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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是有着几十万的兵力,大非川一战,吐蕃甚至出军到四十万,击败了薛仁贵,可问题是大部分兵力都分散在了像各个东岱主,茹主等地方贵族手中,吐蕃的政权很有封建性,赞普是最大的国主,可他手下的大家族还有着自己的家臣,向自己效忠的军队,层层效忠,有时候,赞普也命令不来属下的属下。
要是平时还好,如今为了从禄东赞的噶尔家族手中夺权,芒松芒赞夫妇抛弃了闽国,压制了一大批军中将领,还弄得满朝风雨,粮草断绝,这个时候要是再把兵败抛到了群臣面前,芒松芒赞很难想象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就在芒松芒赞以为天塌下来的时候,冷不防外面又是仆人急急匆匆的跑了来,也顾不得礼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脸大吼了起来:“赞普,大事不好了,城内的各家族不知道怎么的,又汇聚到了宫门口!”
“什么?”
惊得跳了起来,芒松芒赞直奔窗口而去,入眼处,数以百计的火把在拉萨城狭小的巷道中汇聚了起来,宛若一条条火龙一般。
“来人,传令布达拉宫禁军,把这帮乱臣贼子辇回去,不从者杀!”
“赞普,够了!”
就在芒松芒赞疯狂的犹如一个赌输了赌徒一般,红着眼叫嚷着杀的时候,一双细腻的手却是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看着芒松芒赞惊愕的眼睛,赤玛伦摇了摇头。
“赞普,如果与群臣对抗下去,吐蕃早晚会毁灭的,与其这样,还不如与群臣摊牌,大家想办法,或许还有出路,不然的话,先王赞普好不容易建立的吐蕃王国,结束了雅砻江一带几百年的仇杀又要毁的我们手中了。”
“可是.”
“一切苦难,妾身都陪着你!就算群臣要废黜赞普,妾身也陪着你!”
看着赤玛伦清澈的眼睛,芒松芒赞通红的眼睛终于渐渐清澈下来,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缓,起伏的胸膛也恢复了平静,好一会,似乎找回了赞普的一切仪态,芒松芒赞重重点了点头。
沿着层层叠叠的楼梯,赞普夫妇扯着手共同向下走着。
这个功夫,布达拉宫的门口早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赞普为什么要与闽国交恶?那样会让吐蕃挨饿!”
“前线发生了什么,我要见赞普!为什么要瞒着群臣?”
“开门,我乃副相,有要事求见赞普!”
乱糟糟的吼声中,不管外地的,本地的吐蕃贵族奴隶主都是重重敲打着厚重的宫门,吐蕃可不像大唐,有着完整森严的封建制度,还残留着浓郁的部落联盟遗风,所以各家族掌权的酋长族长大臣们对于赞普的不满也是说的理直气壮。
可就在这群情激奋的时刻,一声冷哼犹如闷雷那样在所有人背后炸响,听着熟悉的声音,所有人都是后背一僵,情不自禁的分列在道路两旁让出一条道来。
一个胖乎乎且苍老的身影从打着火把的人群后头缓缓走到了前来,在老者身旁,一个年轻人参扶着他的胳膊。
明明老头已经衰弱到需要人扶着的地步了,偏偏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因为这个老者是禄东赞!
就算是下等家族出身,这个老者依旧辅佐先赞普,评定了雅砻江到雅鲁藏布江流域雪域高原多达二分之一的土地,迎娶到文成公主,让唐吐蕃的交流飞速发展,而后更是结识闽王,让吐蕃繁荣富裕了快十年,面对禄东赞,甚至有的大臣比面对年轻的赞普还要敬畏。
一看到禄东赞,所有人也如同见到了宣泄口一般,静了一会后又向告状的小孩一样围了上来,哪怕是曾经鄙视他的出身,厌恶他的掌权那些几个大姓老贵族。
“大论,您可的管管了,赞普已经十多天没有接见群臣了,太不像话了,从先王到现在几十年哪有这样的赞普!”
“是啊,赞普连前线的军机大事都瞒着我们这些群臣了,这不是拿吐蕃的社稷开玩笑吗?”
“赞普一意孤行,要与闽国断交,这是要让吐蕃的子民挨饿啊!他忘了高原时候的大饥荒多么可怕吗?连贵人们都吃不饱.”
听着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禄东赞满是皱纹的老脸更是将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片刻后,又是狠狠的用拐杖向下敲了敲了。
“够了!”
一声爆喝后,几百个位高权重的吐蕃贵人又是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惊疑敬畏的看着禄东赞,面对着一双双眼睛,禄东赞又是严肃的反问道:“就算赞普要与闽国开战,就算赞普瞒下了前线军机,就算赞普几十天没有接见大臣,你们要造反吗?”
造反,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句可怕的诅咒!听着禄东赞的爆喝,每个人都是机灵灵的打了个哆嗦,没人敢接下一句。
一句话镇住了所有人,禄东赞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意的摆了摆手:“汝等都回家吧,老夫替你们求见赞普!”
“可是,大论.”
“嗯?”
还有人不甘心,不过听着禄东赞的质疑声,不甘心的人也不得不将话憋了回去,多日间不论赞普怎么撵都辇不走的群臣竟然就这样散开了。
目送着一大群吐蕃大臣几步一回头的彻底散去,禄东赞这才在钦陵的搀扶下回过身,举起手重重的敲了敲布达拉宫宫门,片刻后,多日不开的宫门轰然打开,露出了里面惊疑不定的赞普芒松芒赞以及赞蒙赤玛伦。
几刻后,又是那间赞普平日里接见大臣的殿堂,只不过这一次端坐在榻上的芒松芒赞二人没了以往菩萨一样的从容,到有些拘束不安的向闯了祸的孩子,倒是端坐在椅子上的禄东赞犹如一个稳重的师长大人那样。
在禄东赞以前,吐蕃一直是四大姓掌天下,可出了禄东赞后,一些曾经的小家族贵族也冒了出来,曾经只手遮天的没庐,娘,嫩,韦等大姓被不少小贵族压了下,甚至赞普的权利在松赞干布去世后都被禄东赞代行了,政治上,禄东赞可以说与芒松芒赞,赤玛伦是死敌。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苍老肥胖的身体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的有种轻松感,别扭的感觉让赞普夫妇连大气也不敢出。
还是禄东赞无奈的苦笑先开了口。
“赞普,现在也不是行虚礼的时候,形势究竟怎么样了?”
终于,尴尬的气氛得以缓解,赤玛伦与芒松芒赞也是稍微舒服了点,不过芒松芒赞还是有些开不了口,倒是赤玛伦更成熟一些,沉吟了一下,就把形势讲了出来。
“四戍卫与没庐氏的族兵在红河滩受到了象雄人的埋伏,军队被击溃,我父亲生死未知。”
“还有呢?”
挠了挠头,赤玛伦又是低声说道:“城里的粮食被,被贼人烧了,闽国的使团受到长安使团的袭击,闽国关闭了喜马拉雅山口商路,赏赐给诸部落的粮食以及军粮没有了着落。”
“还有呢?”
听着禄东赞的疑问,赞普两个都是惊奇的晃了晃脑袋,不想听的禄东赞却是叹气一声,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么早就想争夺权利,老夫还以为你们多长进,却还是这般幼稚,桑赞,白露,还有塔桑三个小邦国主前几天就已经离开了拉萨,怕是这就要举兵背叛,反抗我吐蕃,连这些都察觉不了,你们是怎么当这个一国之主的?”
这下好了,外有强敌,内无粮草不说,还要面临叛乱,芒松芒赞与赤玛伦都是听的目瞪口呆,好一会,咽了口口水,芒松芒赞才艰难的问道:“那,大论,如今该如何处置?”
这个局面可够为难的,不过禄东赞却是听的哂然一笑,又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还能怎么办?你是国主,当然以你赞普的名义发动各部,与北方的象雄决一死战,将他们赶出去?”
能这么简单?目瞪口呆中,芒松芒赞又是磕磕绊绊的说道:“可是.,没有粮草!”
说到这里,禄东赞苍老的脸上忽然满是傲然之色,昂起了满是皱纹的头颅笑着说道:“赞普,我们吐蕃从立国开始,聚集军队何曾需要过劳心粮草?让各部各东岱自备五天口粮,剩余的,就到象雄人的土地上去拿取!”
“多少年了,老虎不发威,居然让那头病猫欺负到了头上,这回,咱们吐蕃要让象雄人想起什么叫做恐惧!”
惊愕了半天,看着禄东赞脸上的自信,芒松芒赞忽然也是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重重的点了点头。
“本赞普这就去下达命令!”
芒松芒赞激动的就要站起来去准备,不料赤玛伦却忽然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一双眼睛又是满带金光的看向了禄东赞。
“大论,那吐蕃与闽国,与大唐之间的关系,又该如何处理?”
提到这个问题,禄东赞却也是长长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