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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榻上,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武媚娘摔过来的黑都迷信,看一页,李捷的脸色就郁闷一分。
上面倒不是什么军国密情,也不是某某人想要谋反,反而上面记录的都是些琐事,有些像宫中宦官记录的某某妃子的起居录,只不过记录中的主角不是某个妃子,而是新罗女王金胜曼,这个海东重要势力之一国主仿佛修女般的生活记录,最后几页,则是些似乎孩子童年时候涂鸦的诗句。
也难怪武媚娘发这么大火了,一个女人给另一个女人送来自己的起居录来证明自己对她老公忠贞了多少年,从未碰过他以外任何一个男人,还要那女人亲手转达,也幸亏这些日子武媚娘心情不错,不然的话估计甘露殿房盖都要飞了。
其实对这位新罗女王,李捷早已经没有感觉了,早年在八闽的时候还有些联系,也都是政治上的,到了天竺之后,忙碌国事的李捷干脆把新罗交给了八闽留守都督,这么多年过去了,联系更是断绝已久,并且当初对于金胜曼,李捷仅仅是当做一个俘虏兼玩物,就连放她回去都是怀着恶意打算控制新罗。
谁知道这小妞临走时候还从自己身边拐带走了两个种子,一个是新罗小郡主金怀西,还有一个是新罗世子金怀远,从两个孩子的年龄还有这封起居录上推断,一个是李捷在齐州留下的冤孽,一个是征讨倭国时候,在驻紫的风流产物。
如今的新罗女王将这份起居录送来,还有世子郡主的诗句,可不是为了向李捷彰显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邀功邀宠来了。金胜曼是个聪明的女人,而且野心勃勃,如今李捷掌控了大唐朝廷,特意挑这个时候来,而且是通过武媚娘的手转交,无疑是要为新罗在半岛上谋求更大的利益。
偏偏金胜曼还打到李捷的软肋上,这个女人知道,李捷对家人很在意,就算对她无情,也不可能对两个流淌着自己血脉的子女不管不问。
当年风流快活了,如今到了还的时候,拿着厚厚一摞东西,李捷还真是头疼的直敲脑袋。
虽然中国人的印象中,封建时代,蒙古草原总是华夏农耕民族的宿敌,实际上,东北地区带来的威胁同样举足轻重,战国时候的东胡,三国时代的乌桓,先后在中原建立了前燕,后燕,北魏,东西魏的鲜卑人都是来自东北。
唐以后,割据幽云十六州,称雄北方的辽国,灭亡北宋,逼得宋室不得不用都城中公主,贵女还有贵妇人躯体来换去和平,创下汉人无比耻辱的靖康之变的金国也是来自白山黑水之间。
甚至就连纵横亚欧大陆,建立了有史以来最大帝国,给华夏带来无比灾难的蒙古,其族源也可以追溯到东胡,还有后来的我大清,同样是来自这里。
当年隋炀帝三征高句丽,一方面是炫耀他宏达的武功,一方面,未尝不是隋炀帝看到了来自东北方向的威胁,继承了他位置的李世民同样感觉到了来自帝国东北方向的威胁,大唐亦是将这场战争打了下去。
如今,这盘棋又到了李捷手里。
其实新罗哪怕极盛时期,也没有对中原产生过威胁,这个万年属国也就在蒙元时候给南宋带来了丁点麻烦,剩下时候中原的东方屏障当的还是挺好的,不过此时难得东北各个势力在将近二十多年的辽东战争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别人再忠心,还是不如捏在自己手里放心。
前些日子,一面平叛,一面李捷还在计划着,平叛大军不返回关中,干脆直接北上,推到辽东去,趁着各部脆弱的机会,一举建立大唐历史上曾经掌管东北一百多年的安东都护府!可这个节骨眼上,金胜曼又来要抚养费来了。
而且不光是他,逃到了倭国的老大李承乾同样派来使节上书,请求回复高句丽旧地,愿为大唐东北之屏障,同时百济的后主扶余丰同样上书恳请收回祖先陵寝的所在泗沘城,这背后,却隐隐能看到分封倭国,担任征夷大将军的齐王李佑的影子。
李治在辽东一系列的大手笔明显震撼到了李佑,虽然感激李捷给他提供的这个安身立命之所,可李佑明显也是不得不为后代做起考虑来,百济臣服于倭国,如果在朝鲜半岛上为百济争取一块领土,明显为防御倭国本土能提供一格很好的屏障,李捷也不想与这个五哥反目成仇。
“出来混真是要还的!”
辽东这盘棋如果有时间的话,下个十年二十年都是轻的,最后又看了一眼自己仅仅蒙面过一次的女儿诗词,摇摇晃晃拿着金胜曼的讨要抚养费书信,李捷又是头疼的到了御书房那张大桌子前。
高句丽的作战地图在书箱子里已经尘封了许久,如今再一次被李捷翻出来,吹落了上面厚厚的积灰,头疼的仔细翻阅了起来。
…………
又是一个月时间,衡山两淮一代的叛军基本上被彻底铲平,说起来已经被从西域押解向欧洲的越王,衡山王也是挺倒霉的,他俩类似于大唐建国时候的河北军阀窦建德,窦建德就是带领举国之兵奔洛阳,支援王世充,结果一战败于李世民,主力尽数毁于洛阳,结果整个河北几乎不战而降。
如今也是,衡山王全家都被捉去了,衡山国留守的李堪长子李旬授还妄图拥六安以抵抗王师,奈何本来徽州已经人心大乱,关中来的火炮仅仅在城头喷了一轮,衡山国叛军就哭喊着四散而逃,逼不得已的李旬授干脆踉踉跄跄回了皇宫,一把火烧下去,来了个玉石俱焚。
七月份,刚刚结束两淮战场的平叛大军却是接到了个古怪的命令,进刚刚在洛阳战场上取得大功的高侃为海东侯,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命令他率领五万阿拉伯人雇佣骑兵,云中兵三万还有关中府兵五万迅速北上,再一次向营州方向推进,而李捷的亲勋部将薛仁贵却是丁点赏赐都没有,反而被命令率领罗马军团,闽唐左右金吾卫还有几万天竺府兵迅速返回长安。
这一道命令令关陇士族忧喜交加,喜得是如此处置,似乎西唐皇帝陛下有意开始提高关陇士族地位,压制京师将领,忧虑的是,似乎李捷也如同他祖父,父亲那样,把海东当成了必刷的副本,有意在高句丽旧地继续动兵。
然而事情在九月份却发生了转折,新罗,李承乾高句丽,倭国,百济以及黑水靺鞨,契丹的使节相继抵达长安,而且高侃大军抵达辽东城之后便止步不前,辽东局势顿时为之一松。
“宣,辽东使节上殿!”
九月初九甘露日,来自天竺的李捷御用宦官斯婆罗提陀那略带怪异的尖锐嗓音的在含元殿前拉起,被重新修好,十几米高,数百米宽的大明宫第一殿堂含元殿中,两列多达上千名士大夫臣子惊奇的注视下,一众穿戴着东北少数民族的使节依次走上殿堂来。
此时的李承乾不过四十多不到五十,可如果说他七十也有人相信,经历了人生几次大起大落,高丽宽沿毡帽下那一刻头颅已经透出来半片白色的霜发,满是皱纹的脸庞下,长长的胡须也是白了一多半。
此时海东三国中李承乾算是最弱的一支,不过鉴于他当年皇长子的身份,所有使节中他是走到最前面的,虽然为了表达诚意亲自来到长安,可真看着上面并列两座黄金龙椅,还有身旁惊奇的文武百官,李承乾内心中依旧感觉到了太多的唏嘘。
本来他是太子!这一切都应该是他的!和老四斗了半辈子,如今,两个人全都倒下了,坐在这龙椅上的却是曾经不被他放在眼里的老九还有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老十长子。
长安还是那个长安,皇宫也还是这般金碧辉煌,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跟在唏嘘的李承乾身后,是曾经在君士坦丁堡城下拜会过李捷的齐王李佑次子李承,老熟人了,这个颇为成气的齐公子此时倒是满是欣喜与好奇。
太子李瑾此时也是位列朝班,继承了李捷的懒散,这时候他倒是不感兴趣的偷偷打着哈欠,可是冷不丁目光扫过海东师团第三位,新罗正使的时候,李瑾的瞳孔却是实在忍不住微微张开了些许。
那个年轻人,给他以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以及压迫感觉,一刹那点燃了李瑾好斗的血液,满是惊奇,李瑾惊愕的看着那人一点点走向近前。
至于后头那些更新奇,头带着貂尾帽子,穿着皮袄的契丹人,高句丽贵族或者黑水靺鞨使节倒是不放在李瑾眼里,清剿喜马拉雅山区的流寇时候,这样的番人他杀多了,不足为怪。
“使臣叩见西唐皇帝陛下,东唐皇帝陛下!”斯婆罗提陀又是尖锐的叫嚷了起来,尽管心头万分唏嘘。李承乾还是不得不带着一百多人的各族使团,屈膝跪拜,五体投地的叩拜在了殿堂上。
“叩见上国天子万岁,万万岁!”
曾经需要仰视的太子大哥如今也跪伏在脚下,李捷却失去了那种胜利的心情,权利掌控久了,似乎这也变得平淡与理所应当了,等待使团行李完毕,李捷方才微微向前捋了捋衣袖,却是按照他一贯的风格,开门见山的朗朗而谈起来。
“辽东纷争已五十载有余,年年兵连祸结,百姓流离失所,寡人甚为不安!今日招汝等来着长安殿上,寡人决定,彻底了结这恩恩怨怨!”
随着李捷嘹亮的声音,历史上著名的闽帝分割,就此在这含元殿拉开了帷幕…………