,穆元帝忙的很,不过还是抽空见了五儿子,穆元帝见他捧着圣旨,道,“在家里谢恩就行了,不用单独过来再谢一次。”
“不是谢恩的事儿。”五皇子不知他皇爹如何这般感觉良好,他抱怨道,“我都成亲了,父皇你赐什么侧妃给我啊,先前也不问一下儿子的意思。”
穆元帝不以为意,“一个侧妃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朕已命人问过了,苏氏虽不算大家闺秀,也是知书识理,官宦出身,侧妃之位,倒还做得。”
“父皇,儿子与媳妇感情好的了不得,不用侧妃。”
“一个大男人,怎地这般唧歪起来?侧不侧妃的,成亲快三年了,你膝下无子,朕方赐下侧妃。怎么,你媳妇叫你进宫来的?”
“那倒不是,她也劝我好几遭了。只是儿子觉着这样不大好。”
“她倒还算明白。”穆元帝说五皇子,“妇道人家都比你明理,你还有脸进宫来问朕。”缓一口气,穆元帝道,“你媳妇虽好,可你们膝下总要有个孩子才是,以为朕稀罕管你们这些事呢。先帝何等英明,当初多年无子犹朝中震荡,你这不只是为了你,你既与你媳妇好,也是为了她。哪怕是个庶子,她将来也算有了依靠。去吧!这些道理,不明白去问你母妃。”
五皇子还不走,他在自己皇爹面前挺敢说话,他道,“儿子与媳妇还年轻的很,殊知以后就没有呢。儿子真的不用侧妃。”
穆元帝对五儿子了解甚深,话音一转,“朕旨意已下,断不能收回,你既不要,要这女子如何?去死,还是入空门?”
五皇子不是个心狠的人,一时也说不出话了。穆元帝再道,“寻常百姓之家的闺女被退亲都是极羞耻之事,何况朕明旨已发,你不要,就是逼她去死。”
“去吧,问问你母妃,你这样应不应该。”把人打发走了。
五皇子犹犹豫豫的去了后宫,穆元帝叹,这方面,五儿子又不如大儿子了,一个侧妃罢了,五儿子实在心软。
苏妃沉默半晌,对五皇子道,“有个孩子,你们心里也有着落了,省得诸多人虎视眈眈的拿这个来挑错。”
五皇子长叹,“我就是觉着媳妇心里太苦了。”一句话说的苏妃别开脸掉下泪来。
五皇子忙劝他母妃,苏妃拭泪道,“你这般体贴就很好。”定一定神,苏妃方道,“嫡庶不同,你心里得有数。”
“儿子晓得。”
母子俩说一回话,苏妃没留五皇子吃饭,打发他回家吃去了。
五皇子觉着自己怪对不住媳妇的,先时承诺的事没办到。谢莫如道,“咱们这不是为了儿子么。既然你觉着对不住我,干脆陪我去万梅宫住些日子吧。春天到了,山上景致正好。”
五皇子点头,“等明天我到礼部把差使交待一下,咱们就去。”
谢莫如抱抱他,五皇子抱抱媳妇,俩人都没说话。
五皇子带着媳妇外出郊游,在万梅宫住了几日,五皇子一想,干脆走远一些,俩人就近去冀州旅行了。
胡太后知道儿子给俩孙子赐侧妃的事,正是遂心如意,还抱怨了穆元帝一句,“只有老大老五有,别的孩子该怨你偏心了。”这话简直是要坑死孙媳妇的节奏啊。
幸而穆元帝脑袋还正常,穆元帝道,“这些事,叫他们自己操心去吧。”
胡太后又说,“叫小五进宫来,哀家有好东西给他。”
胡太后正一门心思的想给谢莫如添添堵,不想人家夫妻俩根本不在城内,胡太后又酸了一句,“他们倒是会过日子。”
穆元帝笑,“孩子们会过日子还不好?朕就盼着他们日子平顺才好。”要不是五皇子成亲三年都没动静,穆元帝也不会给儿子赐侧妃。
胡太后唧咕一回,到底也不是真心格外的就偏疼五皇子,不过抱怨谢莫如几句,又同儿子絮叨着承恩公世子袭爵,如何赏赐的事。
穆元帝虚应几句,哄得老娘开心,就回昭德殿歇着了。
这些日子,大皇子脑袋发昏,得了不是。也就是遇着穆元帝这种自诩为绝世好爹,更兼老穆家一直人丁不旺刚刚好转的情势,不然大皇子断没这般容易过关。
但就此事,赵贵妃受儿子连累,也是面上无光。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穆元帝心下对大皇子评价降低,去赵贵妃宫里便少了,反是多去谢贵妃处。谢贵妃在宫里多年,一向得穆元帝心意,不然她也不能做到贵妃。谢贵妃说一回宫里事,笑吟吟道,“还有件喜事要与陛下说呢。”
“什么喜事?”
“老三媳妇又有喜了。”谢贵妃眉开眼笑的,虽然先前五皇子一鸣惊人时,谢贵妃有些小小后悔没给儿子娶了谢莫如,但儿媳也是出身高门,一向贤良温顺,而且后来谢莫如与胡太后势同水火,谢贵妃这种遗憾也就少了。如今,谢贵妃是全无遗憾了。再怎么说,女人天能干,生不出孩子就不成,谢莫如婚后三年未孕,褚氏却是要生二胎了,谢贵妃就盼着儿媳妇多给儿子生几个嫡子方好。
穆元帝也是喜悦,笑道,“多备些滋补东西赏给老三媳妇。”
“是。”谢贵妃欢欢喜喜的应了,在谢太太进宫请安时,谢贵妃私下与母亲道,“五皇子府虽进了侧妃,母亲也要好生劝一劝莫如,有个庶子也好的,不然,五皇子膝下空空,太后就要又有话说了。”
谢太太道,“那孩子倒是懂事,心性也刚直。”
谢贵妃叹,“虽这话不好明说,她就是性子太烈,当初把话说得太满,不然,悄不声的安排两个宫人服侍五皇子还不是一样么。有了孩子她养着,与自己生的没什么差别。如今明旨赐下侧妃,侧妃是要上玉谍的,生了孩子,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要是为莫如考量,还是叫她略软活些,得了实惠才是真的。”
这些道理,谢太太如何不知,只是,若谢莫如真是能听劝的,也就不是谢莫如了。
谢莫如并无这些烦恼,对她而言,最伤痛的时刻早已过去,她与五皇子虽好,但这个年代男人纳侧,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她安安稳稳的享受现下的生活,不觉苦,亦不觉痛。
倒是苏家委实不安,穆元帝这一下旨,五皇子府也没人过来商量亲事,反是五皇子携谢莫如出游了,你说把苏知府这一家子能吓的,心里悬半空,是上不去下不来啊。尤其谢莫如那可怕的名声,前头卫世子夫人还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呢,因说些小话儿,就叫谢莫如给抽了俩耳光。如今卫国公府一家子都遭了不幸,夺爵去职,偌大家族瞬间倾颓。
五皇子府这种态度,苏太太心下就觉不大好,与丈夫苏知府私下商量,“五皇子妃这脾气,就怕大妞进门儿日子也不好过。”
苏知府道,“正经侧妃,有品阶有封诰,御旨明发的,只要大妞谨慎,日子总过得下去。先把嫁妆给大妞置办好,器物上减一些,这些五皇子府都有,倒是银钱上多添些。”
苏太太应了,叹口气,心下觉着,要是闺女去皇长子府就好了,皇长子妃的名声可是好的多。
苏家这么七上八下的,直待四月天气转热,五皇子与谢莫如方回城,夫妻二人是与安夫人江行云一行一道回来的。江行云邀安夫人出外行猎,两行人于冀州府相遇,就此一道回帝都。
谢莫如与五皇子闲话呢,“安夫人虽是把南安一些出挑的子弟安排进了国子监学习,要我说,此举虽好,只是见效却慢。”
五皇子道,“路要一步一步走,慢怕什么,朝廷对南安州格外恩典,慢慢来呗,有数十年之功,当可教化了。”
谢莫如道,“何不安排一些有学问的士子或者先生过去南安州讲学?”
五皇子想了想,道,“南安州也有学政、教谕。”
谢莫如道,“这些官员太拘泥了。汉人常视边陲之人为蛮夷,何为蛮夷?与安夫人这些时日相处,也能知道,安夫人不论才干智谋皆不输汉人。说他们是蛮夷,无非是文化不比汉人,规矩礼仪不比汉人,再具体的说,农桑、医药、百工等,皆不及汉人。学政教谕拿来四书五经的讲,有什么用?饭还吃不饱呢,还有心思学什么经史子集?圣人都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与其教这些不实用的东西,倒不如教些实用的。”
“有一样难事呢,南安州地处偏僻,愿意去那儿的人就少,倘不是心甘情愿的去,去了也没用。”
谢莫如道,“在这些事上,就得说商贾吃苦耐劳了,有人的地方就有商贾。”
五皇子笑,“利之所趋么。”
“商人的利是真金白银,看得到摸得着,却是小利,许多看不到的利方是大利。”
俩人说一回南安州,回府后歇上一日,五皇子去宫里跟他皇爹打声招呼,就继续去衙门里当差了。谢莫如则安排着府里管事去苏家商量苏姑娘进府之事,王府管事亲自上门,苏氏夫妻才算彻底安了心。
因家里闺女被选为五皇子府的侧妃,穆元帝给来帝都叙职的苏知府安排了个好差使,直接由一地知府进了工部做郎中,级别未动,却是六部当差。谢莫如听说这事儿后与凌霄道,“这也好,记得提醒我一声,待派帖子里,给苏家派一份儿。”
凌霄应下。
谢莫如又打发人去钦天监择个吉日,着人收拾屋子,挑出几个老实得用的嬷嬷丫头将来给苏氏使,包括侧妃的月例供俸什么的,皆要先做安排。
苏不语还特意过来同谢莫如说了一声苏知府,不,现在是苏廷苏郎中的底细,“甭听外头说,姓苏就与我家是一族了。我家在徽州,苏郎中老家在徐州,差的远了。他家当初倒是有联宗的意思,只是我爹一向不重这个,就没应。倒是苏太太是承恩公府的远房亲戚,要不太后怎么会知道他家呢。”
谢莫如点点头,笑道,“这是怕我吃醋,还是怕我迁怒啊?还巴巴的过来说一声。”
“吃醋迁怒的我倒不怕,妹妹也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不好不与妹妹说明白。”苏不语还有事同谢莫如说呢,“今儿过来,也不独是同妹妹说这些闲事,跟妹妹说一声,我这就要外放了。”
谢莫如有些吃惊,笑问,“可定了地方?”
苏不语道,“我家老爹最是铁面无私,南安州通判。”
谢莫如笑,“果然是好地方。”
苏不语笑,“也就妹妹你说好了。”
“什么时候赴任?”
“快了,听说安夫人也要回南安州,要是时间差不多,就一道走。”
“这也好。”谢莫如道,“南安州物产丰饶,安夫人也是个明理的,你与她一道回南安州甚好。确定日期后打发人同我说一声。”
苏不语自是应了,又略说会儿南安州,便起身告辞了。
苏氏进门儿还在苏不语赴任之前,五皇子府摆了一日酒则罢,本就是侧妃,谢莫如命人去钦天监择吉日,已是郑重,余者排场再大也是有一定规矩的。便是其他几位皇子府,也是有侧妃的着侧妃过来吃酒,没有侧妃的,打发人送贺礼罢了,皇子妃并不亲至。倒是慈恩宫可笑,还巴巴的赏赐了苏氏不少东西。赵谢二位贵妃倒是想拦来着,只是胡太后那个脾气,可如何拦得住呢。
苏氏进门儿也就那么回事,五皇子与谢莫如道,“闽地练兵的事定了,永定侯迁闽州将军,全权主持练兵一事,朱雁任闽安州知州,苏相二子迁闽地巡抚。”
谢莫如道,“看来陛下是下定决心哪。”
“是啊。”五皇子笑,“这回大哥肯定高兴。”永定侯是大皇子的岳父。
“永定侯是永定侯,大皇子是大皇子,混作一起不好。”谢莫如笑递与五皇子一盏茶,“不过,听说大皇子府得用的一位姓徐的大商贾就是闽州人,这回徐家可是算是巴结对了。”
五皇子搔搔下巴,端起茶吃两口便搁下了,笑,“大哥这是转运了呀,不知他是拜的哪里的菩萨?”
谢莫如一乐,“怎么,大皇子还信这个?”
“信的不行,前些天他跟昏头似的办了许多父皇不喜欢的事儿,听说后来神神叨叨的请了座菩萨进府。”
“请神容易送神难。”谢莫如素来不信这个的,道,“与其信神仙,不如信自己。”
五皇子拍她马屁,“我媳妇比神仙还自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